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蓝 （10） ...
-
从28层到40层，从走廊的这一头到另一头，从一篇文章的开头看到结束，从一个字的第一个笔画到最后一笔，从拼音的开头到结尾，从一句话的起始词到末尾词，从唇角扯起到慢慢地落下来复归原位，从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放下，从热茶到冷茶，从面对面到背对背，从肩前到肩后，一擦而过，从一首歌的前奏到结束音，从拨打一个电话的待接音到挂断音，从肚子饿到肚子饱，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从下午到下班。
傍晚的时候，我和齐姐有个应酬便提早下班了。
这一整天我都很小心翼翼，逢人便低头，从一些同事的窃窃私语中，我发现，我要玩完了。我这人是最怕一些流言蜚语的，不然我就混不了了，我只想窝在角落里干自己的活儿，拿点微薄的工资，跑到弄堂里去小疯癫下，和夏天小银还有一些朋友嘻嘻哈哈地过日子。
我是一个矛盾和极端的结合体。我是个很贪心的人，我既想要友情又想要爱情，我总希望我的爱情能像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风花雪月”唏哩哗啦的浪漫得一塌糊涂，可是，当我发现这些将至未至地发生在我身上时，我又很矛盾地不想要。我拼死拼活地抓住那些友情，哪怕隔了十年的陈年友谊，我一样拿来当新鲜的用。我是个怕寂寞的人，有时却安静得好像从人间蒸发了，我不是淑女，没有风度，我是个容易自暴自弃的人，我经常控制不住我的大脑神经，做一些很疯癫不着逻辑莫名其妙的事情，有时，一些小事，我便会笑得不行。
我想，这就是我生活，不着逻辑莫名其妙语无伦次充满疯癫。
齐姐自己开着辆宝马Z4，小巧的软顶小跑，就像齐姐的生活一样精致而有模有样。她顺便也把我载过去。
车停在横滨路的一家麻辣烫店门口。店门口不远处停着辆奶油黑咖啡的兰博基尼Reventon（我记得这车的原本颜色是灰色的说）还有辆红色的道奇锋哲。
整个店面很小，却很干净装潢得很精致，里面开着冷气，正是傍晚时分，店里人不少，从锅子里冒出来的热气懒洋洋地浮在玻璃窗上，人们吵闹着嬉笑着，一锅子红红绿绿，一邦子人吃得满头大汗。
很好啊，我都有差不多五年没吃麻辣烫这玩意儿了。不过——
“齐姐，我说我们不是要去应酬嘛？现在吃这玩意儿，吃饱了就吃不了啥了啊？”
“谁跟你说我们要在这里吃晚饭啊？”
“呃，那……”
“进去啊！”说着她就拉着我推开玻璃门。
“在这里应酬啊？”我嘟囔了句。
进了店，齐姐往里头扫了一圈，然后拉着我向目标走过去。我突然有些庆幸，还好在下班的时候换了套职业装，不然穿着睡衣来，二话不说，立马被对方刷下去。
靠窗的位置，四人座位，对方已经坐在那里等我们了。
远远地，我便听见美女的娇笑声，走近了我看见穿黑色衣裳的美女，露出雪白的肩，却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双腿修长，头发利索地盘在脑后用一根钻石链子固定，身材曲线曼妙啊。我暗暗地打量着，有得跟齐姐一拼。
美女时不时地笑得花枝乱颤，不避嫌地将头靠在身边的那位帅哥身上，不过，却看起来挺和谐挺自然的。
我和齐姐找到座位坐了下来，我看见坐在我对面的帅哥，我脚一软差点从位置上跌了下去，但还是坐定了，如坐针毡啊！
齐姐开始介绍，这是MADE集团财务部总经理安盈，齐姐笑着说，叫她阿盈就好。她目光一转，说，这位是MADE集团的总裁，慕夜然。
“这不是开世爵的那个小子嘛？”我惊愕地在心里想，不过还是被我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
效果还不错，齐姐和阿盈都愣住了。
“什么啊，人家是总裁！”齐姐有肘捅捅我提醒道。
我立马政经起来，微笑着伸出手，“您好，慕总！”
慕夜然也笑着伸出手和我相握，他笑起来一双丹凤眼流转着清冽的波光，“小夜，你好！”
这下又糟了，齐姐和阿盈一齐看向我和慕夜然，用一种“哦，原来你们是旧相识啊！”的眼神。我失败地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正逢四人尴尬之际，齐姐清咳了声，“来来来，先点菜，工作了一天也饿了吧？！”
“是是是！”我在一旁应和着，问服务员要了两份菜单。
点过菜后，进入了难熬的等待时间。
我干笑了几声，“我们，进入正题吧？”
“好啊！”慕夜然眼角含笑。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他还是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我受不了了，再下去我会以为我身上是不是有个洞了，我立马把视线转向窗外。
阿盈美女睁大了眼睛看看我又看看慕夜然，满脸的不可思议：奇迹呐，BOSS平时应酬时哪怕有再漂亮能干的美女都是爱理不理半冷不热的。许多公司漂亮能干的女白领都向阿盈抱怨说你们公司的老板真的好冷哦！不过真的好酷哦！
“我们现在进入正题，关于CCL和MADE合作的问题……”齐姐一本正经地说。
“听说你们CCL还做汽车方面的？”阿盈问了句。
“嗯是，只是做汽车里面的一个小零件罢了，不足挂齿！”
“哇！齐姐，CCL还做汽车方面的啊？”我惊喜地问。
齐姐瞪了我一眼，我只好悻悻地望向窗外，看到那辆火红色的道奇锋哲，我忍不住问，“门口那辆道奇锋哲是谁的啊？”
我又被齐姐瞪了一眼，因为此时她正在和阿盈两人大侃特侃，说得严重些就是关系到公司名利的问题。
“是阿盈的。”对面的慕夜然回答。
“哦……那……那辆兰博基尼是你的咯？”
“嗯……”话说到一半，汤锅和菜都端了上来。那汤锅都还咕噜咕噜地沸腾着。
我们把一串一串的菜串放进汤锅里，我特没形象地把一整盘子的生菜直接倒进去——又被齐姐瞪了眼。我看见对面的慕夜然笑得很没心没肺，于是把气都撒在他身上了。
“笑什么啊，这么好笑么？”
“嗯，是，很好笑。”
“切——嗯，你上次不是开世爵么？”我又捡起刚才的话题。
“嗯，干嘛？”
“这次换了辆兰博基尼Reventon，你行啊！”
“也还好，从意大利空运来的，开起来还不错。”他从锅子里撩出吃的放到自己的盘子里，顺便也帮我撩了些。
“有没有搞错啊你！全球限量20台！”
“没有。”
“我记得它的车身采用了灰色的涂装，可是你那辆，咋跟Edo版兰博基尼GallardoSLE差不多呢？”
“拖进‘美容院’过了，涂灰的不好看——哦，不容易还知道这些？”他低头吃着东西，垂着密而凌乱的刘海，从玻璃窗折射而来的光芒，淡淡的陈金色，在近乎虚无缥缈的介质里，飘浮着细细的尘埃，而他的脸正埋在其中，色泽开始变得浓厚，他的头发在光芒下变成淡淡的棕红色，，那些线条优美得让人感到窒息，我静静地看着，仿佛是一幅完美的水彩画。
我抬起头望着天空，火烧云——一个繁华夏季的开端。
“我当然知道，没你想象的那么菜好不好！”在怔忡良久后，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反应真慢呢！”他又从自己盘子里夹了块肉给我，动作很自然。
“嗯……火烧云。”
“嗯……是么？你是不是没见过啊？”
“见过！”
“那干嘛这么大惊小怪啊？”
“切，不解风情的家伙。”
他笑了笑，虽然看不见他那双好看的凤目，唇角扬起一个幅度，我忽然想到，那也可能是一个圆的一部分。
一边的齐姐和阿盈，从贸易问题谈到理财问题，再扯到GUCCI今年新款的玩偶熊猫还有Givenchy最新款的香水，Chanel新款的唇蜜“天使之吻”……
我耸了耸肩，开始扯开话题，“诶，最近油价上涨，为啥一些大排量的进口车销量还是这么好呢？！”
“因为那些中高级车的客户群对价格变化的敏感度较小。”
“那为什么那些经济型小排量的车反而不大有人买，销售量一下子下降了近两成？”
“此类车型的客户原本经济能力有限，买车计划精打细算，现在一个月油钱多了几百元，很多人都难以接受。”他头也不抬地回答，我真佩服他，其实他的样子根本不像做总裁的。
“所以呢，你就是属于第一种的。”我嘴里烫呼呼地嚼着一片生菜，含糊地说。
“嗯……我舅舅是石油大亨。”
我“噗”的一下，一口汤喷了出来，又烫又辣，呛得我难过死了，扼着脖子涨红着脸，我胡乱地拿起一杯啤酒灌下去，然后“咚”的一声放回桌上。没想到这人这么直白。
我看见齐姐，阿盈，慕夜然，一个劲地盯着我看，我很奇怪地问，“怎么啦？”
“那……那个……你有没有发现你……喝的是谁的啤酒啊？”阿盈指指我喝过的那被啤酒问道。
“没有啊，难道有人喝过？”
“小夜啊！”齐姐郁闷地抚着额头说，“你能不能用点脑子啊，放在你面前的不是你的那还会是谁的啦？”
“那个……”我把目光转向对面的慕夜然，“是你的啊？”
“嗯。”他点了下头，样子很无辜。
“什……什么？”我僵硬了老半天，“切，不就是间接性接吻嘛！没事没事！”我大手一挥，装作很大度的样子。然后低下头去吃我盘中的东西。
其实，我真不是有意的，好吧我是故意的。我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我听见对面的那个人在低低地笑，我叹了口气，说开心吧，我又出丑了。
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伸手拿过杯子重新倒了些啤酒，“小夜，你有男朋友吗？”他问得很漫不经心。
“嗯……”我想起了染奕佫，“不知道。”
“连自己有没有男朋友都不知道吗？”他倒了满满一杯，然后漫不经心地端起来喝。
“诶，如果有人说喜欢我怎么办？”
“嗯，那就拒绝他。”
“为什么啊？”
“因为，我喜欢你。”
“哦……”嗯，这会轮到我漫不经心了，我夹了片肉放进嘴里，嚼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得呲牙咧嘴，大着舌头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想问你，晚上要不要我送你？”
“呃……你开那辆兰博基尼？”
“嗯。”
“可以考虑下——你那辆世爵C12呢？”
“车库里。”
“哦——齐姐，我们今天来干嘛的？”
“应酬的。”
“应酬啥？”
“那个……关于合作问题！嗯！”她装作一本正经地说。
“啊？我咋感觉在吃饭聊天啊？”
“呃……”齐姐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懒懒地笑着说，“啊呀没事，我和阿盈是老同学了，叙叙旧也不错嘛！”
“那……那我呢？”我指着自己问。其实我更想问句，我们明天要怎么面对老板啊？！
她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小夜啊，我看慕总对你有意思欸！人家都对你表白了，你好好和他相处吧？！说不定就掉到了金龟婿呢！”
我凑到她耳边说，“齐姐，你很有做媒婆的资质欸！”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艳遇还真不错，昨天么，小银他们忙着把我和染奕佫撮合，今天么，齐姐又要把我和慕夜然撮合，哈！我小夜还真艳遇了呢！
我盯着慕夜然端详了老半天，蓦地想起今天下午偷偷上网看的娱乐新闻什么许洛涟的男友什么的，于是我悄悄地问他，“诶，你就是许洛涟的啥什么男友吧？”
“嗯？那个跟我闹绯闻的女人？”他答非所问。
“嗯……”我凝神想了下，“我觉得她长得像我一个朋友。”
“你咋不说美国总统也长得像你朋友呢？”
“喂！”我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砰的一声巨响，“你怎么可以这样？！”声音之大，颇有泼妇之势，附近几桌地都转过头来看着我们，那眼光很是暧昧。
靠！我真……我郁闷地扶着额头。
“那要我怎么样嘛？我是那么的喜欢你，你就不肯做我女朋友嘛？”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一双凤目眨巴眨巴的，波光流转，真是大黑天地要勾死人。
“你你你你……这哪跟哪啊？”
“人家这么理解我也只好这么做咯！”他耸耸肩。
“人家到底理解成啥样啦？”
“哦，他们以为我在对你表白，然后表白不成，逼你做我女朋友，这样咯！”
“这……这……哪跟哪啊？简直扯到西伯利亚去了！”
慕夜然逆着光，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她留着短发，长长的刘海，正常人的肤色，眼睛黑白分明，眼白上布满着血丝，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这丫头肯定睡得很晚，不然，哪来这么浓的黑眼圈，好吧，这辈子都不大可能是个美人胚子了，说个清秀恰到好处。应该有点近视吧？看东西的时候都有些微眯，看她穿着衣服的样子，估计活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裙子和高跟鞋为何物吧？还有她说话的样子和动作，啧，活脱脱的小市井民形象。估计是自己见到的以及交往过的女人中，最没淑女风范，最没风度，要啥没啥的了。
横竖打量着，咋看都不想那种夜总会的“坐台小姐”吧？！
他看了看窗外的兰博基尼，又看了看眼前的小夜，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