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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寂静山岭 ...

  •   葛家小孙子瞪大了一双眼睛,恨不得把薛镜宸盯出个窟窿来,他不可置信地问道:“那我为什么没有看到他们出来?”

      薛镜宸摸了摸下巴,道:“那你有看到他们的尸体吗?”

      小男孩摇摇头,立刻道:“那也不能证明他们没死。”

      薛镜宸缓缓颔首,端的是一脸高深莫测:“你说的没错,但是也不能说明他们死了。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要轻易下判断,懂了吗?”

      葛家小孙子缓缓点头,心里却总感觉哪里不对。

      在马背上打瞌睡的百里将夷睁开一只眼睛,一句话在嘴巴里打了个圈儿,又忍了回去。算了,懒得说话。

      葛家小男孩挠了挠自己的头,弄得头发愈发像一顶鸡窝,偷偷觑了薛镜宸一眼:这人这般让人亲近,想来也不会说谎……吧?

      薛镜宸笑眯眯地抬起头,看了看正午的日头,心中盘算了一番时辰,手指轻轻点了点手心。仿佛拿定了主意一般,他转头对葛家小孩说道:

      “小屁孩儿,回家吃饭吧,听话。”

      马背上的百里将夷随手捏了一个决儿,仿佛只是轻轻摆动了一下手指,顺着手指的方向,一道淡蓝色的光芒极快地射入了葛家小孩的身体。

      葛家小孩这次没有丝毫抵抗的情绪,缓缓点了点头,朝着自己家的屋子慢慢走了过去。

      薛镜宸一直看着他迈过了门槛,才算是舒了一口气,低声赞道:

      “百里师兄,你虽然懒散了些,这玄门道术倒是学得很不错。”

      薛镜宸这话说得很随性,那语气,就像是一个师长在夸奖自己的徒弟一般。百里将夷这次连眼皮子都不想抬,和薛镜宸抬杠,对于百里将夷来说,就像是让他去数清楚星星有多少颗。

      根本就不可能有个结果的事情,还白白废一番口舌,百里将夷从来不会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薛镜宸显然也很明白,眯起一双撩人的眸子,笑得一派羞涩淡然。抬脚继续拉着自家的师兄,往东头村的方向走。

      这一趟走得不算顺利。

      那坊市的长街上,不知道从哪儿就飞出来一朵香花,有时候落在薛镜宸面前,有时候砸在薛镜宸头顶,待他抬眼去看,又看不见那些香花的主人,只隐隐约约听见些许娇笑。

      这些姑娘们也没个准头,百里将夷被砸了个好歹,他悠悠叹了一句:“无妄之灾。”

      百里将夷骑着的马匹打了个响鼻,像是在附和百里将夷的话。

      “百里师兄,那姑娘说不定是真的心悦你,你何必妄自菲薄?”薛镜宸随手拈起一朵香花,轻轻嗅了嗅,一张俊俏精致的脸庞放柔,引得旁边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让人不服不行。

      百里将夷知道薛镜宸是个麻烦,却不知道薛镜宸这么麻烦。以前在山门中,薛镜宸招猫逗狗也不过是关起门来,自己家里清楚就行。

      现如今出门在外,薛镜宸惹麻烦的功力似乎上升了一个境界,端的是一张招蜂引蝶的好脸,还半点都没有收敛。

      百里将夷在心内叹了一口气:想过点安静的,悠闲的,舒适的日子,怎么就那么难?

      好在薛镜宸也没忘记正事,他随手把那花插在百里将夷骑着的那匹马的鬃毛里,然后继续朝着东头村去。

      等到了东头村的外围,这两匹马像是在花丛里打滚了一天似的,又香又艳。

      沿着东头村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小溪,溪水潺潺,顺着那山石的沟渠流过,沁出淡淡的凉意。

      靠近溪边的绿色小草上面挂了些许溪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薛镜宸牵着马慢慢悠悠地沿着这条小溪往东头村走,不像是去奔赴死地,反而是去散步一般。

      他的脚扫过草地边缘,却没有沾染半点水珠。随着这一段小旅程接近尾声,那些原本绿油油的小草都变黄了许多,一个个没精打采的,仿佛受到了压迫的少年,逼不得已弯了背脊。

      薛镜宸在一颗枯树面前停了下来。那枯树的四周,已经没有草。他蹲下.身子碾了碾那土,有些粗粝的沙子在手心里,硌得人手疼。

      抬眼望去,一块光秃秃的巨石立在那枯树的对面,灰色的石头一面被削平,那切面十分整齐,上面刻了八个大字:

      “寂静山岭,擅入者死”。

      马匹上原本精精神神的花朵,都打起了卷儿,恹恹的,像是一瞬之间就被夺走了颜色。

      “是师尊的字。”百里将夷看着那巨石上的八个字,很快就下了判断。随后他眼睛随意一扫,又道:

      “师尊当年下的禁制,现如今已经到了崩溃的时候。”

      薛镜宸点点头,将手揣进袖子中,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道:“洛师伯这阵法设得精巧,寻常人想进去都会被拦下来,有些道行的人想进去,大约都会被弹走。本事越大,弹开越远。”

      百里将夷点了一下头。

      葛家小孩说没有看见人回来,准确说来,是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进去。

      “小兄弟,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呢。”一个声音在薛镜宸背后响起,有些粗犷但却没什么中气的声音。

      “这位大哥,你来此处做什么?”薛镜宸看着这人,是个身量高大的壮汉,估计也是来摸摸这不能进的地方。

      “我昨天晚上就来了。”这壮汉长得很高,大约八尺的身长,让薛镜宸不得不仰起头才能看见他的面容。

      这似乎是个寻常武夫,五官平平,丢在人群里面就看不见的模样。只是这人身材高大,手长过膝,行动之间,还是多了些许不寻常。

      薛镜宸点点头,没有继续接那大汉的话。这地方很大,薛镜宸当然不能阻止旁人来这里。

      大汉对薛镜宸的反应毫无所觉,反而兴致勃勃地跟着薛镜宸道:“小兄弟,我昨天晚上试过了,寻常人根本进不去。我这儿有师门的宝贝,你要不要?五十两银子就可以进去。”

      他抬眼看到薛镜宸身后的马背上还有一个小憩的人,又多加了一句:“你们俩我只收一个人的钱。”

      薛镜宸歪了歪脑袋,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下那大汉,唇角一勾:“大兄弟,我这里也有个宝贝,四十九两银子就可以让你畅行无阻。”

      壮汉:“……”

      薛镜宸没再管壮汉,反而是走到那巨石前面,目之所及,淡淡的,如水一般的波纹从巨石两边荡开,显出原本绕着的东头村而设好的禁制轮廓。

      薛镜宸伸出手,那波纹被激起一圈圈的涟漪,有一股反向的力在阻挡人的进入。

      一只小鸟摇摇晃晃地往那东头村的方向飞去,一头撞击到这波纹上,哀鸣一声,跌落在地。

      这只小翠鸟显得十分虚弱。

      薛镜宸捡起小翠鸟,把这绿色的小翠鸟放在手心暖了暖,弯了弯食指,那鸟的啼鸣瞬间变得清脆了很多,一双羽毛翅膀扑棱起来,赤红色的爪子在薛镜宸的手心里蹦蹦跳跳。

      这翠鸟用淡黄色的喙轻轻啄了啄薛镜宸的手心,薛镜宸被弄得很痒,笑出了声,手指轻轻摸了摸翠鸟脑袋上的一撮嫩黄色绒毛,轻声道:

      “走罢,下次别再往这边来了。”

      那小翠鸟用纯黑色的如同小黑豆子一般的眼睛看了看薛镜宸,用喙啄了啄羽翅下的嫩黄色软毛,轻轻放在薛镜宸的手心,又扑棱了翅膀,绕着薛镜宸飞了半圈,缓缓朝着东头村反面飞去。

      薛镜宸将那嫩黄色的羽毛拿到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心中疑惑,看了看百里将夷。

      百里将夷嘴角含笑,淡然道:“这约莫是一种求爱的方式。”

      薛镜宸:“……”

      大汉看完这一幕,心中觉得有点怪怪的,不过他隔得远,没看见那小鸟的情况,也没看见薛镜宸到底做了什么,所以即便觉得奇怪,也没说出口,只当这两个人在互相打趣儿。

      “小兄弟,你现在要进去吗?”大汉没讨论那只鸟,反而问了个自己关心的问题。

      “自然是要进去看看。”薛镜宸的手指微曲,敲了敲自己的手心。

      那壮汉面露不忍,道:“小兄弟怕是外面来的人,不知道这东头村的凶险。我在此处打探良久,倒是略知一二。”

      薛镜宸淡笑着等他的下文。壮汉却对着薛镜宸挤眉弄眼,眼睛眨得飞快。偏偏薛镜宸一副“我完全不懂”的样子,一脸疑惑地看着壮汉表演脸抽筋。

      壮汉没想到这少年郎如此不谙世事,眼见周围除了少年的同行人,再没有旁的人,便道:“这消息花了些功夫和银钱打探到,自然不能白白说给你听。”

      薛镜宸一听这话,面色上倒是显出些许踟躇,壮汉一见他这副模样就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只待宰的肥羊,一双虎目冒出精光,恨不得现在就去掏薛镜宸的荷包。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听了罢。”薛镜宸没停顿多久,答道。

      大汉愣了愣,这少年郎看起来纯真的很,是真不听还是假不听?他又试探着说道:“要不了几个钱,看你们这模样也不像是缺钱的人,何不买个消息,也好早做打算。”

      薛镜宸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扼腕道:“真可惜,我们一枚铜钱都没有。”

      那壮汉的一张面皮青了又白,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再说出什么话,反而背对着薛镜宸二人,走得远远的,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倒是要看看这两个人能够弄出什么名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寂静山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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