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冬至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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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来临，街上早已挂起红灯笼，迎接冬至到来。
因着娘亲需调养身子又要安心养胎，住在客栈开销过大，娘亲便让叶嬷嬷着人收拾了外祖父的府邸，住了下来。
如今，住在这里也越发适应这儿的生活。令人高兴的是，深秋时节娘亲诞下一子，虽未取名，但软软糯糯的，好生可爱。
表姐姐撩开绵帘进来，搓着冻得微红的手，对着手哈气取暖道：“你这屋可真是怪冷的。”
我笑着将身上的披风拂得平整些，道：“坐久了，也不觉得冷。”
她坐在我旁边高兴道：“表妹！今天街上有好多好玩的，不如......”
她顿了顿，眨巴着眼睛又道，“今晚一同去吧。”
我伸了个懒腰道：“这大冷天的，身子泛懒，便不想动。再说，你定是邀了高公子一同前去，我若是去了，不就是拂了你们的雅兴？”
这次表姐姐没开口，倒是旁边站着的一个身着青衣的六七岁姑娘，抢着劝道：“表小姐，就跟我家小姐出去走走吧。”
这青衣姑娘唤作青果，是高孝珩见表姐姐身边无人侍候起居，便找了个稳妥的丫头侍候她。
这一年来，表姐姐跟高孝珩的关系越发好了，郎有情妾有意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可两人愣是没捅破横在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
我笑着打趣道：“啧啧啧，这高二公子派过来的丫头就是不一样，能说会道的。表姐姐真是好福气。”
表姐姐一听，立即红了脸道：“你！你！尽会打趣我！仔细着我告诉伯母！”
我一听她提起娘亲，心想若是让娘亲知道，岂不是又得被娘亲好一顿数落，只好赶忙讨饶道：“我哪敢啊！我若是敢打趣表姐您，高公子还不得找我说道说道！”
表姐姐轻点我的额头道：“越发不知羞了！”
她站起身来爽快道，“好了，去不去你给句话便是。你若不想去，我绝不强求。”
我撇了撇嘴心道，我若是拒绝，表姐姐也多着是法子，让我跟着去。只好应承下道：“去去去！既是表姐姐相邀，岂能不去！”
表姐姐走到门口，扭头道：“那说好了，酉时在府门口见。”
酉时，府门口。
我披着件大红色的斗篷站在门口，看着热闹的大街，过往行人洋溢着过节时欢喜的笑脸。
正发愣，我感觉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头，我回过头就见打扮十分精致的姑娘站在面前，不正是表姐姐嘛。
她揪着衣袖，有些不安道：“这般打扮是不是十分奇怪？”
我来回打量着，眼前的姑娘扎着未出阁少女常见的垂鬟分肖鬓*，发髻上松松的插着雕刻成茉莉花样式的羊脂玉簪，身着一袭芙蓉色拽地绣花长裙，外披了件淡蓝色的狐裘。
我眯着眼，笑着回道：“以前从不见表姐姐爱打扮，如今打扮起来，倒是十分可人。”
她朝着我剜了一眼道：“你倒是越发会说话了。”
说罢，扬手作势要打。
我连忙一溜烟的跑向人群中。
跑了一会儿，我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回头看向表姐姐。她倒是紧追不舍，指着我道：“别跑！”
我心里想着，表姐姐你莫要追了！再追下去，怕是你表妹这条命就剩半条了！
可再回头，就见她马上追过来。我连忙硬着头皮，顶着风奔跑。好在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定睛一瞧，那不是高孝珩吗。我加快脚步，赶在表姐姐快抓到我时，喘着粗气，飞似的躲到高孝珩身后。他似乎还没能反应过来道：“郑姑娘？”
我喘着气，点了点头，以示问好。
表姐姐也跑了过来：“总算是追上了。”她作势要打，“你这小妮子跑的倒是快！看我怎么罚你！”
她想绕过高孝珩捉我。
幸好，有高孝珩拦着，他拿出帕子，轻轻拭去表姐姐脸上的汗珠道：“看你跑得满头是汗。如今可是严冬，若是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表姐姐有些气愤道：“你还说我，要不是这小妮子越发没大小，老是打趣我，我用得着这样？”
高孝珩连忙笑着道：“好了好了，念佩也该让着她一些。”
表姐姐只好无奈的笑了笑。
突然，一阵咳嗽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一个带着金冠，身着金黄色滚金衣裳的男孩儿道：”不知堂兄可否为我引荐这两位美人？”
虽是说得我和表姐姐，但眼神却直直盯着表姐姐。我心中嘲讽，这男孩儿的眼神真让人不舒服。这一身金黄是生怕别人不知自己生在富贵家？
高孝珩忙给他引荐道：“绰弟，这两位是荥阳郑府的小姐。念佩，郑姑娘，这位是我堂弟，我叔叔高湛的次子，高绰。”
高绰的眼神紧紧盯着表姐姐，笑道：“原来是荥阳郑府的两位小姐，久仰久仰。两位小姐都生的如此楚楚动人，尤其是......这位郑姑娘，更是让人见一面就难以忘怀。”
似是察觉到高绰的眼神，表姐姐牵起高孝珩的手道：“这赞赏襄荷实在受不起......”
此间，高绰紧紧跟在表姐姐身旁，不停献着殷勤。表姐姐因碍着其高孝珩堂弟的身份，一路上默默无言。
看到表姐姐这般，我转了转眸子，想到了个好主意，转而笑道：“绰哥哥~~~你陪人家看看那只钗好看？”
话音刚落，连自己都吓住了，这声音实在甜的腻人。那声“绰哥哥”叫得那般百转千回，娇滴滴的仿佛都能滴出水来。
我拼命忍住想吐的欲望，甜腻的笑着看向高绰。他前些疑惑，复而笑道：“当然可以。”
我趁他挑选首饰时，赶忙对着后面憋笑的二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开溜。
见他们离后，我不由得发愁，唉……该怎么摆脱这个人。不过好在走了几个商铺，高绰便失了兴趣，也不知道何时不见了踪影。
高绰的失踪，让我得了个清闲自在。我带上刚刚高绰买来的面具，看着过往行人不亦乐乎。
自己独自走着，却愈发觉得肚子空瘪。摸了摸腰间，突然忆起今日出门匆忙，身上忘了带上荷包。
如今，只能闻着铺中零嘴的香味过活。
我突然有种与此地格格不入之感。如此热闹之地，却不知该往何处走。就如天下之大，不知自己的命运走向何方。
所幸天不亡我，正当我揉着干瘪的肚子，借此使饥饿感消退些，就看着远处似乎有猜灯谜的摊子。想着若是猜中灯谜，说不定还能赢些银两，再不济也能赢些零嘴填肚子。
灯谜摊子倒是别出心裁，抬头满眼的灯笼上系着各式各样写在红锦缎上的灯谜。
我随意拿起一个看着。可惜没有几个是会的，我不死心的又看了几个。
终是在一旁的旮旯角落中，找到一个甚是简单的谜题。锦缎上写着：：‘篆书之下染残红’。
我在手心上比划着，了然于心的伸出手。
正快要拿到那木牌时，却与另一双手同时碰上木牌，我愣了愣，抬头看向来人。
同样是带着面具，我却能知道他是谁。
我缓缓在心底念出他的名字——高长恭，我的主人，多么熟悉而又那么陌生的名字。我终究还是遇到他了。
我与他就这样呆立着，就算是严风阵阵，我却也不觉得冷。
我和他离的很近。
我心想，如果在凑近点的话，也许就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我心想，就是那双眸永远都不会忘记。
因为这双眸已经深深刻画在我的心里，就算是离了千年、万年，我也依旧会记得。
像是一种习惯，像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我与他即使隔了一张面具、隔了万水千山、隔了千千万万，却隔不了自己对他的思念。
我轻轻地，像是怕惊动他似的，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解开他的面具，却在碰触到他面具的一瞬间，手腕被他捉住。
我有些晕晕乎乎的，这是一场梦吧……是不是梦醒了，他就会消失，再也寻不见？我与他就这般僵持着，指尖碰着冰凉面具，手腕处传来阵阵温暖，提醒着自己这不是梦。
他本着脸，松开我的手腕，严肃地说道：“还请姑娘自重。” 我的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暖。
我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颤抖：“抱......抱歉......”
我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声音沙哑的仿佛不是自己，半天也只憋出个抱歉。
我突然庆幸，自己带着面具，这样他便看不到自己一脸窘迫的模样。
他转头看向谜面道：“不知姑娘是否猜到谜底？”
随后，我调整了心绪，歪头笑道：“公子不也猜到了？”
虽无法从他带着面具的脸上看出任何心绪，但我依旧能感受到那双眼睛在含笑看着自己。
他道：“既然姑娘与我一同碰到题牌，不如一同说出谜底？这样也算公平。”
我想了想也觉得此法可行，便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我看着他的眼睛默数三个数，异口同声道：“缘！”
听到相同答案时，我愣了愣，随即与他相视一笑。
他含笑道：“姑娘，果然聪慧。”
我有些羞涩的低下头道：“说出来恐怕让公子笑话，我是看了好几个题牌，才找到一个会的。”
他看着谜面道：“这灯谜本就是娱乐之用，能答出来，已是不易。既然是姑娘答出来的，姑娘便去领奖吧。”
我犹豫道：“可是是你我一同答出的，怎可让我一人得奖。”
他似是不在意道：“本是正好经过，耐不住心痒，便来试试罢了。长恭本就对输赢并不在意。”
正争执不下，老板过来了。“不知是哪位答出了这题？”
我想都没想便说：“是那位公子答的。“
可却没想到，高长恭却道：“是这位姑娘。”
这下，轮到老板不知道怎么办是好，面面相觑的看着我和他二人。
见我和他推辞再三，老板只好拿出奖品道：“这是奖品，不知......是哪位得了奖。”
老板手中躺着一串做工虽不算上乘，但也算精美的金铃铛，上面刻着上头刻着代表着吉祥如意的祥云图样。
还未等我开口，高长恭便将这铃铛递到我面前：“给这位姑娘吧。”
我还是有些犹豫，毕竟是两人一同说出。
高长恭似是看出我的犹豫，又说道：“这铃铛本就是女子佩戴之物，长恭身边并无可送之人，还请姑娘收下。”
我想着，若是在百般推脱，便显得矫情了些，便爽快的收下。
我将铃铛系在腰间，轻轻转了一圈。衣裙翩翩，铃铛清脆，甚是好听。
就在此时，一声声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咕噜’一声高过一声，我分外尴尬的低下头，摸着自己干瘪的肚子。
他握拳掩住嘴，低低笑道：“可是饿了？姑娘何不去吃点东西？”
听到这句，我更是把头低得更深。难不成要自己承认走得太匆忙，忘了带荷包？
我叹气，想着没有其他法子，只好一五一十，干巴巴地说道：“那个……出府时走得急，没带银两......”
他倒是爽快道：“既然与姑娘有缘，便请姑娘吃东西吧。”
我想了想，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直接收下，便从腰间的一块玉佩解下，递给他：“娘亲曾说过，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既然公子请我吃东西，我自然得报答公子。这玉佩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如今只有这个可以赠给公子聊表谢意。”
他皱着眉，推脱道：“姑娘不必谢我，看姑娘这块玉佩，便知此玉价值不菲，姑娘还是好好留着。”
我又道：“玉本就是赏玩之物，何况我并不是爱玉惜玉之人，这玉放在我这儿，也不过是平白糟蹋了。见公子懂玉，我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让这块玉找到真正懂他珍惜它的人才是最好。否则让玉佩蒙尘，实在可惜。”
似是见我态度十分强硬，便默默伸出手收下了。
此时热闹的集市上，有我有他。
他带着我穿过大街小巷，品过万千美食。
对我而言，就算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却也甘之如饴。
因为只要我知道他是谁就好了，只要他出现在自己身边就很好......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冬至初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