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劝学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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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
“哎呀，现在是下课时间，让我放松放松嘛。”
“非得把腿放同学桌子上才能放松？好好坐着累着你了是吧？”
“哎呦老师，别这么绝情嘛。”
“我再说最后一遍，要是你还不把腿从他桌子上放下来，今天上午的课你就别上了！”
高二八班的教室外面，学生们像包心菜一样围了一圈又一圈。现在是第一节和第二节课的课间，高二八班的教室里只有三个人：方粟，李辉，蔺殊。
蔺殊，一米八，白瘦，自带病娇气质，小脸尖下巴，细眉桃花眼，脾气反复无常，自命不凡，天大地大自己最大，现在是高二八班名义学生，之所以“名义”，因为这人几乎不在学校露脸。但凡露脸，必定出事。
“喂，还有三分钟就上课了，咱们进去吧？”
“你找死？上次蔺殊跟老班干架的时候误伤了多少人，你没看到？”
“但现在快上课了啊，语文老师应该马上就到了。”
“反正我不敢进去，要进教室你自己进。”
教室外面唧唧喳喳，每个人都随时预备着往教室里冲，可是却没一个敢抬起脚往教室里迈的。教室里回荡着班主任方粟浑厚的男中音，还有蔺殊油嘴滑舌的腔调，以及李辉因为吓到发抖撞到桌子的声音。
李辉整个人已然成了筛糠状，结结巴巴道：“何，蔺殊，你，你就把腿......”
“你给我闭嘴！”
“嘴”字刚发出来，蔺殊一抬脚把原本用来搁腿的桌子踹开了。李辉的桌子在过道换了个姿势，把附近桌子撞的“哐哐”响，最终四脚朝天仰在地上。
李辉也好，门外围观的自班同学也好，看着这如同杀鸡儆猴的一幕，没一个吭声的。如果谁再敢多说一句话，这个桌子就是他们的下场。这时候的高二八班，真是应了老生常谈那句话：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预备铃响了。
“喏，腿放下来了，可以上课了吧？”
蔺殊冲着老班一笑，露出俩梨涡，还有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仿佛眼前这一切和他毫无关系：教室外面的同学不是被自己吓出去的，李辉的桌子也不是被自己踹倒的。蔺殊的笑就跟长在脸上似的，那双桃花眼朝着门口围观的女生一扫：“进教室呀，我可是很怜香惜玉的。”
这句话一出，原本听了预备铃打算进门的人，也把脚缩回去了。
“蔺殊，你听着，我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
方粟本身就有点高血压，这会子气大了，伸手去兜儿里摸手机的动作像机器人似的，僵硬得很。
蔺殊转了个身，右胳膊架在后面的桌子上，左胳膊撑在自己桌上，两条腿围成一个菱形，脚尖不合时宜地抖个不停，嘴角噙着一抹坏笑。
“老师，你打电话就打，但是不能影响我们上下一节课呀，你看走廊上的人，都被你吓得不敢进门了。”
“你说被谁吓得？”
“当然是老师您呀！”
蔺殊这半撒娇半挑逗的语气，已经把教过他的老师气了个遍。
“你给我出去，快，趁我现在还没发火，赶紧离开教室，赶紧！”
方粟拿着手机的那只胳膊颤颤巍巍晃个不停，指着教室前门。
“看来您今天是真不打算让我上课了。”
蔺殊利索地从凳子上跳起来，整了整校服衣领，拍了拍袖子，抖了抖腿，就跟要把粘在衣服上的什么东西抖下来似的。衣着整理完毕，蔺殊从兜儿里掏出烟盒，掰开盒盖，夹了一支烟含在嘴里，接着摸出烟盒里的打火机，“哔啵”一声，给自己点上了烟。
“你......”
方粟已经气得忘了把烟从蔺殊手里没收掉，任他烟盒又揣回校服口袋。
蔺殊朝着门口刚迈了一步，似是想起了什么没说完的话，打了个响指转过身子，笑嘻嘻冲着方粟挑了挑眉，“我爸在德国出差呢，我的电话他都不接。两个月之内，您老人家是联系不到我爸的。”
撂下话，蔺殊大摇大摆地晃出教室，烟味儿把擦肩而过的人呛得咳个不停，可他头也不回。
上课铃响了，操场空无一人。
原本打算在校园里找上几个逃课的伴儿，唠唠嗑，抽完这根烟再回家。可到这会儿了，烟都快到底了，一个熟人都没碰着。
“这帮小子，一出学校，装大爷的本事个顶个厉害，一见着老师，全他妈成孙子了。”
蔺殊嘴上叼着烟，一个人骂骂咧咧，对着窗户门抬腿又是一脚，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这时候，一个抱着试卷的女孩子迎面走了过来，见到蔺殊登时飞红了脸，低着头，就跟生怕脏了自己似的，绕着蔺殊进了教学楼。
“不待了，回家。”
蔺殊吐掉烟头，在地上可劲儿碾了碾，朝校门口走去。
“刚来就走啊？”
门卫大爷出门倒水，看见蔺殊一手甩着校服晃晃悠悠朝自己走了过来。
“大爷，这可不是我要走的，班主任逼我走，我还能死皮赖脸待在教室里不成？”
蔺殊说着，从兜儿里摸出一盒没开封的烟，扔到门卫大爷手里。
“大爷拿好，我先撤了。”
“慢点儿开车啊！”
大爷话音刚落，蔺殊连人带车已经没影儿了。
尽管校规第二十二条，禁止学生开车上学。可他是谁啊，是蔺家二公子蔺殊啊！
校规？不存在的。
半小时后，蔺殊家门口。
“大哥千万别在家，大哥千万别在家，大哥千万别在家......”
蔺殊念咒似地嘀嘀咕咕，刚开门就把鞋脱了，生怕走路出声被他哥听到。蔺殊轻手轻脚关上门，踮着脚进了玄关，见客厅没人，登时弓着身子溜到楼梯边。确认楼梯上没人，才终于有胆量迈开步子朝二楼房间冲过去。
哪知道，一只脚刚贴到二楼木地板，一阵冷冰冰的声音从一楼沿着楼梯传了上来。
“又被你们老师赶回来了。”
老哥竟然在家！
听到蔺家延的声音，蔺殊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差点从楼梯跌下去，幸亏眼疾手快抓住了扶手。
蔺家延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叙述一件早已司空见惯的事，可蔺殊把这话当成了问句，并且装模作样地开始否认。
“我把作业忘家里了，这不，回来拿了就走。”
蔺家延端着杯子在客厅沙发坐下，抬头扫了一眼坐在楼梯台阶上的蔺殊。
“这是我撞见的你这个月第六次回来拿东西了，”蔺家延的声音毫无情绪，他喝了口茶，补充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月你去学校一共不超过十次，最长的一次待了半天。”
蔺殊见瞒不住了，只得猫着腰从楼梯上下来，讪讪地坐到蔺家延对面，像一只犯了错，听候主人发落的小型犬。
“以你现在的学习状态，重点大学就不用考虑了，大概连本科也上不了。既然你不喜欢在学校上课，那么......”
蔺家延话刚说了半截，就被蔺殊拦了下来。
“别别别，我上学！我上学！”
如果蔺殊不去学校，那么很好办，请私人家教在家里学。但是在蔺殊心里，这是去学校更讨厌的事情。家教老师，多数都比学校老师更迂腐死板。
“哥，我去学校，你别给我找家教了呗。”
但蔺家延并不理睬他。
“这次我会让任琦从他们学校里找一位家教，同样是学生，沟通起来会方便一些。”
任琦是哥哥的大学学弟，在布朗大学读完博士之后，两人一起回国，蔺家延留在自家公司，任琦则回到北京，在重点大学做辅导员。
“你说大学生？”
“对。”
“别啊！那群大学生才难对付呢，一丁点社会经验没有，就靠着吃书上那点老本，就觉得自己满腹经纶，都能著书立说了。况且，还不懂得变通......”
蔺殊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只得沉默不语。
蔺家延站起身，依然不理会蔺殊的反应。
“这是我给你请的第三十九位家教，你可以选择像以前一样找歪门邪道把家教老师逼走，不过这一位老师走了，还会有第四十位家教。直到你考上重点大学为止。”
蔺家延说完便上了二楼，留下蔺殊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掰指头。
“已经三十九个老师了？我已经气走三十八个家教了啊，真厉害......我真是厉害......嘿嘿嘿......”见老哥走了，蔺殊干脆整个人倒进沙发里，回忆着自己这些年来的丰功伟绩，不由地感叹连连。
蔺殊是在美国读完小学才回国的。蔺爸原本打算让两个儿子都暂时住在美国，等蔺殊在美国读完初中再回国读高中，到时候大儿子在国内安定下来了，能彼此照料。奈何初一那年，蔺殊吵着嚷着不在美国呆了，非得回国找哥哥，要跟硕士毕业回国工作的哥哥住在一起。刚好那段时间蔺爸旧疾发作，没有办法去美国看蔺殊，只得答应了他，托朋友把他从美国接了回来，并办好了入学手续。
这一回来不要紧，蔺殊在美国的时候自由惯了，回到国内，看哪儿都是条条框框，整个学校就没个他看顺眼的。一年上课八个月，蔺殊光逃学就得六个月，蔺爸经常不在国内，鞭长莫及，只得让蔺家延找家教。
从初二下学期开始，蔺殊每学期至少气走四个老师：从有四十年教龄的退休老教师，到在网上大火的年轻美女教师，从严苛之至的老师到乐于与学生为友的老师，从善于激励学生的老师，到只知道念书讲课本的死板老师......几乎是所有类型的老师都试过了，可蔺殊的成绩就跟那坨烂泥似的，怎么着都上不去，从不令人失望：稳稳的倒数。
老哥是不是被我气傻了，找个大学生来给我当家教？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他教我，还是我教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劝学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