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青鸟》简谌

4、Patr Four

　　即便已经入夜，七月份华盛顿特区的气温依旧直逼三十摄氏度，并不在舒适的范畴。映亮夜空的霓虹灯，下班高峰期几乎被堵死的街道，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差别。
　　然而，一个半小时之后，就在离自由广场只有几步远的维拉德华盛顿洲际酒店，和FBI只隔了几个街区的地方，每五年举行一次的东部地区盗贼交流会即将开始。

　　维拉德酒店的金色大厅分为上下两层，一楼是这次交流会的主宴会厅，而二楼的门紧闭，房间里的人大多隶属于委员会。
　　某扇门后，黑暗的房间里或坐或站有好几个人，而屋内唯一的光源则是正中央的投影屏。俞希城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正前方的屏幕。
　　屏幕里是一楼大厅里的实时影像，正装的男男女女大多都已经退到了宴会厅靠里的位置，靠近门的一大片地方被空了出来：身材娇小的女子捂着喉部倒在地上艰难地喘息；她身前是穿着深色长风衣、手执长柄黑伞的女人；而女人的面前，则站着白色正装、身姿挺拔的少年。
　　俞希城的目光停留在少年猛然掠出的背影上，默然不语。
　　女人手提利刃，接着身后随行的三个下属散开，而另一方也紧接着出现助力——一时间双方人马顿时缠斗到一起。而短短半分钟后，监控屏幕突然暗了下去，整个房间猛然间陷入一片漆黑——断电了。
　　男人笑笑，并无多少惊讶。他放下手中的玻璃酒杯，转身向房门的方向走去。
　　屋内的黑暗并没有给他造成半点影响。
　　房门处有人替他拉开门，他目不斜视地跨出去：“红。”
　　候在门外的年轻男人应声踏出墙角的阴影，跟在他半步之后，一齐朝向下的楼梯走去。

　　站在门口的侍者悄悄地瞥了一眼几步远三少身边那个唤作“红”的护卫，眼里有着些许掩藏得很深的畏惧。
　　作为委员会里一个地位不高的新人，他在处理几天前那场小规模的械斗的时候曾亲眼看到红一刀将一个男人的手腕齐根削断——
　　然而年轻男人却在下一个瞬间回过头，锐利的眼神就像一柄匕首，直直扎了过来。
　　侍者吓得一个激灵，立即低下头去。

　　离的很近，他清楚地看见红的左脸上刺了一朵半开的花，花瓣尾部是尖的，勾在鼻梁和眼尾处，有点像是莲花，但却又不是。整朵花都是极鲜艳的红色，与之相比男人的五官却显得模糊不清起来，侍者只记得那朵夺目的花和那道警告性质的眼神，却再回想不起有关红的长相的任何细节。

　　一分三十秒的黑暗之后，酒店的继电器准时开始工作，大厅里的的灯次第亮起，重新照亮会场。
　　灯光亮起的时候俞希城已经停在萧瑜身后不远的地方，红则停在离他们大约三步远的地方，安静地负手站着。
　　大厅里是整个东部地区最著名的的大盗，无数人隐晦地打量着这个跟在“三少爷”身后、之前从未听说过的男人。而红微微垂着头，大多数人只能看见他脸侧颜色鲜艳的刺青。
　　但是很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另一边俞三少和Shaw的对话吸引过去。
　　红在这时候微微抬起头，视线在大厅的边缘扫过一遍，但最终却还是停留在灯光下萧瑜的身上。

　　站在俞希城的面前，萧瑜的身体显得无比僵硬。少年对眼前的男人似乎极其畏惧，甚至连基本的对视都无法做到。
　　而俞希城依然微笑，静寂在整个大厅里蔓延——直到一串脚步声击碎了它。
　　众人注视着从人群中走出的英俊男人抬手轻柔地拨开少年汗湿的额发：“Shaw，你在怕什么？”他的声音很轻，“跟我走。”
　　少年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他似乎这才缓过神来，轻轻地去牵男人的手——
　　*“慢着，”俞希城叫住两人，“入侵酒店安保网络，破坏电力装置的也是你们的人？”
　　骆逸凡头也不回道：“有问题？”
　　“没什么，只是想说下次不用这么麻烦，”俞希城把玩着那枚硬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在这儿，人，你们只管随便打，出了事，算我的，就当是多谢这段时间你们对小七的照顾了。”
　　骆逸凡：“也包括你？”
　　五指间旋转的硬币一顿，被两指稳稳夹住，俞希城垂眸看向某处，轻笑道：“随时欢迎，前探员先生，我会一直等着你。”
　　空气中仿佛充斥着某种一触即燃的危险分子，一瞬间，骆逸凡想到了那把缴获的枪，面对俞希城，他比其他人都要更加不安——
　　那是他上一世完全没接触过的陌生人，有关盗贼职业最晦涩最隐秘的部分被保存得密不透风，从来没说听过有关交流会“五年之约”的任何消息，他只知道《蒙娜丽莎》失窃后，Shaw销声匿迹了将近一年之久，他从未想过这段时间还有这么一场发生在黑暗世界的争端。
　　倏然之间，握在掌心的手指毫无预兆抽离，骆逸凡豁然转身，微带讶异的看向萧瑜。
　　萧瑜横身挡在他身前，带着某种无法描摹的决然意味，骆逸凡看着那个背影，前世今生，他第一次听见Shaw用那么阴狠地声音说道：“师兄，我警告你，别来碰他，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这场“毒蛇”雪莉追杀Shaw引发的突发状况，最终在众人猜测Shaw与俞希城的关系中告终。
　　半小时的延迟之后，委员会副会长诺顿宣布交流会正式开始。
　　众人即将展开争夺的，是最高的那个位置——属于“盗神”的王座。

　　受邀团队共计12支根据抽签结果将被分为“夺取方”及“防守方”，目标是被一伙日本窃贼盗出的23.1克拉重的成品红宝石，地点在一趟华盛顿至洛杉矶全程50小时的火车上，而对手除了竞争者还包括了追缉的国际刑警和FBI，同时还混杂着七枚高仿赝品——
　　*“我们希望看到的是史无前例的激烈竞争，请不择手段地夺取和防守，让其他团队暴露目标或是离开列车——”诺顿第二次举起酒杯，“最后的友情提示，无法登上列车的团队提前出局，我宣布争夺即刻开始！”*
　　【“*”内文字摘自原文第40、41章】

　　当晚，争夺便展开了序幕。
　　尽管先前已经放过话，但就在俞希城和委员会的人外出的空当，三组来自不同城市的大盗便联手对萧瑜和唐少昕发动了袭击，试图将他们直接清出比赛。
　　主战场被陆岑限制在与外界切断联系的地下车库，收到求援的俞希城来不及马上赶回来，萧瑜、骆逸凡和唐少昕只得各自分开，单独应对数目占优的敌人。

　　萧瑜独自站在黑暗里，单手提着□□。眼前站的是那个身材很标准、打人也很痛的美国男人。
　　少年的嘴角带血，身上已经挂彩。
　　男人微笑：“我不想为难你们，车票交出来，你们可以走。”
　　少年略带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他握紧手里的军刀，“很抱歉，我们已经接了少昕的委托——”
　　两人头顶的通风口在这时突然尖锐地响了一下，截断了两人的对话。通风口处金属制的护网被人直接踹下来，紧接着一道人影从上面落下，正对着男人站直。
　　“抱歉，小七爷，”那人背对着萧瑜没有回头，“找下来的路花了点时间。”
　　听见来人的话男人心里微微一惊。车库的供电被切断，光线昏暗，但男人却看见面前年轻男子的脸侧隐约露出一片黯淡的红色——他眯了眯眼睛，不再犹豫，率先出手打破僵持，毫不留情地袭向眼前的男子。
　　红侧身避过男人的一计踢击，抬手将少年护到身后。萧瑜顺着他的力道向后退开几步远，将足够的地方留给他。
　　见他退开，红也不再顾虑。萧瑜看见他反手从背后外套的内侧抽出一柄三四十公分长的窄刃直刀，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朝着男人的方向扎了过去。
　　由于之前男人的主动出击两人挨得很近，猝不及防下男人只来得及险险避开要害。红手上的刀刃直接在他手臂上开了道口子，男人捂着手臂向后连退好几步，但对方却根本没给他留任何缓和的时间，下一秒便欺身而上，一计凶狠的踢击迎面而来。男人下意识地抬手抵挡——
　　连几步之外的萧瑜都清晰地听见了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

　　男人的惨叫在凌厉的攻击下被生生掐灭在喉间，萧瑜眼看着男人在短短三分钟之内被红揍翻在地爬不起来，心里不由得有些感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都是虚的。
　　红并没有下杀手，确定男人失去战斗力以后便抱着刀在旁边站定。萧瑜淡定地走过去，在男人的注视下从他身上抽出了那张火车票，抬手撕碎：“虽然和原本的计划有点出入……但倒是省了我很多时间。”
　　这时候骆逸凡和唐少昕从另一边赶过来，却发现这里已经结束了。
　　骆逸凡走到萧瑜身旁，“怎么样？”
　　少年站起来，先是勾住爱人的脖子索吻，然后才懒洋洋地开口：“帮手来得很及时——”
　　确定萧瑜没事，唐少昕无语地从秀恩爱的两人身上移开目光。他的目光在地上的男人身上过了一遍，最后停留在旁边红的身上。
　　男子坦然地抬头和他对视，唐少昕注意到他脸上的刺青，这才想起不久前大厅里跟在俞希城身后的护卫。
　　“多谢。”萧瑜走到红身前。他觉得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但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红向他微微一倾身，没有回话。

　　车库入口处响起引擎的轰鸣，雪亮的前灯撕破黑暗，亚光黑的兰博在几人面前急停，男人从敞开的翼型门踏出来。
　　见萧瑜依然精神，俞希城这才放下心来。站在旁边的红将刀重新插回背后的刀鞘，绕到俞希城身后站定。
　　“……接下来我会处理。”俞希城扫视众人一圈，开口道，“上车前不会再发生任何意外，我保证。”
　　“谢谢，”少年在一片静寂中开口，“师兄。”
　　俞希城沉默半晌，最终淡淡开口：“我该早点回来。”

　　第二天上午，1130套房的房门被人叩响。
　　骆逸凡和萧瑜还没起，陆岑待在书房，于是阿基米德起身去开门。
　　听到开门的声音，门外的年轻男人淡定地抬起头来。见到开门人脸上的表情在看清自己后由“平静”陡然转变为“惊恐”，男人动作娴熟地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人推进套房，同时抬脚勾上了房门：“安静，ok？”
　　阿基米德立即点头。
　　“很好。”男人狞笑一下，“我一向喜欢聪明人。”
　　阿基米德被迫站在那里，看着这个貌似危险系数很高的男人在客厅里环视一圈。期间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萧瑜和骆逸凡所在的房间，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求援。
　　可面前的男人好像有读心术一般：“别想着那些有的没的，相信我，我有很多办法可以弄死你。”他的目光重新停在阿基米德脸上，微微笑起来，“陆岑在哪？”

　　陆岑听到外面的动静开门出来，看到客厅里的僵持的两人顿时愣了一下。
　　两边各自静默。
　　半晌，陆岑抬手按了按眉心：“你吓他干嘛？”
　　阿基米德眼看着刚才还一脸“我是反派”的男人一眨眼间气势全消。男人开口打招呼：“早安~”
　　陆岑无视他，伸手把阿基米德从他手里拎出来：“阿基，你先去罗德那边待着。”
　　“……那他呢？”阿基米德犹豫了一下，弱弱地问道。
　　看起来他们好像认识……？
　　“别理他。”陆岑面无表情。
　　阿基米德“哦”了一声，犹豫着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最终一步三回头地开门出去了。

　　听见门锁“咔哒”一声扣上，男人转过身来。陆岑扫了眼他脸上的刺青，转身走回书房：“脸上怎么弄成这样？”
　　不仅仅是那一片颜色鲜艳的刺青，男人脸上还做了几处并不明显的微调，原本线条锋利的五官整体变得平淡下来。以是尽管相识已久，陆岑也没能在第一眼就认出他来。
　　简亦霄抬手松了松领带，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对着镜子自己画的。”他跟上陆岑的步伐，“效果比面具好多了，凡是见过的都记住‘红’了。”
　　“这么说昨天晚上也是你？”
　　简亦霄“嗯”了一声，“我昨天晚上没跟俞希城出去。接到Shaw的消息他来不及回来，让我先下去找他。”
　　闻言，陆岑的脚步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简亦霄，“他下的委托？”
　　男人点点头，也没提委托的其他细节。他倚在书房的门框上，“委托人先生现在派我过来当打手。”
　　陆岑并没有什么表示。他在行李里翻了翻，找出一个耳麦扔给他，“先收着，到时候我联系你。”
　　简亦霄接了塞进口袋。他走进来推开书房的窗户通风，然后懒洋洋地盘腿在嵌入式窗户的边缘坐下，貌似很专注地看向陆岑面前的电脑屏幕。

　　然而陆岑十分清楚这货根本看不懂屏幕上显示的是什么。
　　你不能指望一个人生只有XBox、平常甚至连网络都不怎么需要的人能搞懂代码是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了十多分钟。
　　不出所料，简先生在看了电脑两分钟后就果断放弃、默默转移目光去看男神的脸了……

　　二十分钟后，陆岑抬眼看向身侧：“这件事你知道多少，Boss有没有跟你说？”
　　“……啊？”简亦霄抬头，一脸茫然状。
　　“……”男人沉默了一会，“不好意思，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