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心计》温毓

5、有玱葱珩

　　我支着头，伸长脖子眺望远处。光滑的青石板上，娘亲携着冯嬷嬷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载着她们渐行渐远，我叹了口气，把窗子轻轻关上。

　　这几日，娘亲总是独自与冯嬷嬷出去，到底有什么事儿，娘亲是不能说于我？

　　我走至书案前，提笔练起娘亲临走时给我备下的字帖。

　　前生为马的我，只能不停努力去学习如何为人。可不知为何，也许是自己真的过于愚笨，无论怎么努力，效果依旧微小。

　　房门‘吱呀’一声，我抬眼看着表姐姐一脸兴奋地走进来。

　　一个时辰后，我看着偌大的竹林中坐落的竹屋，再看着跃跃欲试的表姐姐，心下莫名叹了口气。

　　她捉住我的手腕，直直往前走去。

　　“这鼎鼎有名的听音阁居然在这竹林深处。”她不住地感叹道。

　　听音阁内部不似外表看得这般平淡无奇，内室倒是五脏俱全，摆放的物什无不精巧细致，一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

　　屋内正中央的紫檀木桌案上，摆放着一把古琴。表姐姐一踏入门，便觉这古琴入眼，爱不释手的拨弄着。

　　见她弹得尽兴，我便走到旁边的书架上，拿了本书随意翻看起来。

　　那是一本兵书，我不禁看得越发入迷，最后干脆直接坐在地上，仔细研读。

　　伴着琴声，正看得入迷时，从门外传来一声声清脆的掌声，表姐姐的琴声也因此戛然而止。

　　我皱眉伸长脖子看向门外，一个年岁与表姐姐相当的少年，他身着一身深蓝色的广袖长袍，腰间系着一块美玉，背挺得直直的，可谓是天人之姿。

　　虽只是垂髫之年，但却依稀能从其剑眉星目中，能看出日后必定是人中龙凤。

　　少年嘴角含笑道：“姑娘，既然说这是一把好琴，不如说说哪里好。”

　　似是见表姐姐不说话，多是以为自己跳过唐突，赶忙又说道：“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表姐姐还有些微微愣神，不过还是回道：“能碰到一个知己难得，自然是可以！”

　　正当此时，一个看起来与自己同岁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我皱着眉，这小姑娘似乎在哪儿见过。

　　小姑娘似乎有些不满的噘嘴道：“二哥，你怎么走的这样快。”

　　我突然想起，前几日在街上见到的那个小姑娘，怪不得总是觉得如此熟悉。

　　她看到屋内还有两个人，便止住了嘴。

　　眼神不住地在表姐姐和那少年身上来回打量，不一会儿似乎明白些什么，打趣道：“哦~~~原来二哥是听到美人抚琴，才想快点过来啊。”

　　我看向表姐姐，虽隔着面纱，但我依然能感觉到她早就羞红了双脸。

　　小姑娘看向我，轻轻挽住我的手臂，笑道：“这位姐姐，咱俩就让他们俩去切磋什么琴技，走吧走吧！”

　　我也笑着用手掩嘴，打趣着表姐姐：“也对！咱们啊~~~还是别打扰他们了。”

　　表姐姐娇嗔道：“臭丫头！居然学会打趣我！”

　　我捂着头，拉上小姑娘赶紧遁走。

　　竹林内，幽深静谧，只有鸟虫的叫声。

　　我低着头，看着脚上那绣的极为精美的蝴蝶，不说话。

　　我该怎么向她询问关于主人的事儿可……这时估计主人还未封为兰陵王……如果问起，难免会起疑心。

　　小姑娘却打断我的思绪，笑嘻嘻的望着我道：“嘿嘿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二哥那淡泊名利的性子，走那么快的步子。”

　　见小姑娘如此不怕生，我也由衷笑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表姐姐那么个直爽的人居然会脸红。”

　　小姑娘似是来了兴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前面扭头看向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条缝：“姐姐，我叫高敏辛，哥哥们都叫我阿敏。姐姐，也这样喊我吧。那姐姐叫什么？”

　　我看着她的眼睛：“郑槿年，家中都喊我舜华。”

　　她嘟着嘴，食指轻敲脸庞道：“记得教书先生曾讲过‘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姐姐的名字可是从这儿由来的。”

　　我点了点头。

　　阿敏就像是吃了蜜般，甜甜笑着。

　　我状似无意般问道：“阿敏，听你这样说，你家应该有很多哥哥？”

　　她歪着脑袋，回头看向我：“我的确有很多哥哥。”

　　她掰着手指一个个数了过去：“大哥哥年岁相差太大，并不愿与我们这些年纪小的说话。二哥，温温柔柔的，对什么人都耐着性子。三哥正直刻板，咱们这些年纪小的都不愿与他说话。四哥是阿敏最喜欢的哥哥，他每次出府总会给阿敏带好吃的，而且四哥长相俊美，很多姐姐、哥哥们都喜欢他。剩下的两位弟弟，还尚在襁褓，阿敏对他们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

　　长相俊美，看来是自己的主人—兰陵王无疑。

　　我心中不由兴奋，总算找到他了……

　　我正笑着，阿敏凑到我面前，摆了摆手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赶忙回过神，笑了笑：“没事，没事！我看天色渐晚，咱们还是赶紧回听音阁吧。”

　　我携着阿敏回到听音阁。

　　等我和表姐姐回到客栈时，早已夕阳西下。

　　作别了表姐姐，我独自坐在榻上，支着下巴，看着金黄色的夕阳洒在案几上，有种朦胧之感。

　　渐渐地，我感觉眼皮再也招架不住，直直坠入黑暗中。

　　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轻推我的肩膀。“小姐！小姐！快醒醒！”

　　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冯嬷嬷？

　　我慢慢睁开眼睛。

　　此时早已是月挂西头，繁星烁烁。

　　我看着一脸焦急的冯嬷嬷，揉了揉眼睛，问道：“嬷嬷，怎么了？”

　　冯嬷嬷急忙将我从暖榻上扶起，说道：“夫人她突然晕厥过去，老奴只好赶紧将夫人送回来，小姐快去看看吧。”

　　我手忙脚乱的穿上鞋，径直奔向娘亲的屋子。

　　我轻轻走向床榻旁，娘亲的脸色异常苍白。

　　我有些紧张的握住自己的衣袖，扭头看向冯嬷嬷：“可有请大夫？”

　　她摇头道：“还未来得及，老奴这就去请大夫来。”

　　我点头，复又转向娘亲。

　　一炷香后，冯嬷嬷带着大夫匆匆赶来，他替娘亲细细把了脉。

　　见大夫已经将手枕放入药箱，我急忙上前问道：“大夫，我娘亲怎么样，可有大碍？”

　　他回道：“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夫人本就身子柔弱，加上近几年忧虑过重，最近几天又悲重交加才导致晕厥。我会开几服药，替夫人调养。不过......”

　　大夫顿了顿，我的心不由往上提，却又不得不示意他继续说：“不过夫人如今有身孕，若想调养好，就不能在经受长途跋涉之苦。”

　　我低头琢磨着，自己倒是不要紧，可娘亲不知愿不愿意……

　　我能感受到娘亲对邺城的抵触。

　　我有些犹豫，可就在此时，娘亲悠悠转醒，虚弱的道：“就这样吧，去回了府上。就说……我一时半会儿有事儿耽搁了，恐怕要多留在邺城几日。”

　　我看着娘亲，便知娘亲其实并不愿待在这儿。我暗想，也许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让娘亲这般难过、痛苦。

　　可我又怎能知晓娘亲心中的那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