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照水红蕖

14、第 14 章

　　几人赶到方丈室，只见屋内已点起了烛火，花无缺的影子清晰地映在窗纸上，正端着酒杯送到唇边。杜爱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惨叫一声：“不要喝！酒里有毒！”喝声未落，已经率先破门而入。却还是迟了，花无缺刚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三个钻书人都愣在原地动弹不得。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无边的绝望如潮水般从心底涌出。眼眶酸痛难忍，却一滴眼泪也没有。花无缺诧异地看着她们，才要说什么，颜冰崖突然暴跳而起，一把卡住了苏樱的脖子，嘶声吼道：“解药呢？！快把解药拿出来！不然我要你的命！”她眼睛里满是血丝，神情凶恶，状若疯狂，力气更是大得吓人，揪着苏樱拼命摇晃，在墙上撞得“咚咚”响。花无缺已吃惊得忘记了上前解围，苏樱脸色涨红呼吸困难，终于忍不住露出恐惧之色，勉强道：“那杯酒是他自己选的，是生是死都怪不得别人。何况还不一定有毒……”
　　洪春雨怒喝道：“两杯都有毒！你自己先吃了解药，当然喝哪杯都没事！苏樱，你太卑鄙了！花公子这样的正人君子才会信你，可你配让他信任么？！”颜冰崖的手又紧了一紧，“快把解药拿出来！花公子要有个三长两短，信不信我马上掐死你！”苏樱的脸已经憋得发紫，却毫不服软，咬牙切齿地道：“想杀我就快动手！不错，花无缺的确是个君子，但我还是必须毒死他！只有他死，小鱼儿才能活着！为了小鱼儿，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什么人都敢杀！”
　　面对苏樱不顾一切的气势，三个钻书人竟不觉有些被她震住。这时忽听门外一人道：“为了我？我什么时候求过你为我杀人？”话音未落，小鱼儿已经闯了进来，抓住苏樱的手臂往怀中一带，颜冰崖被他真气震动，早已不由自主地松了手。小鱼儿却看都不看苏樱，只是朝花无缺道：“真的有毒么？”
　　花无缺的脸色已有些发青，缓缓点了点头。铁心兰自从进了门，泪水就没有断过，这时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竟上前紧紧握住了花无缺的手。小鱼儿眼中似乎有火焰一跳，扯着苏樱冷冷道：“还不把解药拿出来！你以为害死了花无缺，我就会感激你么？”苏樱怔怔地看着他，凄然一笑道：“我自然知道你不会感激我……但无论如何，我总是为了你……”小鱼儿立刻吼道：“还说为了我！你是我的什么人？！你这么做，可曾事先问过我愿不愿接受？！再不给花无缺解毒，小心我要你好看！”
　　苏樱眼含热泪看了小鱼儿半晌，仿佛不认识他，突然将一个小磁瓶摔到小鱼儿脸上，大声道：“你去和花无缺决斗吧！你们都是大英雄，大豪杰，自然不愿暗算别人。英雄要杀人，就得自己杀！”说着说着，目中已流下泪来。但她立刻擦干了眼泪，接着道：“我只问你，就算我是在用计害人，和你们又有什么不同？”小鱼儿吼道：“当然不同，我们至少比你光明正大些！”苏樱却冷笑道：“光明正大？如果明知对方不是你的敌手，还要和他决斗，这难道就很公平，很光明正大吗？难道只有用刀用枪杀人才算公平，才算光明正大？你们为什么不学狗一样去用嘴咬呢？那岂非更光明正大得多？”
　　小鱼儿被骂得有些怔住，一时竟无力反驳。苏樱指着他厉声道：“何况，我杀人至少还有目的，我是为了你。一个女人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丢脸，而你们呢？你们马上就要拚命了，不是你杀死他，就是他杀死你，你们又是为了谁，为了什么？！你们只不过是狗咬狗，而且是两条疯狗！”“够啦！你害人还有理了？！”苏樱正声泪俱下骂得起劲，颜冰崖突然大吼一声打断了她，“丢不丢脸，难道是你自己说了算？！你只不过仗着花公子不肯伤害女人，才敢欺负到他头上。其实他如果真想杀你，你根本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招架不住！你不是什么人都敢杀吗？这场决斗的始作俑者是移花宫主和燕南天，有本事去把他们都毒死了，我就承认你狠！”
　　苏樱面色发白，泪水流了满脸，半晌终于哽咽道：“不错，我的确是个阴险狠毒的女人……江小鱼，你是个大英雄，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想高攀你了！你们谁死谁活，也和我完全无关……”说着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掩面夺门而出。
　　小鱼儿咬着牙，久久说不出话来。花无缺吞下解药，叹口气道：“小鱼儿，你实在不该那么对她。她为了你，自己也冒着极大的风险。”小鱼儿又沉默了很久，喃喃道：“看来你和我的确有很多不同……她为了我找人拼命，我却骂得她狗血淋头。她差点杀死你，你反而帮她说话。”说着长叹一声，苦笑道：“所以你永远是君子，我却永远只是个……”花无缺打断他道：“你为何总是要看轻自己？其实你才是真正的君子，否则你又怎会为了我而伤害她？”
　　小鱼儿凝目瞧着花无缺，忽然笑道：“我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若让你现在就死在别人手上，我不但会遗憾终生，而且难免要痛苦一辈子。”说着走到门口，看了看已经大亮的天色，又回首道：“时辰快到了。今日无论结局如何，我都绝不怪你。”花无缺默然了片刻，淡淡道：“我也是。”小鱼儿咧嘴一笑，“就这么说定了！无论死的是谁，另一个都要替他活下去，不许反悔！”
　　花无缺目送小鱼儿渐行渐远，终于转回头面对铁心兰。铁心兰红唇微颤，满面泪光，眼中全是缠绵难舍之色。花无缺抬起一只手，似乎想替她拭去泪水，但终于没有这么做，只是慢慢展开一个温柔而平和的微笑，让人觉得无比的安心。铁心兰痴痴地看着他，片刻的对视，仿佛已穿越一生的时光，胜过了千言万语。半晌，花无缺放开铁心兰，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