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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一六 老人与狗 ...

  •   陆久半躺在房梁上,身上披着与木色相近的布。

      她是先下手为强的类型,在一个人还未成为她敌人之前她的容忍度很高,也很乐意去帮忙一些不伤大体的小事,但她不会在明知对方会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还什么都不去做。

      为了确保这些人失去战斗力,她在食物里下了非常大量的泻药。

      没错,泻药,而不是蒙汗药。

      普通人没有经过训练的情况下,能够从食物中尝出来的明显异味只有腐败的酸臭味,这是铭刻在根源上的东西,本能会让人避免令自身受到伤害的事物。

      在食物匮乏的冬季,就算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对劲,也会毫不在意的吃下去。

      被她下药的三个人,是住在一起的三兄弟,这三人体型差距不大,长得都很显老,从面相上看不出来年龄差,陆久还是听他们的称呼猜出来的年龄。

      杀手、刺客这类职业,帅气的样子只存在于话本里,现实中是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一群人,历史上曾经出过划烂自己的脸躲在皇帝的粪坑里等了一夜,终于等来皇帝的时候结果却被发现而刺死在里面的刺客。

      陆久在前一天得知他们会出去吃酒的时候就选择了这兄弟三人作为目标,她趁着晚上倒掉了他们大部分的水,只留下煮早饭的部分,以陆久查到的这三人的个性根本不会在意这水为什么会少,而这大冬天里糙汉子肯定不会洗漱,更别提他们这群身上早有一股酸臭味还一点都不当回事的了。

      他们早上拿加料的水煮了饭,人牙子派人来看看他们为什么还没到的时候他们正在拉肚子,见状来通知的人哈哈哈哈幸灾乐祸的走掉了。

      比起迷药,陆久更青睐泻药有各种原因,材料好找,拉肚子的原因很多不会有人起疑,就算事后被人发现也没办法反抗这种生理现象,还能让人迅速丧失战斗力……

      一个人拉过肚子,一般会有两种选择,喝杯水缓缓,或者躺床上缓缓。

      水已经用完,他们的选择就只有躺床上缓缓,而陆久,就刚好在客厅的房梁上,以这间房的格局,他们要进卧室,就必然会经过客厅。

      窗外传来这三人的声音:“老大你完了没有,我憋不住了!”

      “滚滚滚,我是老大你应该让着我,我完事了你再来!”

      “老三我就地解决了实在是受不了了……”

      陆久在房梁上等了许久,过一段时间就换个姿势免得躯干麻痹,终于房门打开,她屏住呼吸,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一个油腻腻的头顶,上面是一头乱发,分辨不出这是三人中的哪一个。

      但无所谓,他们都得死。

      陆久通常都是祸不及家人,她特意查过人牙子手下每一个人,这三兄弟的父母死得很蹊跷,他们是被那对夫妻捡回来的养子,在上面还有一个大哥。

      他们在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不久后劝阻他们的养父母就去世了,同时他们宣称大哥出去闯荡,这房子按理来讲应该是留给他们大哥的,他们却一直就这么住下了,那个大哥已经差不多快十年没有回来。

      这房子的家具也差不多被败落的七七八八,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陆久耐心的等着这个人从她下面走过去,她拿起披在自己身上的布,轻轻丢下去,如果从正上方跳下她找不到着陆点很容易被绊倒,所以陆久斜握着剑柄从选择从他身后一点的位置蹦下,顺利避开他颈侧与肩膀之间的骨头,加上她自身的重量没柄而入。

      她向左侧一绞,划破心脏,同时伸腿借力踢开这具尸体,另一只手扯过一旁的破布,挡住喷涌的鲜血。

      “喂!你在干什么!”她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清楚是排行老几,陆久一卷破布向着那人身上罩去,同时脚下一蹬,

      进来的老三也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他视力不好,视野中隐隐约约的只见到一抹鲜红喷涌而出,然后就见到一大片夹杂着血腥气的黑色袭来,他慌慌张张的后退,结果被身后的门槛绊倒,陆久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上前两步,以她的身高伸长手臂也碰不到他的脖子,只好顺势将剑双手提在身侧,借着冲刺的力量以腿部发力,由腰至肩,再甩至手腕。

      陆久看一眼人的体型就能大体判断出他的骨架如何,进而确认他所有的要害,哪怕现在隔着一层布,她也准确无误的切开皮肤,避过骨头,刺入心脏。

      这柄剑被陆久重新磨过,她打磨之前这剑根本无法利索的刺穿一层结实的麻布,只能用割的。

      她在用剑刺的时候更多是将剑刃平放而不是竖直,如果剑的宽度稍微宽一点而不够锋锐,很容易卡在骨头中拔不出来。

      “啊,这下爽快了!”最后一个人从屋后绕来,一边提裤子一边走,一抬头看到陆久埋在那人生前的状态,也没多想,开口就是浑话:“老三你在做什么,你居然还有马子了?没想到啊,也不跟兄弟们分享一下,哥哥帮你看看是什么好货!”

      他们的状态确实看起来很暧昧,男人躺在地上,伸手搭在少女的肩膀上,胸膛前趴着一名看不清脸庞的娇小少女,看上去和男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实际上是陆久将剑从下端刺入他的心脏,并狠狠搅了数下,老三放在她肩上的手是想将她推开却在中途断气。

      老大腿有些发软,他蹲的太久了连脑子都一起麻了,他们在这里一贯作威作福惯了,从来不招惹有权有势的,给官面上的孝敬也足够,欺负的都是些平民百姓,这些人也不敢吭声,更别说报复。

      他们平时就经常拉一些黑窑子里的小姐回来,完事了也不会给钱,清白的小丫头根本不会走偏僻的地方,更是门都不会出,要是有那种好货色,多半也是被他们老大逼得只能卖身的,他们根本沾不上手,要是害得人家跌了价了卖不出钱了,估计要被老大打一顿。

      打一顿倒是无所谓,他们这种人皮糙肉厚,最重要的是会被克扣几个月的酒钱,这就受不了了。

      “小娘子,起来让我看看,我可比我这个没用的弟弟……”他说了一半就说不出话了,因为陆久抱着一块布跌跌撞撞的像他怀里冲过来,他伸手想揽住,却发现这少女仰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深深的留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陆久面无表情的时候,她的脸看上去是笑着的。

      陆久用布挡着剑跑到他面前,低头钻过他伸过来的手,在他胸前将手中的布一撤,她的身高恰好到这人胸膛,伸手就能划开他的肚子。

      对最后一人,陆久出了三剑,第一剑在他胃部划开一个大口,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的流出来,第二剑她在喉间轻轻带过,划破他的声带,第三剑她后退一步躲开此人身前喷涌的鲜血,绕到他身后,准确无误的将剑刺入他的脊椎之间轻轻一扭。

      她把这布盖在了最后一人的身上,他此刻还没有断气,陆久能看到他在地上蠕动的样子,血越来越多,融化了地面的雪白。

      陆久身上还比较干净,她穿着一身黑,一点鲜血溅上去根本看不出来,更何况她还特意穿着这衣服杀了两天鸡,没洗。

      她脱下其中一人的鞋,在自己的脚印上盖过,然后沿着他们来时的路径走到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又回到现场在所有人身上的致命伤口砍了一遍,再将菜刀塞进已经流血而死的最后一人手中,鞋子穿回原先的人脚上。

      接着陆久洗干净手,把那块布裁剪成两半,分别盖在最开始杀的两人脸上。收拾干净自己可能留下的毛发和指纹。

      房梁上她踩踏灰尘的印记还在,陆久没有去管。

      非常简陋的作假,但官府会信,因为这几人不过是一群渣滓,他们的死哪怕是同伴也不会太过关注,官府要的只是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陆久给了他们这个借口。

      现在他们更加关注的是这场雪灾。

      还有七个人。

      陆久收拾好剑,从后门翻墙进入邻居的院子,再从邻居的院子绕到邻居的院子,他们家附近连着几家都没有人住,陆久找到一家有人住但主人不在的,从正门翻了出去,正大光明的回家。

      等她到了家门口,见到的是一个无比慌乱,老泪纵横的王老爷子。

      王老爷子一见到她就扑了上来,他弯曲的背更加弯曲,仿佛承受不住这重量,下一秒就要被一根稻草压垮。

      他闻到了陆久身上的血腥气,却什么都没说,这么多天下来,他是一直把陆久当孙女,把另一个孩子当亲孙子看的,现在出了事,最先想到的就是找陆久商量。

      她一直都表现得待人有度,知书达理,显得非常有主见,一辈子没读过书的王老爷子下意识的就拿她当做主心骨。

      “大黄啊,我的大黄,我送了个炭回来就不见了啊!”老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少都抹到了陆久的衣服上,陆久没有推开他,而是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打安抚,并将老人搂得更紧了些。

      他还没有陆久高,但看他脊梁弯曲的部分,他在没有被压垮之前应该是比陆久要高上少许的:“我一直都跟它相依为命,它就是我的儿啊,我的儿不见了,我以后怎么活!”

      人总要为什么而活着,他没有老伴,没有儿女,数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和他相伴了十几年的狗也没了,那是他最后的精神支柱。

      老人黑色的脸混着鼻涕在陆久身上差不多擦干净了,他能闻得到陆久身上的血腥味,但没有在意。

      陆久也没因为觉得不适而推开老人,如果洗不干净,对她而言也不过是把里面的棉花取出来重新换一件外套塞进去的事,她的年龄比这世上所有人都要大,作为年长者,在大多数时候,她并不吝啬自己的温柔。

      “好些了吗?”陆久耐心的等老人情绪平静下来:“王老爷子您在这等着,我去找大黄。”

      老人擦干眼泪站起来,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生命力,又还在强撑着的驱壳:“不,我跟你一起去。”

      地上有很明显的拖拽痕迹,陆久看了一眼老人,回去拿起了包裹,顺手把那孩子也拎了起来,那只羊她本来无所谓带不带,因为鹿眠野已经学会了怎么吃辅食,但他一哭一闹,羊就自己跟了上来。

      陆久知道自己不会久留,她一直把所有东西都整理的好好的,随时都能带走,她这次出去很可能回不了这里,她之前做的掩饰工作也会白费功夫。

      但这个老人帮过她很大的忙,所以有些事,她得做才行。

      她沿着拖拽的痕迹走过去,走了不久,发现地上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血迹,她低头看着老人,想要劝说他在某处停下来等着自己,老人没有看她,身上开始出现将死之人颓废的死气。

      开不了口啊。她想。在其他人面前杀人,稍微有点麻烦。

      痕迹在某一间院子里停止,院门没有上锁,是陆久调查的时候曾经见过的一间,属于人牙子金屋藏娇的房产之一。

      她在进门前找了间空屋子,将鹿眠野和包裹,还有羊都藏了进去,她一回头,发现老人已经不见了,陆久出门,三两步跑进院子。

      大黄就躺在院子中间的一个大盆里,旁边有人在说说笑笑的磨刀,盆中有滚烫的水,它的毛已经被人褪了一半,但还活着,正在努力的喘着气。

      老人双目血红的把狗抱进怀里:“你们对我的狗做了什么!”

      “这可是我们自己捡到的狗,怎么就成了你们的?”有人走上去踹了老人一脚,想从他手里夺过大黄,但老人紧紧的抱着,没有一丝一毫退让的想法。

      其他人起哄到:“就是就是,这上面可没写你们的名字!”

      有人眼珠一转:“你们给我们十两,我们把这狗卖给你们!”

      “十两是吧?”陆久说着,如果他不记得自己了,那确实用钱可以解决。

      人牙子看她一眼,眼睛一亮,他想起来了这个小姑娘,她上次害自己出了那么大的丑,不知道这死老头子和死狗跟她什么关系,但怎么也不能放过这肥羊,现在他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小姑娘不成?

      于是他伸手拦住准备上去要钱的人,贪得无厌的说:“等等,我现在觉得这狗应该值一百两!”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一六 老人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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