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尽》火星人在水星

154、第 154 章

　　无论齐王如何劝阻，双目肿胀的齐王妃坚持一起入宫，无奈，齐王撇开众人，叮嘱道：“案情重大，京兆府是不够资格审问的，皇兄应该会将案件发落给刑部，你进宫后别去坤宁宫，直接去延熹宫寻薛小姐，将大概的情况和她说一下，别的什么也别多说，她是个极聪明的，如果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帮咱们。”
　　齐王妃一想也是，事关前朝，除非涉及宣阳侯府或者太子，皇后绝对不会插手，马偕虽然早已解下刑部的差事，以马家数代人在刑部的经营，疏通关节善待人犯，应该还是足能够使得上力气的，薛捧雪回来的这一年，齐王没少明着帮他们姐弟俩解围，现在齐王府有难，薛捧雪应该不会推辞。
　　齐王妃犹豫道：“这会儿去宫里是不是不合适？多少人的眼睛看着呢，不如假托世子的名义，将薛小姐和五公主请来咱们王府玩耍？”
　　齐王急着进宫，将衣服递给齐王妃，让她伺候自己更衣，低声说道：“请来咱们府上就不会惹人闲话了？而且现在事情紧急，等你派人去下帖子，再将人请来，黄花菜都凉了，你只管过去就行，记住我说的，就只将你知道的说一遍，别去自作聪明的央求什么，刑部里面的门道她比你清楚，延熹宫里的奴婢都不是可靠的，一旦你开口了，事情反而不好办的。”
　　“总得有个由头吧，冷不丁的跑去延熹宫，不合适的。”
　　“你就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一时慌乱想着寻母后去讨个主意，后来一想，不能打扰母后的清净，就顺道去延熹宫歇歇脚。”
　　“也不顺道呀？”齐王妃心里焦急，直到扣至领口才发现，一排纽扣全都错了位置，只能重新解开，重头来扣。
　　替换下齐王妃的颤抖的手指，齐王自己动手系着纽扣，虽然他心里也着急，毕竟只是姻亲，相较于裴氏二人的生死，齐王更介怀消息的滞后，昨晚宴席上发生的事情，过了一夜，今早才来禀报，京兆府就罢了，他和陆淩澹没什么交情，潘世文却也一样没有动作，齐王心里隐约有些担忧。
　　洪熙帝对翰林院发作是因为朝中有细作，一番动作后却没查出任何线索，极力主战的王伽丰又突然身亡，值此对戎狄用兵与否的紧要关口，即使齐王自己也不由的多想上一层，若是此事另有蹊跷，裴盛和二人白被人利用了当做替死鬼，如此，齐王府也会被牵连进去的。
　　齐王心里本就烦恼，又不能对齐王妃详说，低头笨拙的扣着纽扣，“就只是个冠冕堂皇的说法罢了，谁会去较真的。”
　　婢女于门外禀报称裴媛彤姐妹求见，唯恐二人忧愁，齐王妃传婢女入内伺候齐王更衣，自己往眼睛的红肿处扑了点儿粉，出门拉着裴氏姐妹含糊许诺了必会无事，勉强哄得二人将信将疑的离开，齐王夫妇登车入宫。
　　依照齐王的提议，齐王妃打着觐见太后的名义，走到岔路口，脚步一转，来到了延熹宫，惊讶于延熹宫内满地的箱笼，齐王妃问道：“蟑螂什么的还没有灭完，这是打算迁宫吗？”
　　不留神被腿弯处的一只箱子磕了一下，匡萱萍一个趔趄，不等宫婢伸手搀扶，自行稳住了身体，两颊泛着红光，得意洋洋的说道：“皇祖母前阵子染了风寒，对大罗金仙许下了愿誓，派我和薛姐姐去为她还愿，我们会在宫外住几天的。”
　　“薛小姐呢？”齐王妃无所谓匡萱萍的去留，焦急问道。
　　“在书房里看书呢，五皇兄给他寻了本不知道哪个朝代——”
　　不等匡萱萍说完，齐王妃自行移步走入匡萱萍的书房，“薛小姐！”
　　匡萱萍说的不准确，并不是什么书籍，而是历次皇宫修缮的草图，无一例外，图纸的一角注了“样式雷”——鲁国公府世代联姻的亲家的名号。
　　醉心于皇宫内苑布局的精妙，齐王妃已然走到身旁，薛捧雪依旧埋首于宽幅的图纸中，琢磨着延熹宫的风水来历。
　　“薛小姐！”
　　“呃！啊！”薛捧雪急忙起身行礼。
　　“我有点儿事情想和你说，”虽然齐王叮嘱不用避开他人，早已神思混乱的齐王妃习惯的暗示道。
　　迷茫的眨了眨眼间，思绪总算从图纸中挣脱出来，屋内的宫婢已然自觉退下，薛捧雪舔了舔嘴唇，“您是想说昨晚的事情？”
　　齐王妃一愣，语无伦次的说道：“昨晚的事情？昨晚的什么事情？啊！你昨晚就知道了？你说得是什么事情？”
　　将齐王妃让至窗下的椅子处坐下，不是怜惜齐王妃一早奔波的辛劳，薛捧雪是唯恐齐王妃一时心情不稳，将桌上已经发脆的图纸给毁损了。
　　薛捧雪说道：“王大人府上和我们府只隔了两条街，兵马司派人将方圆三里范围内的道路全都给封了，我弟弟晚归，几乎不得回家。”
　　“我们是今天早上才得到消息的。”齐王府离的远，除非兵马司派人将齐王府也给围了，否则，绝对听不到任何动静，齐王妃拉起薛捧雪的手，忘了来意，急切的询问道：“你还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王府的宾客全都被兵马司的人请去了京兆府，我们也是今早才从王府奴才的口中大概传出了一些事情的经过，是否属实不得而知。”
　　薛府重开不到一年，奴婢几乎都是新近招募的，七八年间，左近的邻居或多或少换了主人，薛府的奴才即使再交游广阔，也不可能越过两条街去轻易从祸从天降的王府口中探听到什么，她是另有消息来源。
　　马其昶身为左侍郎，是刑部内仅次于王伽丰的官员，王伽丰出事，朝廷另行委派新的尚书人选之前，马其昶顺理成章得暂领尚书一职，在对戎狄的决策上，王伽丰主战，马其昶则是倾向和谈。
　　马其昶主张和谈的理由很简单，也很现实，户部拿不出钱，驻守青州的二十万大军，没吃没喝赤手空拳去和戎狄对敌，无疑是让他们去送死。
　　身负宋毅委派的任务，得到王伽丰的死讯，薛捧雪第一反应就是藏身在京城的奸细出手了，洪熙帝主张用兵，不过，如果兵部极力谏言不宜动兵，洪熙帝定得再做斟酌，之前接到旨意着手筹备战事的各衙门，势必也会顺理成章的疏懒差事，一旦戎狄瞅着空当来个出其不意，后果不堪设想，主和的马其昶就得沦为千古罪人。
　　事关己身，薛捧雪连夜修书让郑爽呈转呈宋毅，虽然宋毅指明让她只负责翰林院，不过，薛捧雪笃定宋毅不会拒绝她的无偿协助，郑爽本是马复秋的手下，主要负责护卫和打探消息的差事，薛芃霜手伤后，唯恐再出事，马复秋假公济私，将郑爽暂借给二人使唤。
　　薛捧雪和宋毅达成协议后，郑爽正式转为薛捧雪的专属车夫，除了护卫安全，主要是承担下传递消息的要责，饶是兵马司派员将各路口封锁，郑爽自有方法和宋毅联络上，这些都是不能对齐王妃明言的。
　　齐王妃的消息其实也算及时，裴盛和的一个小厮吃错了东西，自打随裴盛和进了王府后，他就一直占着王府的茅坑腹泻不止，得以侥幸混在王府的奴婢之中免于被抓，早上门禁一解，当即脱身赶回齐王府禀报。
　　确是裴宣脉提议，王伽丰喉口插着的箭镞也确系裴盛和所射，齐王妃现在只求能将裴盛和定一个失手错杀，即使不能免死，至少得落得个全尸，至于祸从口出的裴宣脉，最好能免于议罪，实在不行，能免于一死，仅被发配也是好的。
　　虽然宋毅许可了，可是此时此刻，潘世文犹在乾清宫禀报，得等洪熙帝许可将案件转至刑部，宋毅才能正式接管，薛捧雪也才能介入，期间，她所能做的唯有等待，气定神闲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