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那么长》张马也

14、小纸条

　　那天上自习，后座的女生给我递过来一张小纸条，说是后面传过来的。
　　通常只有狄晓晴才会给我传纸条。
　　写的也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中午要不要一起去接热水？”，“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小卖部？”，或者是“一会儿去食堂吃饭等我十分钟。”
　　可这狄晓晴明明坐在靠窗第二排啊，此时正咬着笔杆钻研数学题。
　　我随手拆开那张演草纸团成的纸条，居然惊得手抖了一下。
　　乖乖！这还真的是一张演草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英语单词，只在靠边缝隙处抽空写了几个字，“那本书借我看一下。”
　　亏得我眼力好。
　　郑澜啊郑澜……
　　我讲义气，二话不说把那本被我视为累赘的大厚书递给身后的曹玉影，“能不能帮忙给郑澜。”
　　曹玉影略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伸手接了过去。
　　过了半节课，郑澜把书给传了回来，书里面又露出一张演草纸来。
　　这次演草纸上改算了方程式。
　　依旧是废物利用，郑澜写道:“手机。”
　　连个措辞都没有！
　　我忍不住在他的字下面添了一句，“不是说不用我的手机了吗？”
　　可左看右看，我的字都淹没在他的方程式里不见踪迹。
　　我叹口气作罢，直接把手机传了过去。
　　两分钟后又一张纸条，“没电了，充电器。”
　　我又传充电器。
　　传到最后一趟，曹玉影问我，“你跟郑澜挺熟的啊？”
　　我笑笑，其实称不上熟，顶多……只是我的脾气比较好拿捏。
　　下了课，郑澜罕见地跑前面来找我，“拿你的万能充充吧，用充电线太过招摇。”
　　当时，给手机充电还流行万能充，便宜又好用。
　　我看他一眼，慢吞吞地翻桌斗，他反倒有些急了，“快点，一会儿那个插孔就被别人给占了。”
　　我默默在心里翻白眼，终于忍不住问他，“怎么又来借我的手机？”
　　明明上次我去后面接水，还看到他捧着瞿林霞的手机刷得欢快。
　　“还是你的使着比较顺手。”郑澜似笑非笑。
　　怕是别人不愿意长时间借给你玩耍吧。
　　我把万能充递给他后他又得寸进尺，“手机你今天晚上不用吧，借我用一晚上呗！”
　　什么鬼？
　　美女都长伴你身侧了还不满足，难不成还要彻夜长聊？
　　我咬了咬下嘴唇又皱了皱眉头，希望他能从我这些细枝末节的小动作中看出来我的些许不情愿。
　　可他没有……
　　他依旧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态度势在必得。
　　好吧，我忍辱负重一般地点头，“我手机可撑不了一夜。”
　　“我又玩不了一夜。”他一抬眉毛，“谢了。”
　　手机被他足足霸占了两天，还给我的时候却连个真身都没现，还是上自习的时候从后面传过来的。
　　打开一看，手机电量仅存百分之五。
　　你还真是物尽其用……
　　课间的时候，曹玉影偶尔会找我聊天，她是我坐在这里唯一的白月光。
　　“郑澜怎么那么喜欢找你借手机？”曹玉影问我。
　　我差点忘了，上学期郑澜跑来倒数第二排之前，他的同桌就是曹玉影。
　　“因为他自己没有手机啊。”我想了想回道。
　　曹玉影愣了下，转而哈哈大笑。
　　直把我笑懵了，她边笑边说:“我真的是特别喜欢你。”
　　我这还是平生第一次听人毫不掩饰地表达对我的喜欢，还是溢于言表的那种。
　　“你……该不会对每个人都这么说吧？”我小心翼翼地确认。
　　“我又没疯。”
　　“那你喜欢我什么？”
　　讲完这句话我略微有点脸红，人家也许真的就只是意思意思呢……
　　“喜欢你安静又温柔啊，与世无争的感觉。”
　　曹玉影居然回答得还挺认真，她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随后大剌剌摆摆手，“算了，再具体我也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喜欢。”
　　“你知道二班的刘思恬吗？”曹玉影又问我。
　　此时我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称赞中美滋滋，一时没反应过来，“认识……额，不认识。”
　　“但是她记得你，她说见到你的第一感觉就觉得你身上有书卷气。”
　　我憋着笑转回身去，使尽掐了掐手指才抑制住想要仰天长笑的冲动。
　　傻乐半天才有些扼腕，可惜这波吹捧都是来自同性。
　　算了，知足者常乐……我看看身边两位几乎和我零交流的学霸双兄弟，我的确是没有什么能和男生快速混熟的技能点，更别说称赞了。
　　好在这种压抑的日子也就过了一个月，钟红军又要换座位了。
　　据说是有好学生向季校长反应，按照大小个儿排座位不太妥当，不能提供给他良好的学习环境。
　　我们学校的学生也怪，无论大事小事都爱越过班主任直接去找校长。
　　校长办公室每天门庭若市，他也乐得和学生近距离交流。
　　和差生称兄道弟，和好学生讨论学习方针，官架子什么的，完全不存在。
　　关键是，全校上下都只有他一个人说了算，在私立学校，副校长主任统统都是摆设，说白了也就是高级打工仔。
　　季校长疼好学生，他一声令下，钟红军月考过后立刻就按成绩高低又重新排了次座位。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忍不住振臂高呼，总算解脱了！
　　我果真还是更适合瑟缩在没人打扰的单人单桌小角落，默默地发会儿呆再打个瞌睡。
　　对于曾经的宝座，我势在必得。
　　本身就没有多少人中意靠墙那排没有同桌的座位，更何况，这次我还考出了倒数后十五。
　　结果，却事与愿违。
　　钟红军叫到我的名字进教室挑座位时，宝座已被他人侵占。
　　那个人，就是欺压了近半年的郑澜。此时，正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转笔。
　　他把之前说过的想去前面好好学习的壮志豪言当成个屁放了？
　　还是说这会儿眼睛又看得见了？
　　这人的心思可真活络……
　　我轻叹一口气，没办法，我只能选择倒数第二排或者倒数第三排。
　　算了，还是离他远一点吧，我在倒数第三排坐定，快速打量了一下四周。
　　前面是一个几乎没说过话的男生，我怯生，捏了捏掌心，又看向后方。
　　倒数第二排的座位暂时还没人选，所以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松松垮垮靠在墙上的郑澜，见我回头，扬起嘴角笑笑。
　　心头莫名一紧，再抬眼时就看到一个女生正朝我们之间空着的那个座位走。
　　脑袋轰隆一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整个人弹起来就往后撤，最终在那女生落座之前抢先换到了郑澜前面。
　　没有其他原因，我一再给自己警示，纯属只是因为跟其他人比起来，跟郑澜还勉强算得上旧相识，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中间相隔了一个月，但绕了一圈好似又回到了原点。
　　不同的是，我和郑澜掉了个个儿。
　　郑澜坐在我后面窸窸窣窣地翻书，我把脊梁挺得笔直，坐在座位上如临大敌。
　　那次骑自行车载他也紧张，却有别于此时。
　　僵了一会儿，我逐渐放松下来拖住腮，不断给自己洗脑，你又你不是没见他笑过，不至于不至于……
　　郑澜没有立刻要回寝室的意思，我慢吞吞地收拾好东西，在考虑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寒暄一二。
　　“你……”最终还是侧过身子问了一句，“你怎么又来坐后面了？”
　　“想坐呗。”
　　“哦。”
　　郑澜的语气向来理所当然的让人无法反驳，我慢半拍地点点头，刚要转回去，郑澜又叫住了我，“诶，手机。”
　　还是熟悉的操作，他这一句话让我再次认清他。
　　他那自以为的邪魅一笑哪是对我啊，明明就是对我口袋里的小手机。
　　我认怂，把手机掏出来给他，他两只手指捏起来打量了一下，随后拨了拨我的新吊坠，语气中略带着嫌弃，“这是什么？”
　　什么你看不出来么？
　　一只十字绣绣的小熊，憨态可掬，生动可爱。
　　“熊。”我垂着眼睛回。
　　“我知道是熊。”他笑了，随即掐住小熊的脖子，“你绣的？”
　　“不，正面是李采心绣的，反面是我绣的。”我把小熊从他手中解救出来，颇为爱惜地抚了抚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反面……”他又重新接了回来，翻过去看看，“反面还需要绣吗？”
　　我张张嘴，见他已经在忙着登□□，又闭了回去。
　　反面虽说只有两种颜色，可也是我的十字绣首绣，倾注了我两节课的心血，让你绣还不一定能绣得出来呢……
　　郑澜一玩起手机就废寝忘食，他既不说要还给我也不说要借走玩通宵。
　　想打断他又不好意思，无奈，我只能坐着干等。
　　过了一会儿，瞿林霞也凑了过来，她这次的座位在窗边，和我们这里横跨了一个教室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