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逍遥第三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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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校门口没多久，蔺殊就看到不远处的桥面上站了不少人。他也晃晃悠悠地挤到人群中间。
“冬季摄影大赛？”
蔺殊念着宣传板上的六个标题大字。
“应该是今天早晨刚贴出来的，昨天晚上放学还没有这个。”
“拍摄主题是咱们学校？”
“不是吧，你看下面有写着，可以选择以我们学校，也可以以周边的景色为主，只要是突出我们学校和城市的主题就好了。”
“这样啊。”
跟身边这位叫不出名字的热心女同学聊了几句，蔺殊依然没有对这个摄影大赛燃起兴趣。他对拍照不热衷，这一点跟蔺家延正相反。
当蔺家延仍在学生时代，他的课余时间几乎都在运动和摆弄相机之间度过。蔺殊常听到哥哥跟他的朋友们聊到“旁轴”“光圈”“曝光”还有“单反”“云台”这一类的词，但是直到现在，蔺殊连单反和一般卡片机的区别都说不上来，只知道拿着重的是单反，轻的是卡片机。
说起摄影，蔺殊还是喜欢用拍立得。这一点跟女孩子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一年半之前，蔺殊刚上高中，蔺家延送了他一台徕卡拍立得，出门聚会的时候，其他人随手拿的都是旁轴相机或者高端单反，蔺家延却从包里掏出来个拍立得……就这一档子事儿，蔺殊还被取笑：叔，你这用相机的习惯很年轻态啊。
但是这也影响不了蔺殊对拍立得这种小玩意儿的喜爱程度。又不是专业摄影人士，出个门有必要背个好几斤的单反相机么，拍人的时候用这个镜头，拍动态景儿还得再换一个镜头，麻烦都麻烦死了。还是拍立得有意思，拍完了就能取照片，多有纪念意义。
蔺殊正打算离开这个人群密集的地方回教室，宣传栏上一个红颜色的数字吸引了蔺殊的注意力。
“这玩意儿还有奖金？”
“对啊，要是没奖金，就没几个人参加了吧。”
“说的也是……”
“不过一个摄影比赛两万块的奖金，还挺不赖的嘛。”
“那可不。”
蔺殊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可末了也算不出来自己能拿这两万块干什么。蔺殊本身并不是个物欲很强的人，平时的购物也只是停留在走到便利店买几瓶饮料的程度上。需要的东西家里都有，特别想要但是又没有的东西……蔺殊使劲儿想了一会，还是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因为自己实在是什么都不缺。
不过，我相纸好像快没了，拍立得的相纸用掉一张少一张，之前的二百张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要不，得了奖金就去买点相纸？
一旦确立了在某段时期的目标，人就会有干劲儿起来。
“呦西，就这么定了。”
蔺殊从口袋掏出手机，把参赛需求和截止时间拍了下来，就回了教室。
无独有偶，班主任在课前也宣布了这件事。原来这次月考的成绩普遍低于每个人的预期，这个结果是连老师都没想到的。眼看着高二上学期就要结束了，校方担心在这波冬学热潮里，有同学会因为月考受到打击导致学习状态不佳，由此想出了这个办法，一方面是丰富学校生活，另一方面也算是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不要太执着于这次的月考成绩。
“原来考得差的不止我一个人啊……”
蔺殊一手托腮，一手转笔，嘴里念念有词。
班主任的目光扫到蔺殊这里，忽然变得灼热起来。
“虽然这次月考由于试题难度，大家的成绩普遍不理想，但是某些人，确实是应该反省反省自己在学校的态度。”
这话说的是谁，在做的所有人不言自明。
但蔺殊才不在乎呢，他在意的是自己每天能够从生活中获得的乐趣。这一点，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国际情境主义者的理论不谋而合。
现在，蔺殊想的是下午回家的时候怎么交待自己这次的月考成绩。说心里话，蔺殊虽然以前交过白卷，翘过考试，得过零分，但这一次他确实是“用心思”做题了，心想着怎么着也得及格吧，可现实却总是充满反差：
语文59数学30英语142政治16历史35地理18
除此之外，理化生三科的成绩分别是6、7、8，讽刺的是，鉴于这次英语考试难度较高，蔺殊的英语142分得到了班级第一。不过这个成绩也没什么惊讶的，从小在美国长大，再加上蔺殊天生的语感就比同龄人强，蔺家延给他看的杂志和报纸又都是外文原版，考这个分数很正常。但其他几门就难以交待了，尤其是三门个位数的成绩。
一直到放学，蔺殊都没想出来合适的借口。不过就这个成绩还有平时的上课态度来说，任何理由也洗不白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
“小少爷，从刚才上车你就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韩叔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歪在后座上的蔺殊。
“韩叔啊，要是我消失了，不要为我感到悲伤……”
“就因为这次考试没考好？”
“是啊……哎？韩叔怎么知道我没考好？”
“这个嘛，我一开始也没想到会是因为成绩，毕竟以前的小少爷无论考多少分都不会因为成绩这么没精打采的，看你现在对考试这么上心，蔺总也会很欣慰吧。”
韩叔虽然管蔺殊叫小少爷，但是却从不叫蔺家延少爷，从来都叫他蔺总。
“韩叔，求你个事儿。你千万千万别跟我哥提我考试的事儿，啥都别说。他要是问的话，就说……就说完全不知道，我没提过。好吧？”
蔺殊把脑袋搁在前面俩座位中间，嘟着嘴，看着正在开车的韩叔。
“好，我不知道小少爷的考试成绩，你也从没提起过。”
“对对对！谢韩叔！”
车刚行进小区门口，蔺殊就看到拎着公文包走在前面的魏泽。
“韩叔停停停！”
“停车？”
“啊不是，慢点慢点，就跟人走路一样慢，我跟前面那人打个招呼。”
韩叔跟魏泽只打过一次照面，彼此并不熟识。
韩叔放慢车速，当车快要开到魏泽身边的时候，蔺殊把窗户摇下来，使劲儿朝外伸着胳膊，对着魏泽的脑袋使劲儿揉了两下，就像当初揉自己的爱犬一样。做完这个动作之后，蔺殊飞速收回胳膊，一边摇上车玻璃，一边朝着韩叔喊：“完事儿了，韩叔，加速！”
而走在路上的魏泽，一脸迷茫地看着车屁股，压根没反应过来刚才那短短的十秒钟之内发生了什么。
蔺殊回家之后就躺倒在沙发上，举着自己的成绩单，盯着考试分数一遍一遍地看。
忽然间，蔺殊的眼前出现了魏泽放大了的脸。
“再看分数也不会变的。”
魏泽说完，就转身到对面沙发坐了下来。
“喏，上次的十份卷子，这次的月考成绩单，月考的答题卷和试题卷，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吧。”
魏泽像是没料到蔺殊竟然如此爽快，还毫不掩饰地把成绩单交出来，他看着蔺殊的脸愣了几秒。
“怎么，再看我的脸也不会变的。”
蔺殊现学现卖，把刚才魏泽说的话又还给了他。
半个小时之后，蔺殊从沙发上站起来去上洗手间，魏泽依然坐在对面心无旁骛地给蔺殊批卷子，分析成绩。寄养在家里的猫咪yuki趴在沙发上，懒散地甩动着尾巴，在魏泽的腿上扫来扫去。
等蔺殊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他刚才坐的位置前面，已经摆上了一摞A4纸，不过上面不是印着考试题，而是刚才魏泽根据月考卷，给蔺殊写下来的考试分析。
“三天之内我不会给你布置考题了，这是语数外三科的成绩分析，今天晚上你重点把这些看一下，明天早上我会把另外六科的考试分析拿给你。等你们老师讲题的时候，你记得把我写的分析拿出来对照着看，如果只是听讲解，你的成绩不会提高的。”
魏泽的一番话，不知怎的让蔺殊想起了“精英教育”四个字。很显然，蔺殊曾经在魏泽身上感觉到的，令他明显区别于身边其他同龄人的东西，就是他所接受的“精英教育”。
蔺家延之前跟自己大致描述过魏泽这个人，他拒绝了英美一流大学的offer，选择留在北京读大学，仅仅是因为“想要留下”。顺利成为当年的高考文科第一也好，在高一就在围棋定段赛全胜晋升职业段也好，到青岛的酒店实习做领班也好，仅仅都是两个字“想要”。他自小生存的环境已经给他提供了足够多的选择空间与足够雄厚的试错资本，所以当魏泽早在步入成年之前，就对自己所需要的，以及所适合的东西有了明确的认识。
眼前这个人，他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是水到渠成，每一个阶段都完成了所应有的圆满。
蔺殊听着魏泽的声音，看着魏泽握着笔在纸上书写不停的手，却好像同时看到了从前每一个时刻他所不曾见过的魏泽。
“蔺殊，你在发什么呆，我刚刚说的你都听见了么？”
“啊？你说‘要是只听讲解，成绩不会提高’是吧？”
“后面呢？”
“后面，你还说了吗？”
见蔺殊完全没在听自己讲话，魏泽用指头戳了戳桌子上的一支笔。
“这是录音笔，你去征求一下你们英语老师的同意，看他能不能允许你录三十分钟的课程回来给我，我需要给你做成绩分析，少了课堂内容，这个分析的参考价值会降低。”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逍遥第三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