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灵媒师》桃之夭夭夭夭

7、镇魂咒

　　在谷地的深处，溪水的上游位置，有一座修建很讲究的坟。这座坟是用青砖垒的坟包，旁边还栽着柳树，坟地周围打理的很干净，且坟前还残留有烧纸的灰烬。碑文是嵌在坟上的，严飏仔细一看——

　　安玉梅之墓。

　　兄，安有德立。

　　碑上还写有侄儿侄女侄孙侄孙女等人的名字，安小慧的名字就在其中，是死者安玉梅的侄女。

　　那么，安有德就是安小慧的父亲了。

　　这样讲究的墓，虽不至于少见，但一般都是给家中逝去的长辈修建的，这座墓却是做哥哥的给妹妹修墓，太不合常理。

　　安玉梅，逝于1983年。

　　碑文上关于死者的信息太模糊，比如死亡日期，只有年份，没有确切时间。只写着“逝于”，而不是“病逝”，可见是意外死亡，甚至是横死。按照死亡时间1983年来推算，距今已有三十四年，但这座坟远没有那么沧桑，应该是后来修建的，可能十年左右。

　　无缘无故，安有德不可能为安玉梅煞费苦心。况且，安小慧的母亲也去世了，却没有和安玉梅的墓相邻，或者说，安玉梅的墓远离了村里其他的坟，显得格外特殊。

　　*

　　严飏回到村里，将近十一点。

　　他先将背包送到治安室，然后回安家，跟齐臻亦在房中交换了信息。两人找到的线索似乎都很重要，但谜底还需人解答，能解答疑问的安小慧偏偏不在。

　　齐臻亦给安小慧打了电话，安小慧在堂弟家吃了午饭，寻个由头回来了。

　　齐臻亦问起香炉的事儿。

　　安小慧说道：“哦，香炉啊，我们村里基本家家户户都有，只不过新房里没摆，毕竟有很多游客嘛。这也不稀奇吧，附近的村子很多烧香拜佛的。”

　　“烧香不奇怪，但你们村的人，供的是什么神？”齐臻亦又问。

　　安小慧愣了愣：“这个我也不清楚。从小见惯了村里人烧香，好像是没见拜什么菩萨财神，我还以为都差不多。”

　　“你们家老房子里也有香炉吧？能带我们去看看吗？”齐臻亦道。

　　“这个没问题。”安小慧答应的爽快。

　　三人当即前往安家老屋。

　　走在路上，齐臻亦又问起另一件事：“对了，你有个姑姑叫安玉梅？”

　　“你们怎么知道？”安小慧点头：“我小时候根本不知道有个姑姑，我也没见过她，我还没出生，她就死了。”

　　“我们去坟地看了，你姑姑的坟是后来修的。怎么突然想起修坟？你姑姑是什么情况？”

　　“我姑姑还没嫁人就死了，好像是得病吧，具体的也不清楚。六年前我爸给姑姑重新修坟，我们跟着去烧纸祭拜，一时好奇追问了几句，我爸似乎不愿意提起她，两句话没说就发脾气不允许我再问。”顿了顿，安小慧又道：“那年修坟，正是我做梦频繁，还大病了一场。我觉得我爸肯定是因为我的关系才修坟的，或许，我姑姑也在梦里找过我。”

　　“你姑姑有照片吗？她会不会是你梦里梦到的那个穿红色绣花小袄的女人？”齐臻亦并非无论猜测，而是根据安玉梅的死亡年份，再联系荒宅荒废的年月，觉得可能事情的症结就发生在那个年代。

　　“不会吧？”安小慧很吃惊，显然没这么想过，她又说：“那个女人我就见过两次，她的长相我也记不大清，照片的话……应该没有吧，我没见过，我爸年轻时也没照过。我们村子以前很穷的，八几年的时候交通又不方便，别说去一趟镇子不容易，就算去了，也没几家舍得去照相。”

　　安家的老屋在村东头，齐整的一排红砖房，有三间，侧面配着厨房、牲口棚，屋后栽了几棵树，院子用石头铺了步道。

　　房子现在已经陈旧了，但保存的很好，可以想见，当年安家的家境还是不错的。

　　安小慧一边开门一边说道：“我爷爷以前是村长，加上会打猎，在村里是比较富裕的。”

　　门开了，堂屋正中的桌子上果然也摆着一只铜香炉。

　　香炉内积攒了厚厚的香灰，桌子抽屉内放着不少香，可见是每日都会供香。三足圆形香炉，款式材质都很普通，表面也没什么花纹。

　　“我总觉得不大太对。”齐臻亦看了严飏一眼，将手伸入香炉内壁摸了摸，又想起什么，又摸向香炉底。

　　“咦？”齐臻亦眉头一动，将香炉高高举起，顿时看到香炉底部居然刻了密密麻麻的字。

　　严飏仔细观察，认了出来：“是镇魂咒！”

　　“哦？”齐臻亦不太了解这种咒，单单单听名称，大致也猜到用处了。

　　“这、怎么会，什么镇魂咒？它是做什么用的？”安小慧同样吃惊不小，隐隐有些发寒的猜测。

　　一贯寡言的严飏这时候不再吝啬言语：“镇魂咒，顾名思义，就是用来镇压冤魂厉鬼，使其不能作乱。不过，一般没有深仇大恨，没人会用这种咒术，因为一旦冤魂厉鬼挣脱，施咒者必将惨遭反噬。”

　　安小慧面色一白。

　　齐臻亦疑惑道：“倒是奇怪，一般人若是遇到冤魂厉鬼作乱，第一反应是逃离，或者找道士捉鬼，石崖村却直接用镇魂咒，难道说……是一只难以对付的厉鬼，甚至恶鬼？”

　　说着又想起荒宅槐树底下的阴珠，道：“估计镇魂咒已经逐渐失效了。”

　　严飏又道：“应该是，毕竟这咒术不是用的法力，而是愿力。这种刻了镇魂咒的香炉，想必在其他人家里都有一只，早晚供香，以全村人的愿力催动咒术，将厉鬼镇压。时过境迁，最初的那些人必定死去了一些，年轻人们以为是迷信，并不相信，供香只怕也敷衍，更何况，厉鬼虽被镇压，却并非全无能力，亦或者，就是它禁锢了那些死去女人的鬼魂。”

　　“所以，它不止在挣脱镇压，而且能力还在上升。”齐臻亦把香炉放回去，看向不知所措的安小慧：“带我们去见一个人。”

　　“啊？”

　　“现在的问题不是你被鬼魂滋扰，而是你们村子镇压的厉鬼，可能快冲破封印了。你们整个村子都是镇压者，厉鬼若挣脱，你们村子就保不住了。”这绝不是齐臻亦危言耸听，而是厉鬼本性。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安小慧有些发晕。

　　经过安小慧带路，他们来到山脚下一户人家。

　　这家是老房子，没有盖新房，围了个院子，院内收拾的很整齐，只是一进去就闻到香火气。

　　“你是小慧？什么时候回来的？快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迎出来，奇怪的看向齐臻亦和严飏。

　　安小慧称呼对方一句嫂子，道出来意：“我们想见见黄奶奶。”

　　“你黄奶奶最近身体不好，这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精神，你等等啊。”

　　等了两分钟，女人返身出来。

　　“进去吧。”

　　安小慧领头进门，齐臻亦和严飏跟在后面。

　　神婆们都会供奉神牌，齐臻亦看了一眼，有三清道祖、真武大帝、何仙姑。神婆是灵媒在民间的另一种称呼，跟国外不同的是，神婆们的能力并非源自自身，而是来自邪灵。邪灵平时居住在神牌之内，吃香烛供奉，神婆有所需，就会请邪灵入体，这时候，神婆会失去身体控制权。

　　齐臻亦是灵媒，所以他能感应到神牌内的邪灵，只有一个，且感觉有些弱。

　　屋内的地上设着蒲团，一个头发花白、瘦瘦矮矮的老太太在蒲团上盘腿打坐，屋内香烟弥漫，光线不足，使得室内有些昏暗。

　　黄老太睁眼看向三人。

　　安小慧先喊了一声，这才介绍身后两人：“黄奶奶，齐先生和严先生想要见你，所以我带他们过来了。”

　　黄老太六十多岁，阅历丰富，更何况能从两人身上感觉到不同的气息。

　　“你们是……”

　　齐臻亦开门见山：“你我是同行。安小慧一直被鬼魂滋扰，最近情况严重，哪怕远在青木市也一样做梦。她委托我解决此事，谁知到了石崖村，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别的暂且不提，我只想知道，你们用香炉镇压的是谁？”

　　黄老太惊愕的瞪大眼，稍时缓和了情绪，长叹一声：“这是我们村子自己的事。”

　　“镇魂咒不是万能，它正在失效，如果镇压的厉鬼逃脱出来，你应该明白会有什么后果。”齐臻亦不紧不慢的道出事实。

　　黄老太缄默不语。

　　她不是不明白齐臻亦的意思，但有些事不是张口就能说的。

　　齐臻亦没再追问，只是说：“希望你好好儿考虑，你们村子每晚凝聚的阴气越来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