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爱》失神

10、晴天霹雳2

　　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我瘦小的妈妈，在爸爸的搀扶下，坐在疗养园的长椅上，在冬天的暖阳里等待我的归来。以前还稍微发福的身形，在微风中瘦弱的竟然象片凋零的枯叶。长发披散，脸色苍白中透着蜡黄，许久没有见阳光似的病态。她远远的看见我回来了，便挣扎着站起身来，坚持着不要爸爸扶持，一步步向我走来。脸上是陌生的微笑。却温柔的唤着我的名：“惘，你回来了......”

　　我的心说不出是疼痛的酸楚还是惊异的凄凉，张口叫道：“妈......”，上前抱住她，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妈妈消瘦的吓人，条纹的病服空荡荡的，仿佛纤薄的皮肤下只剩下空虚的骨架，嗑的我怀抱刺痛。她身上淡淡消毒水气味那是那么陌生，但这怀抱却是令我安心的淡淡温暖。 妈妈还在。这是我心里唯一的庆幸。

　　看见了妈妈，我不安的心渐渐安定少许。虽然情况糟糕，至少，我会陪在她身边。她应该不会再那么寂寞了吧。

　　晚餐是在妈妈的病室里的，小姨送来的晚餐，走的时候泪水涟涟，没有多做攀谈。我知道她是强忍着泪水的，怕是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哭出来吧。我们安静的吃饭。我忽然想起来 ，我们一家三口有多久没有匆匆忙忙各怀心事，这样好好的安静的陪妈妈吃过一餐饭了？

　　安顿完妈妈入睡，我和爸爸来到疗养园。我知道他有话要告诉我，关于妈妈的病情。爸爸沉默了很久。然后告诉了我一个故事。

　　爸爸年轻的时候有过一段荒唐 。他爱上了一个女人。这段婚外的恋情不久后被妈妈察觉，闹的不可开交。妈妈年轻时候脾气急躁，并不是这样忍隐沉默的。爸爸想离婚，妈妈抵死不肯。我所不知道的，在我之前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孩子，是我哥哥。当时我哥哥三四岁的样子，不懂大人为什么争吵撕打。一天爸爸妈妈争战，没有人留意哥哥一个人出门玩耍，结果惨剧发生了，哥哥被迎面而来的汽车撞飞，送往医院抢救的路上便失去了小小的生命。爸爸妈妈终于没有心力再争吵。妈妈整日以泪洗面，爸爸主动断绝了与那个女人的联系。我们家举家搬迁去了现在所在的城市。可以说是我的哥哥用他的生命拯救了爸爸妈妈即将破碎的婚姻。不久之后，我出生了。

　　而爸爸爱上的那个女人，名字是笑以！

　　当然，我现在向你讲述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可以用客观平静的口吻来叙述。毕竟那是我不曾参与的爸爸妈妈的人生。或者是我的冷漠。而在当时听爸爸讲述这些往事的时候，我的惊异自己也形容不出。原来身边最亲近的亲人，我活在他们身边24年，我何曾了解过他们点滴？他们的性格，他们的疼痛和无奈，这个完整的家庭背后他们所做的努力和付出的代价？

　　妈妈近几年来愈发的沉默，性格中的偏执种种，应该是抑郁症的症状，可是偏偏我和爸爸根本没有丝毫的察觉。直到这次妈妈病情发作之前，有两天晚上妈妈半夜跑去小姨家，说总感觉背后有人在追赶她，于是和我小姨挤一张床惴惴不安的睡去。然后妈妈去找我爸爸，告诉爸爸说有消息说我死了，她疯狂的想要往马路上车轮里钻。爸爸拼命制止妈妈，妈妈却更加疯狂了，她拖着爸爸喊着：“惘都已经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我们一起去死吧。” 这个时候她的精神已经崩溃了。

　　其实相对于爸爸当时也不太安定的精神状态，我还算是比较镇静的了。我安静的听完爸爸讲完前因后果，没有纠缠于那些过往。我只告诉爸爸，这些情况由我来向医生说明，以配合治疗。我现在的希望，只是妈妈能好起来。过去的就算了吧。

　　这苍白的安慰其实与事无补，但是好过于没有。 接下来的时间我也没有精力去伤感或者辛酸。我每天除了为妈妈的住院治疗办理各式手续，查看关于妈妈病情的资料文献，和妈妈的主治医生谈话了解妈妈的病情恢复情况外，所有的时间都陪着妈妈。 有我在妈妈身边， 妈妈的情绪安定了许多。不再歇斯底里，僵硬的表情也渐渐柔和。爸爸也稍微放下心来，每天陪着妈妈说话，照顾饮食。情况一点点好转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