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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溧阳良氏 八 ...

  •   冬月十五,这一日,乌云蔽日,寒风肃杀。浩荡的大军从溧阳城东城门进城,车马逶迤,直至数里之外,然前行的将士们,无一不士气低落,且面有沉肃哀戚之色。
      大军前方,一方金丝楠木棺椁被八名兵士抬着,在这凄凄簌簌的凛冽风势中,一路朝良王府缓缓行进。
      良王府大门前,良第与郑氏在前,旬氏与良招、良盼、良念在后,其后立着江南良氏的一应文臣武将,所有人皆是一身素缟,面露肃容,迎接着良嵩的棺椁与英灵。

      半日后,送棺的队伍缓缓出现在长街尽头。而那方棺椁,也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
      亲眼见到那副缓缓临近的棺椁,郑氏身形一颤。自从收到良王重伤病逝的消息,郑氏浑浑噩噩,终日以泪洗面,然而数日以来仍始终不愿相信挚爱的夫君良嵩已离她而去。如今亲眼见到承载着良嵩遗体的棺椁出现,与那大队头带白缟,面色沉肃的兵士们,哪里还容不得她不信。
      心神一震剧恸,郑氏险些就要摔倒时,被良第察觉,及时伸手扶住,颤声道,“母亲……”
      身后的众人惊呼道,“主母……”
      郑氏抬了抬手,在良第的搀扶下站稳身子,出口的声音却已有哽咽,“我无妨。”目光望着长街之上缓缓临近的那方棺椁,眸中的热泪翛然滑落。
      良第看着自己的母亲,以及前方正逐渐临近的,她父王的棺椁,心中同样痛彻难当。
      数日前她们还满心希冀的等待良王的凯旋归来,为何仅仅不过几日,迎回来的,竟是良王的棺椁。她今世的父亲,自小对她严爱有加的良王良嵩,就这般突然的离开了她们,丢下了她们这些孤女寡母。

      未几,良嵩的棺椁终于莅临良王府大门前。
      两千余名将士顿足,棺椁落地,公孙谨立在棺椁一侧,朝郑氏与良第双膝落地,颤声道,“属下无能,让主公命丧与敌将之手,今受遗命将主公棺椁带回,请主母、世子治属下护主不周之罪——!”
      人山人海,却一片沉寂的良王府大门前,郑氏定定的望着那副停在门前的棺椁,突然推开了搀扶着她的良第,蹒跚着上前趴在了棺椁之上,凄声道,“夫君呐——!你怎能如此狠心,舍了我们这孤儿寡母,一个人独自上黄泉路啊——”
      撕心裂肺的凄厉之声,响彻在这条长街之上。
      见此一幕,良第噙在眼中许久的泪水,这一刻汨汨而流,她母亲的痛她感同身受,因为良王良嵩不仅仅是一位好丈夫,也是一位好父亲。
      良第连忙上前,搀扶着郑氏,低声劝慰道,“母亲……良第不孝,还请母亲节哀!”
      郑氏恍若未闻,依旧凄厉的哭号着,凄厉之声震天动地,不多时,因为气力不足,仰头晕阙了过去。
      良第惊呼一声,“母亲——!”话落,连忙朝身后道,“来人——!快来人——!”

      午后,良王府前厅已设成灵堂,良嵩的棺椁放置与大厅正中央,白帛素缟悬挂满院,良氏内眷,文臣武将等跪满了偌大的前院。就连出世不过几日的小五,也被乳娘抱着跪在厅内,被布裹紧紧包裹着,仅露出小小的脑袋的额际上,也系着白缟。
      因为悲伤过度而晕阙的,此刻已经醒来的郑氏跪趴在棺椁一侧,满脸悲痛哀戚之色,却已仿似流干了泪,哭不出来。
      旬氏领着良招、良盼、良念恭敬的跪在一旁。旬氏与良招同样哭得满脸是泪,良盼稍许知事,但是对父亲良嵩的印象并不深,良盼更是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知道姐姐让她跪着,她便乖乖跪着,懵懂的眼神四下环顾,被旬氏拍打了两下后,便规规矩矩的不敢多看了。
      良第则是身形笔直跪与灵台一侧,苍白而更显凄楚的面上挂上两道斑驳的泪痕。

      守灵需守七日,尤其还是江南之主,良王良嵩,这七日内,良王府内诸人,以及这诸多文臣武将,皆要在此守灵。
      第一日,皆是江南良氏之众,到了第二日,便陆续有了其他属地之人前来吊唁。
      三日后清晨,一道魁梧的身形金刀大马地踏进良王府大门,人还未走近,沉厚的嗓音却已传了进来,“大哥啊大哥,你死得好冤啊,为何这般早便舍了弟弟而去啊!究竟是哪个奸贼,竟敢谋害了你啊!弟弟一定要为大哥你报此血仇!”
      话音稍落,荆城守将,亦是良嵩的胞弟,年近不惑,相貌刚正的良擎应声进了正厅,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与良嵩的灵台前,一连扣了三个响头。
      然而见良擎出现在此,院内跪着的文臣武将不少面色微变,其中跪与文臣首位的公孙瑾,更是面色骤变。

      良擎背对着诸人,自然不知背后不少变幻的面色,三叩首之后,起身朝一侧的良第道,“贤侄莫怕,有二叔在此,定会护你们与嫂嫂的周全,胆敢害我大哥的奸人贼子,我良擎绝不放过。”
      良第望着身前身形魁梧,颌下一圈络腮胡更显霸气凶蛮之势的二叔,正要点头应下时,良擎身后,公孙谨的声音翛然响起,“镇外将军无诏不得擅回,不知良将军,何以突然回城?”
      良擎闻言转过身,见开口之人是公孙谨,方才面上浮现的些许愠怒之色瞬间散去,朝公孙谨拱了拱手,道,“原来是军师啊!军师这话儿说得不对,我乃良王胞弟,如今我大哥被奸人所害重伤夢逝,我这唯一的弟弟,怎能不亲自前来吊唁?倒是军师你,如此大事竟不诏我回城,亲自送我大哥最后一程,军师你又是安的什么心?”
      此言一出,不少人闻之色变。

      公孙谨见良擎气焰高昂,立时便沉下了脸,缓缓起身,对着良擎沉声道,“良将军是主公胞弟不错,想前来送主公最后一程的孝心亦不错。错的是将军你不提前传信,不告之任何人便擅自回城!”
      “将军应当知道让你镇守的荆城对我们江南而言何等重要,那是严防汉中赵氏的堡垒,亦是我们面对西南方诸侯的门户。将军可曾想过,你擅自回城,若是汉中遣人来犯该如何?若是因为将军擅自回城而失了荆城,那惨痛的后果将军可能承担?”
      “军师未免过于耸人听闻了。”良擎道,“我让副将余江在城中镇守,城中三万将士亦是时刻严阵以待,而我不过是回来送我大哥最后一程,几日后便赶回荆城,短短数日,即便他们来犯,我也能在他们来犯之前赶回去,何以有军师说得那般严重?”
      说着,良擎的目光熊熊,紧盯着公孙谨,“倒是军师你,似乎很是怕我回到这溧阳城而防备着我啊!军师可否告知,为何要这般防着我?”
      公孙谨迎视着良擎的视线,“那请将军先告知,将军此次回城,带领了多少兵马?”
      良擎言简意赅,“三千。”

      见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公孙谨身后有些文臣武将想起身出面劝下,良第却在此时起了身,“军师,二叔。父亲的英灵还未散,咱们都是自己人,无论有何事,待到私下在行商议,今日,便只安静的为我父亲守灵,可好?”
      公孙谨便朝良第拱了拱手,“少主说得是。”
      良擎却是不以为然,摆了摆手,忽然放低了声音道,“听闻大哥临走前,是军师恭候在侧,不知我大哥有何遗言?这江南诸事,我大哥可有作安排?”

      此言一出,不仅公孙谨面色变了,良第这会儿也是忍不住变了面色,看向了身前的良擎。
      良擎却道,“我大哥可有留下诏谕之物?说明如何安排这江南诸事?”
      公孙谨见良擎此刻毫不遮掩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望着他那看似刚正不阿的面貌,方才的震惊之后,这会儿却是能迅速的收敛面色,归于平淡。
      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面色微变的良第,公孙谨用着仅仅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将军莫急,主公自然有诏谕。待七日守灵之后,在下便会将主公的诏谕讣告这片江南之地。将军身为主公唯一的胞弟,自然愿意为主公守这七日之安宁的,对否?”
      良擎一怔,随即颔首,“这是自然。”
      公孙谨遂抬手指向身后,“那便请将军入席,与诸位文臣将士们一同,为主公守灵罢!”
      良擎面色讪讪,环顾一圈,见院内的文臣武将的目光皆落在自己身上,便取过一旁的白缟系于额际,挤开武将为首的赵勋,双膝跪与第一位。

      良第见了,眉头轻蹙,这时,大门处忽然传来王府掌事邢伯的声音,“晋安使者颜巽,前来祭拜主公,请——!”
      良第一惊,疑惑一代文豪,颜巽颜靖之怎会成为晋安的使者来此祭奠自己的父亲。
      怀疑自己听错了名字,抬眼望去,便见已踏进良王府大门,这会儿朝前厅前来的两道身影修长挺括,为首之人一袭白袍,姿容出众,正是那日在四方阁所见的颜靖之。然而在看清跟在颜巽身后,一袭束腰黑袍,神情肃穆却依旧俊美无俦的面庞时,良第愣着了。
      那人……不正是那日在四方阁认识的谢朝宗谢兄吗?
      与此同时,看到良嵩灵台一侧,属于良王世子席位上此刻立着的一身素缟的良第,谢昪当即一怔。

  •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再见了,虽然这场合不大合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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