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六七 晋江首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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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久选择性无视了叶一老人金鸡独立的造型，她走出洞穴，站在老人身后，想着今天的早餐怎么办。
叶一老人学完鸡叫，一转身就看到了她，这个老头子蹦跶着瘸腿跳下来，差点在地上滚一圈，好险站住了，他一巴掌拍上陆久的肩膀：“你也醒了啊，我刚刚想去叫你的，不过醒了就不用了，年轻人嘛，早醒早超生！”
“早上好，叶一老先生。”陆久已经习惯了他乱七八糟的用词，人的适应力果然强大，她这次说话连停顿都没有：“我去把我昨天抓的兔子热一热，老先生您饿吗？”
陆久平时对人虽然亲和，但很少用敬语，为了等下好提出看一眼竹简的要求，陆久连称呼都改了。
“你不说我还没发现，确实有些饿了。”叶一老人摸摸肚子，“那兔子是你抓的？我还没动，要不你先吃？”
陆久看他一眼，见他一张耿直的脸，要是换一个人，保不准就会怀疑是不是怀疑她在兔子下了毒。
但这个人，怎么看也不是个有心眼的。
陆久叹口气，去把兔子热了分成两半，两条大腿都留给了叶一老人，她在叶一老人说话露出一口豁牙的时候就知道他牙也不好，还将兔子锤得松散了一些。
如果不是没找到米粮，她会选择直接将兔子捶打成肉松煮粥。
叶一老人对这兔子还是挺满意，都顾不上说话，一口豁牙居然三两口就吃完了兔子，吃完了咂咂嘴，将十个指头都挨个吮吸了一遍，打了个饱嗝，对陆久的手艺予以肯定：“唉，小姑娘你手艺不错啊，下山当个厨子都能活了。”
“老先生您能喜欢就好。”陆久笑笑，她见老人吃完了，站起来打算收拾一堆碎骨头，却被老人一伸手拦住，叶一老人三两下把骨头扒拉到一起，盛在一个大碗里，走出去一段距离，挖了个坑，把骨头埋了，又在河边顺手洗了碗，说是洗碗，倒不如说是伸手把碗在水里涮了两下。
陆久原本还打算先旁敲侧击一下，但她还没开口，就转变了自己的想法，旁敲侧击这个人不知道还要扯到哪里去，还不如直接问了，“老先生，请问您最里面的竹简，我可以看看吗？”
在陆久说道最里面的时候，老人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十分警惕，就像守财奴被人发现了财宝，老鼠被人找到了存粮，还带有一分古怪的犹豫。
陆久见过这种犹豫，是暴露了十分重要的东西，犹豫到底是放弃自己的收获，还是索性杀人灭口的表情。
但这个人，陆久觉得他想不到这个。
“也不是不能看，”果不其然，叶一老人犹豫了片刻，扫了两眼陆久的小腹，“问题是，这不是厕筹啊。”
“……我，”陆久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哪怕她定力惊人，刚刚也有一瞬间，想直接敲这个人一个脑瓜崩，她很想解释自己识字，但这么说估计也没用，她索性直接道：“我是想看，不是想用，现在也不想去茅厕。”
叶一老人一拍手：“哦，那不就结了，你早说啊。”
陆久有些委屈，她觉得自己说得很清楚。
她是真的不擅长应对这一类思维跳脱过头的人，哪怕是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都没这么难缠，她觉得自己和这类人的所思所想完全不在一个世界。
但她脾气和定力都好，大不了无视即可。
叶一老人走进洞里，不多时就拿了一卷出来，他这么大大咧咧的人对待竹简却是十足认真，此刻他收敛了表情，认真严肃的双手将竹简递给陆久：“这里比较亮，在这里看就好了，我给你找的这一卷的图画比较多。”
若换一个人怕是会觉得他这句话里夹枪带棒的，里面透着十足满满的不信任，要她在眼皮子底下方才放心，不过陆久习惯了叶一老人的说话方式，知晓他是想说这里光线好，对眼睛也好。
陆久双手接过，微微躬身行礼。
她展开竹简，里面画着许多不同的植物，画工不算好，但该有的地方都有，不会让人认错，旁边写着许多小注解。
这是卷药书，准确来讲，是图鉴，标题上写着药之篇。
“这是药物篇，那是不是还有别的？”
叶一老人一惊，他以为陆久能看懂图画就不错了，这次他是真有些惊讶：“咦，你居然还能咬文嚼字？”
他应该是想说自己居然识字。
陆久在心理默默补充。
她点头回答：“久确实识字。”
“那太好了！”叶一老人大喜：“你既然识字，我原本不打算找你要钱的，但是你识字我就不能不要了，我算算，一个字一文钱，你欠我，欠我……你欠我很多钱，留下来帮我编撰《博物志》我就不找你要了！”
这目的真是直白到连遮掩的心思都没有……
陆久看一眼就知道这卷只是图画多，字却不算太多，也就两三千字而已，她真要挣钱还账短则数天，长不过半月，但她现在无处可去，再加上有意打探情报，还是打算答应下来，但在此之前，她有些事情想要弄清楚。
叶一老人美滋滋的，像是陆久已经答应了下下来，陆久觉得他要是个螃蟹，现在恐怕真能冒出泡来。
陆久对他之前说的事有些在意，在她的常识中，书籍虽然价格高昂，但绝不是按照字数收费，就算是按照字数收费，也绝不会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算。
这么干，读书识字的代价就太高了。
怪不得叶一老人会在得知她识字的时候瞬间两眼冒光。
而且这些字有些不对，和她认知中的形态都有一些差别，不是多了一两笔，就是缺胳膊少腿的。
她似乎知晓许多种不同文字，一个字的几种变化，但这些文字都和她记忆中的都对不上，她是联系上下文连猜带蒙看懂的。
信息还是太少，陆久决定重复她听到的一部分，这是一个询问的小技巧。
陆久露出稍微有些为难的表情：“一个字一文？这个价……”
“怎么了？我已经是最低价格了，”说道这里，叶一老人愣了愣，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报价低了：“资源这么紧缺，我住在这里就是为了减少开销，你可别往外说，这东西我要是给人看，要……”
叶一老人急的满头是汗，片刻后一拍脑袋，伸出一根手指：“我给别人看，都是一百文一个字！”
结果单位还是文吗？
陆久感觉有些好笑，她也确实笑出了声。
她又接着说了几句，她虽说是不擅长应对这类脑子缺根筋的，也只是不擅长罢了，不是完全没辙，再加上她发现叶一老人算数稀烂，又是面对一个不设防的人，她想问出来点什么还是不难的。
书籍，在这里是原作者终身所有，除非是开放的启蒙读本，否则任何人想要看书，需要到原作者家中借阅，说是借阅，实际上也要付钱的，每年所有新书需要进宫呈现给皇家，皇家在此时会将所有合格的书籍留下拓本，将原本还给作者，借阅的价格会列出一个书榜公布天下，以价格排序，从高到低，一字一算。
以书籍得到皇室青睐的，除却书榜扬名，还可入朝为官，几乎是一步登天。
不管怎样，陆久还是留了下来，她想要了解更多东西，去看完那堆满了一个屋子的竹简是最好的选择，而帮助编写，也不是什么大事，实际上她还挺乐意。
为了看书，陆久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卖了，时间还不短，十年，因为叶一老人说他编写完全差不多还要十年，陆久就自己给自己定了个十年，实际上她随时能走，一个跛子不可能在山林中追得上她，但陆久自己没这个打算。
就这样，陆久住在了洞窟中一间空置的石室，每日除了日常的吃饭喝水，就是阅读之前写完的那部分，然后跟着叶一老人去山里到处溜达，遇到没见过的东西就带回来研究。
《博物志》中，有许多篇章，药物，花草，矿物，地形，等等等等，无所不包。
陆久看了几个月，终于看到了压在最底下的第一卷，第一卷还不像之后那些有逻辑，而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什么都有，陆久看了大半，确定这是一篇游记。
年轻时的叶一老人，游历了不少地方，最终碰到了世界的屏障。
据他所言，一直沿着一个方向向前走，就会来到世界的边界，边界所有的东西都被一面无法看见的虚无之墙阻拦，所有东西都像是被直接斩断，只剩下一半。
他沿着这面墙壁一直走一直走，遇山翻山，遇海趟海，几乎散尽家财，最终回到了自己出发时的地方。
这个世界是圆形的。
得知了这一真相，年轻的叶一老人狂喜，他回到久久未还的家中，却发现物是人非，家里的旁系得了权，他区区一个养子，自然是被赶了出去，说出的东西也没有一个人相信。
不甘的叶一少年，决定撰写《博物志》，书成，他进献给皇室，除却书榜扬名，他更要让当年那些嘲笑他的人知道，他说的不是胡话。
陆久翻到最后，找到了叶一的落款，应该是距今三十年前，还有一行小字。
我生而无名，不愿死亦无名。
陆久看着这行字许久，将竹简卷好，擦去灰尘，重新放了回去。
时间就这么过去，十年将尽，陆久也帮助叶一老人完善了好几卷《博物志》，如今只差最后一卷，他当年备下的墨水早已用完，这些年叶一老人腿脚不便，都是陆久下山去采买用品。
之前的毛笔已经不能用了，打到的猎物积攒了一些皮毛，还有墨也不够了……
陆久清算了一遍物资，决定将东西都整理妥当了下山一趟，她速度很快，做出决定之后到中午已经可以出门，她和叶一老人打了个招呼，听叶一老人应了一声，带上东西就下了山。
在她走后不久，盯着一块矿石猛瞧叶一老人一跺脚，他突然想起来，再过不久就是狂欢节，是万万不可出门的日子！
山中无岁月，他以前还会在意一下这一天，但多年不下山，下山又没撞上这个日子，久而久之也就忘了，陆久前几次也没撞见，他也没想起来，这天他感觉有些不对，等想起来却已经晚了。
顾不上矿石，叶一老人冲出门，跌跌撞撞地一边走一边喊陆久的名字，但陆久的速度太快，他压根跟不上，眼见天都快黑了，陆久不在，他是没可能在晚上自己回去的，知道自己赶不上陆久，这样追下去只会把自己弄丢，他只好一边摇头一边走了回去。
“应该没事的吧？”
他赶不上陆久，只好希望陆久能在狂欢节之前回来，以往她的速度都很快，下山也不过几天，这次应该也一样……
“希望她一路顺风。”
这是他第一次用对一个成语。
怀着心事往回走的叶一老人，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
作者有话说第67章 六七 晋江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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