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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入夜,就在万家灯火熄灭之时,杜府的一扇门偷偷的打开了,从中窜出一个黑衫女子脚尖轻点翻上了屋顶,却是撞上了一个白衣女子,蓝泽没有料到弱水在屋顶,而且还坐在屋顶直直的盯着她。

      蓝泽道:“这么晚了你怎得不睡觉?”

      “睡不着,在屋顶吹风。”弱水转而问道:“倒是你,这么晚了不睡觉爬什么屋顶?”

      蓝泽:“……”

      弱水看着蓝泽背上背着包袱,自然是猜到她想要不辞而别,道:“你要去哪?”

      “与你无关。”蓝泽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出了这四个字,自从遇到弱水之后,开始贪恋了有人一起吃饭,有人一起说话的感觉,差点就忘了这一年以来都是独自一人,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没有牵挂。

      弱水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有些冷漠道:“远归兄不放心你,叫太爷爷暗中照顾你,太爷爷身边的人抽不出身,叫我跟着你,有个照应。”

      其实之前杜怀安将她叫过去是想让弱水挑几名护卫暗中护着蓝泽,弱水出于私心,总算是说服了杜怀安让自己跟着蓝泽,去保护蓝泽的安全,杜怀安很是不舍,可是他知道弱水既然做出决定便不会改变,勉强答应了她。

      弱水在首饰店的时候,便隐隐约约猜到蓝泽今晚会不着声响的偷偷溜走,所以早早的就收拾好东西在房顶等着蓝泽。

      蓝泽却不知道事实,但心中却是开心,这意味着她又可以和弱水呆一段时间了,又想到可能会遇到的危险,面色不改,道:“多谢杜老太爷的照顾,蓝泽受不起,请回吧。”

      弱水真是要气死了,这般口吻,好像她们是陌生人一般,继续冷漠道:“我不敢违抗太爷爷的命令,即使你不要我,我也会跟着你。”

      弱水站了起来,蓝泽发现她手里拿着一个包袱,显然她已经准备好和自己走了,弱水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到,哪,儿,我,到,哪,儿。”幸好夜色很沉,盖住了她发红的耳垂。

      夜风吹过,带起弱水身上独特的气息,二人就这么对望着,蓝泽虽是冷冷的看着她,其实心跳渐渐变快了,只是对方没有察觉到。

      “好。”蓝泽终是忍不住了,嘴角微微一挑,背过身去,弱水装作没看到,亦是笑了笑,随后两个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而在另一边的玄灵峰顶的玲珑殿,蓝女贞在身上披了一件满是金色流水纹的黑袍,一头白发随意的披散在背上,与金色的流纹似乎融在了一起,虽说是满头白发,但她却长了一张年轻的女子的面容,垂着凤眼翻阅着案桌上的信件。

      案桌四周摆放了六盏高脚金莲烛台,烛火微微晃动了一下,蓝女贞带着些倦意的口吻,竟也是年轻女子般的声音,问道:“调查的怎么样?”

      那人穿着黑衣,衣上的红色流纹映着火光,仿佛烧了起来,那人单膝在蓝女贞面前跪下抱拳道:“一切如长老所想。”

      “此处没有别人,志儿,起来吧,”蓝女贞抬了抬眼,又继续翻阅起了信件,道:“你爹可有什么反应?”

      蓝远志抬起头,眉目严肃,一丝不苟,起身跪坐在蓝女贞的案桌前,道:“爹还是和往常一样,不为所动。”

      蓝女贞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翻阅着信件,整个大殿只有纸张翻过的声音,蓝远志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奶奶,爹最近的行为与平常无异,心里定然已经放下了。”

      信件又翻了几页,蓝远志低着头,手心冒出了汗,蓝女贞将最后一封信看完之后,缓缓道:“志儿,你爹身为族长,族里的事情需要他多多关注,没有过多的心思去注意别的东西,你身为长子,责任比归儿要重些,多注意注意,莫要让他想起那个已经不在女人。”

      蓝远志点了点头,蓝女贞又问道:“可有泽儿的消息?”

      “远归已然去杜府接她了。”

      “这个丫头,我竟没想到她能逃出去,还和这件事情扯上了关系。”蓝女贞叹了口气揉了揉眉间,道:“听说她还受伤了?”

      “是,与歹人争斗中,被火,药所伤,伤势并不严重。”

      蓝女贞一手撑着下巴,指尖轻点着案桌,闭着眼道:“是甚么人?”

      “还未调查清楚,可以确定的是袭击泽儿的人是冲着那块玉佩去的。”蓝远志将详情叙述给蓝女贞。

      蓝女贞缓缓抬起眼,道:“人没事就好,你回去歇息吧。”

      “是。”蓝远志起身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大殿里又剩下了蓝女贞一个人,敲打着案桌的手指停了下来,又缓缓闭上了眼,等了一刻,又有一个人进了大殿,此人面无表情,眼睑两边有明显的沟壑,像是一个刚刚步入中年的男子,弓了弓身子,声音十分低沉,道:“长老。”

      蓝泽并没有立马起身去洪州,她现下想要做一个更重要的事情,也是玉佩出现后一直想确认的事情,那就是回到幼时娘亲所居住的地方,自己被接走的那个地方。

      这段路途比较漫长,到达蜀地将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也不觉得孤单,风尘仆仆来到江由,蓝泽凭借着记忆寻了一条小路,骑着马大概慢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走到尽头,映入眼前的是一座老旧的房屋,房屋外面还围着栅栏,栅栏多年未曾修补有些地方零零散散的斜着。

      蓝泽停在栅栏前,拉了马系在一旁,弱水亦是下了马,跟上了蓝泽。

      到了江由后蓝泽便沉默了,驻足在栅栏门外面没有走进去,十二年没有回来,以前的蓝泽才高过栅栏半个头,还觉得这屋子很大,现在栅栏超不过她的膝盖,屋子看起来也没有多大。记忆中的这些没变,是她变了。

      弱水知道她心里感伤,陪着她身旁亦是沉默着。

      沉默了一会儿,蓝泽缓缓开口道:“跟我来罢。”推开栅栏门,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弱水脊背突然感到一丝怪异,回头一看,背后只有那两匹甩着尾巴的马,扯了扯蓝泽的衣袖,蓝泽没有看她。

      蓝泽亦是感觉到了这怪异的感觉,从开始她们到这里似乎有人盯着她们,眼神示意弱水继续跟着她。

      二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推开了房屋的木门,木门虽说是旧了,但是却不算粗糙,上面的灰尘也不算多,进了屋子之后是客堂,客堂的布置很简单,一张饭桌三张椅子,其中有一张椅子比较高,像是特意为孩童准备的。

      蓝泽食指抚了抚饭桌,食指和拇指交叠搓了搓,只有一层薄灰,像是最近这段时间有人打扫过一样。

      娘亲以往不会离开房屋很远,一切事情有姨娘来操办,到最后娘亲逝去亦是姨娘亲手安排下葬的。可是姨娘在那个男人接她的时候突然消失不见,醒来没有任何人在身边,她以为姨娘同往常一样外出采购了,然而等到入夜,也未曾见到姨娘归来,直到深夜那人带她去了玄灵峰顶。

      蓝泽进了里屋,里屋里摆了两张床,另一张床是娘亲生病时姨娘为了更好照顾她搬进来的,床上的被褥还铺在上面,看起来也是最近才换好的。

      之后蓝泽又检查了厨房,亦是有被打扫过的痕迹,出了厨房便来到了后院,后院划分了几块田地,以往会种一些蔬菜,现在已然荒凉。娘亲特别喜欢桂花,所以后院还种了一棵桂花树,十二年了,桂花树也长大不少。现下已经十月过半了,天气渐渐变凉,花期早已经过了,桂花散在后院中,还能淡淡的闻见余香。

      这飘落的桂花在树底下数量最多,弱水一进后院便看见了那桂花树下一处隆起的土堆,土堆前有一块用青石做的墓碑,隐隐约约能看见刻了商叶二字,弱水心想那应该是蓝泽母亲的墓了。

      走到墓碑前,蓝泽掀了掀衣摆,跪了下来,眼中起了一层水雾,声音有些颤抖道:“娘,泽儿来看你了。”弱水看着蓝泽这般亦是心疼,跟着掀了衣摆跟着蓝泽一起跪了下来。

      蓝泽没有意识到弱水跟着她一起跪了下来,抚了抚墓碑,墓碑上只刻了她娘亲名字,没有些逝于何年何月何日,仿佛没有承认这地下的人已经逝去。蓝泽是记得的,每年五月初一都会在玄灵峰顶的某处偷偷祭拜娘亲。

      “泽儿不孝,多年未曾回家看望,还望娘亲原谅。”蓝泽低下身,重重的磕了个头,一旁的弱水亦是磕了个头。

      蓝泽发现弱水和她一起跪下还磕了个头,起身时额头上沾了一片桂花花瓣,道:“你其实不必这般的。”

      弱水笑了笑伸手将蓝泽额头上的花瓣取了下来,道:“你的娘亲,我可不能不懂礼数。”

      蓝泽眼中的水雾立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红,这些日子弱水经常与她亲近,虽说二人以朋友相称,但是蓝泽总感觉朋友之间应当不会这么让人感觉到暧昧,蓝泽看着弱水一脸自然,打消了这个念头,定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我曾经以为我再也回不到这里,”蓝泽声音有些冷清,缓缓起身走到桂花树下的一处弯下了腰,找到了一处刻了划痕的地方,树干上有三道划痕,是当时蓝泽为了记录自己身高娘亲替她刻下的,这里处处都是她与娘亲的回忆,蓝泽将手抚在划痕上,道:“但是我逃出来了。”

      弱水起身双手合十又向墓碑拜了拜,蓝泽望着弱水,询问道:“你说娘亲会不会怪我?”

      弱水已经听过蓝泽的目的,蓝泽见到玉佩开始心中就一直没有放下,她始终想不通为何娘亲的玉佩会出现在玄灵峰顶的地方,她所知道唯一的线索指向洪州,可是却回了以前居住的地方,可想而知,蓝泽接下来要做什么。

      幼时模糊的记忆太多了,当时前一眼娘亲还在笑着安慰她,后一眼便躺在了棺材里,没有见到她最后一眼便被埋入了土中。

      现在蓝泽有两个猜想,第一个猜想是有人掘了她母亲的墓地从中偷了东西,后来又去了玄灵峰顶的管理地也就是扶风山,第二个猜想就是姨娘没有将玉佩放入她母亲的棺材,遗失了,顺着某种渠道误入或者故意进入了玄灵峰顶的管理地,当蓝泽将她的想法告诉弱水的时候,弱水还微微吃了一惊,但是如此解释也不无道理。想要证实这些猜想,只能冒犯一下蓝泽的母亲了。

      弱水安慰道:“你娘亲定然会理解你的。”

      蓝泽咬着唇,点了点头,在后院的一间小杂物堆翻出了一把铲子,这铲子已经生了锈,却也还能用。

      弱水没有上前帮忙,毕竟这是蓝泽母亲的墓。

      蓝泽又跪下磕了几个头,拿起铲子就要铲下去,只听见一个女子气急地喊道:“你要做甚么!”

      那女子一身雍容贵服,眉目间尽是气怒,从后院的一旁冲了出来,看到蓝泽的一瞬间面色有些惊讶,脚步变得有些虚浮,差点跌倒,她直直看着蓝泽有些呆滞。

      蓝泽眼瞳微微张大,带着些疑问的语气,道:“姨娘?”

      原本弱水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子如此盯着蓝泽看,眼神好像还入了迷,心中有些不舒服,听到蓝泽这么一喊,顿时有些惊讶,蓝泽同她说过,那姨娘在商叶入土后便消失不见了。

      商枝听到蓝泽这么一喊,眸子颤抖,表情变得有些苦涩,声音带着些隐忍的怒气,训斥道:“消失了这么个些年,一回来便要打扰你娘亲安眠吗?!”

      蓝泽急忙解释道:“姨娘不是你想得那样我……”

      “大逆不道!”商枝恨声骂道,“早就知道你和你那个亲生父亲一样是个白眼狼!”

      弱水虽然知道面前的女子是蓝泽的姨娘,但听到她这么骂蓝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时蓝泽手挡在了她前面,低声道:“没事。”以往商枝就对她如此说话,但本质上还是对自己很好的。

      商枝看着蓝泽这番动作,两手交叉抱在胸前,睨着弱水,不屑道:“还带了个外人?”

      蓝泽行了个礼,解释道:“她是我的朋友。”

      弱水见蓝泽这般,很是不情愿的行了个礼,道:“在下弱水。”

      商枝直径越过弱水,走到蓝泽旁边,检查了刚刚蓝泽想要铲土的地方,转头又打量了蓝泽一番,蓝泽直着身子不敢乱动,任由商枝这般打量。弱水被商枝直接无视,因着是蓝泽姨娘,有话不敢说,有气不敢放。

      蓝泽记忆中的商枝应当是比她高大很多的,这时却比她矮了一个头,侧眼看了商枝一眼,眼睛周围已经有了细细皱纹,整个人和自己记忆里的姨娘衰老了不少,但是还是能看出她以前是个长相姣好的女子。

      商枝多年未见蓝泽,那个满脸天真的小丫头现在竟然变成了一个面色冷清的女子,眉眼之间还是能看出商叶的影子,眼中有些复杂,闭了闭眼,冷声道:“也不知道这些年在那个男人家学了些什么,竟想要掘阿叶的墓?”

      蓝泽拿出玉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番,将玄灵峰顶和杜府的部分去掉,只是解释自己在一处地方发现了娘亲的玉佩,这才回来看看,刚刚想要做的事情也只是自己的猜测之举。

      商枝拿过玉佩,细细抚摸着它,道:“这玉佩我留做了念想带在身上,有一次外出被人偷了去,我寻不着那人,只能作罢。”

      蓝泽明了,这便证实了她第二个猜想,接着问道:“姨娘你这些年去了哪里,那时候怎得就不见了?”

      “我……”商枝看着玉佩有些愣神,蓝泽又唤了一句姨娘,商枝才回答道:“我去了城里采购,因着一些琐事耽搁了,晚上回来撞见了那个男人,他要带你回去,我没有理由拒绝。”说罢垂了垂眸,沉声道:“后来我嫁人了,每过一段时间我便会过来打扫一番,住上几日,陪陪阿叶。”

      随后抬眸,语气柔了一些,道:“你在那里过得怎么样?那男人待你好不好?”

      “嗯。”

      “真的?”

      “嗯。”

      商枝不知蓝泽说的是真是假,若是幼时的蓝泽,商枝一眼便能看出她说的真话假话。这么些年过去了,蓝泽成长了,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只是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稍稍展露自己,比如……弱水。

      蓝泽心里有所释然,这下便不用打扰娘亲了。

      在一旁的沉默的弱水听见二人的对话,又见着蓝泽有些释然的表情,亦是替蓝泽高兴,默默地将那铲子放回了杂物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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