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腹部》巷陌芥末

1、第 1 章

　　M.D是北京一家大型的文化传播公司，老板是某大名鼎鼎的娱乐圈前辈，据说在该司上班的人，都非常fashion并且有个性，随便揪一个，可能都会是被街拍的级别。
　　所以曾桃每次出外勤和别人谈合作，总会听到这样的话，“哇，M.D都是像你这样的男生吗？怪不得……”
　　每到这种时候，曾桃都愉快地笑一笑，“哪里哪里。”
　　继而交换名片，拿起来面前桌子上的咖啡抿一口，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谈一些垃圾一样的合作。

　　曾桃，某普通大学市场营销专业的应届毕业生，侥幸，或者说是凭借一张清秀帅气的脸和阳光开朗的性格，进入了这家业界比较牛B的公司。
　　在市场部工作勤勤恳恳，性格又开朗，于是在公司内获得了一大批姐姐粉。

　　这天谈完合作，曾桃顺道给同事们打包了下午茶回公司。
　　电梯里他疲惫地叹了口气，木然地盯着逐渐上升的数字，直到“叮”的一声，他才如梦初醒般，整理了一下衣服，咧嘴微笑了一下，OK，没有问题。

　　还没走到市场部的工位，就听到女性惊喜的叫声，“哎呀，桃子你回来啦？”
　　“顺利完成！顺便给你们带了下午茶~”曾桃笑着提起手中的外卖打包袋。
　　“桃子真的太贴心了，”市场部总监Kira笑道，“我要是再年轻十岁，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桃子肯定是我的。”一边说一边指着市场部的其他人。
　　曾桃把点心咖啡和奶茶一个个摆到桌子上，“都买了低糖的，够了解你们吧？”
　　“哈哈哈桃子你是嫌我们胖吗？”
　　“怎么会，”曾桃笑着抬起头，却不期然和公司另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白慕，视线相遇。
　　白慕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冷淡，看到曾桃的笑脸，他甚至微微皱了下眉头，似是非常厌恶。

　　市场部其他人注意到白慕的走近，一个个都低下了脑袋，做认真工作状。

　　曾桃在心里哼了一声，心想，“你还嫌弃起我来了？我今天偏不信邪。”

　　他特意挑了一杯粉色包装的奶茶，展开那一贯开朗阳光的笑脸，“白总，要不要喝下午茶？网红款哦。”

　　白慕似是没想到他会搭话，愣了一下，冷冷道，“不了。”
　　“尝一下嘛，也许您会喜欢呢。”曾桃锲而不舍。
　　白慕过来市场部，是要找市场总监Kira谈工作，已经回绝了一次，没想到曾桃这么不识趣，他已经不打算搭理他的第二次邀请了。
　　可Kira不知是看不过去，还是也想逗逗白慕，假装严肃，说，“哎呀白总你太不给桃子面子啦，人家小帅哥一片好心，你就尝尝怎么了嘛。”
　　曾桃顺势把奶茶递到白慕眼前，“给您。”
　　白慕当然还是不想接，伸手去推，可曾桃以为他要接，便松了手。
　　于是“哐通”一声，奶茶掉在了地上，液体慢慢流出来，弄脏了地板。

　　办公区本来就比较安静，这一下响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市场部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Kira哎哟了一声，“怎么还掉了呢？”
　　曾桃夸张地往后跳了一下，逗笑了附近的同事，“我去找保洁阿姨来。”

　　*
　　白慕是技术部的总监，也是公司的VP，职位一人之下再加上常年冷若冰霜，所以除了公司CEO，并没有其他人特别接近他。
　　部门私下聚餐的时候，Kira就说过，白慕从来都是只聊工作，聊闲天增进同事关系那一套，在他这里是行不通的。
　　虽然性格差劲，但是偏偏身材修长，长得又颇好看，所以虽然他不常笑，但在公司里人气也很高，只不过一众女同事都不敢跟他多接近，都只是远观而已。

　　曾桃非常看不惯他——仗着年轻有为，就四处看轻别人？
　　谁还不是为了生活勤勤恳恳工作而已，他白慕有什么资格可以这样趾高气昂。

　　*
　　最近公司项目多，大家都很忙，晚上十点钟，整个办公区还是灯火通明。
　　曾桃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同事喊着去阳台抽烟透透气他都没去。

　　直到过了十一点半，终于把手头着急的事情忙完，曾桃才揉揉疲惫的眼睛，伸了个懒腰，心想，这会儿地铁都停了，那就打车回吧，反正加班的打车费可以报销。
　　穷B如他，报销这种事，还是相当重要的。
　　收拾电脑的时候，抬眼一看，办公区也没什么人了，只有最前面角落里，好像还有个人影……
　　诶？那不是白慕的办公位置吗？他这么晚还没走？
　　想到下午奶茶的事，曾桃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跟他搭个话？自然一点的，也并不是刻意道歉，只是为了下次见面不要那么尴尬。
　　这么想着，曾桃下定决心，望向白慕的座位，却不期然和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也正在收拾座位，看来也是准备下班。
　　冷冷的视线从曾桃脸上掠过，没有任何波动任何停留。
　　曾桃还是笑了笑，“白总也刚下班呀？”
　　白慕嗯了一声。

　　曾桃看着他拿着外套和电脑，从自己身边走过，像个陌生人。

　　正常的同事，在加班到这么晚，地铁已经停运的情况下，都应该要客套地问一声，要不要趁便车吧？况且自己还是上司。

　　曾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白慕怎么看都不属于这正常人的范畴。
　　不过，他有这样的能力，年纪轻轻做到了这样的位置，也许已经不需要这些虚伪的客套话为自己加持了吧。
　　况且，据说他家世也是相当了得，在北京这样的一线城市，也是妥妥的富二代程度。
　　曾桃疲惫地乘电梯下楼，百无聊赖地想，听说白慕今年才27岁。那么他自己呢？到了27岁，能够做到这样的位置吗？他今年已经23岁了，4年时间，他能够成长到部门总监+公司VP的高度吗？
　　太难了。
　　而白慕呢，如果没有那么好的家庭背景给他留学支持，给他人脉支持，他能这么快到达这样的高度吗？
　　不太可能。
　　说到底，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也许，曾桃拼命干个十年，也不及白慕从父母那里得到的一个大红包。

　　曾桃站在大厦前的台阶上，抬头望着黑暗的天空，觉得很绝望。

　　白慕的车从大厦右边开出来，曾桃打了个招呼。
　　“打到车了吗？”
　　没想到白慕竟会这样问，曾桃楞了一下，摇了摇头，“还没有，这会儿车比较少吧。”
　　白慕沉默了几秒钟，才问，“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不用，我再等一会儿吧。”曾桃笑了笑，“今天辛苦啦，白总也早点回去吧。”
　　听到这种拒绝，白慕没有再停留，直接发动车子走了。
　　看着车子越来越远，曾桃后悔不迭，这会儿车真的很少，这下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他失望地捶捶脑袋，往大路上走。没办法，拒绝接受帮助的是自己，只能等着了。

　　走了差不多一百米，却看到白慕的车子正在等红绿灯。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曾桃急忙跑过去，敲开车窗，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脸，“还是麻烦您送送我吧，嘿嘿。”

　　车上非常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味道和多余的装饰。
　　曾桃识趣地坐在了后座，副驾驶应该是留给女朋友的吧，虽然很难说，白慕这样的性格，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你家在哪儿？”
　　“海淀。”曾桃报了具体地址， “跟您家里是同一个方向吗？会不会太远？”
　　白慕看着前方，淡淡道，“不远。”
　　看他连导航都没开，那应该真的是不远，路比较熟。

　　曾桃话比较多，兴致勃勃地聊了会儿工作，白慕只是听着，偶尔简单地回应一句。
　　“您是一个人住吗？还是跟父母住在一起？”
　　“一个人。”
　　曾桃羡慕地赞叹，“真好啊，我现在住在奶奶家，太没有个人空间了，奶奶老是不敲门就进我的房间。”
　　白慕没有回答。
　　封闭的空间里，一时间十分安静。
　　曾桃看着后视镜里白慕那英俊极了的眉眼，心里忽然扑通扑通猛跳了几拍，鬼使神差地，“您有女朋友吗？”
　　白慕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没有。”
　　安静了几秒，曾桃这才察觉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合时宜。像是为了弥补尴尬，他笑道，“怎么可能嘛，您长得这么好，又这么有能力。”
　　“……”
　　曾桃尴尬地挠了挠头，正想岔开话题，接着便听到一声惊雷。
　　“我是gay。”

　　像是瞬间被海水淹没，那几秒钟，曾桃只听得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响，耳膜再也接收不到任何外来的信息。

　　两个人通过后视镜看着彼此的脸。
　　曾桃心里想，“我也是。”但是他没办法说出口。

　　白慕的视线明明很冰冷，但曾桃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像是绝境中找到了同类，他竟生出了一股和对方亲近起来的冲动。

　　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