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月纪事》福大王

71、番外二 罗道长的白日梦（上）

　　罗冥的成名之战，是与天魔教教主沈天枫的一役。没有人知道这一战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罗冥从天魔教后的山谷中出来以后，在江湖上便名声大振，沈天枫邀他在天魔教中畅饮了三日，两人结为莫逆之交。
　　沈天枫曾评价过，若不是罗冥生性淡漠孤僻，无心过问江湖地位斗争，否则必有一番腥风血雨。
　　当时的沈天枫并不在意这场战斗的失利，他头痛的另有其事。他唯一的宝贝女儿，天魔教的圣女，最近结识了一位神秘的权贵公子，芳心暗许，搞得他手足无措。
　　罗冥辞别沈天枫以后，四处游历，一年以后，当他再次回到此处，却见到了另一番景象，不惑之年的沈天枫竟然已经两鬓斑白，全然不似当年张狂不羁的魔教教主。
　　细究之下才得知，沈天枫爱女沈清岚，与心上人私定终身，珠胎暗结，但那个男人竟然是当朝太子身份，不能接她入宫，而沈清岚在生子时为保护孩子不受天魔舞反噬散功而死，沈天枫中年丧女，几乎崩溃。
　　罗冥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气息混乱而迟滞，恐不久于人世，全靠沈天枫和当时另一高手柴关山为他运功续命。
　　“他叫什么名字？“
　　“谢隐，这是他娘临死前交代了，老夫再不愿意他跟那个男人姓，也不能违背女儿的遗愿。“沈天枫悲愤交加，眼中似有泪光。
　　“谢隐。“罗冥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戳婴儿光嫩的脸颊，而小谢隐却从熟睡中醒来，睁着透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罗冥，罗冥从那双未经世事的乌黑透彻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所以后来沈天枫央求罗冥收谢隐为弟子时，罗冥几乎未加思索就答应了，而后的数年间，他都在为谢隐的病患奔波，江湖上甚至有传言，他才是谢隐的亲生父亲。
　　对这一点，罗冥毫不在意，除了少数能称为朋友的人，他心里从来停留不了什么人，除了眼前这个小小的少年，对他生来就负担的命运，罗冥有时甚至会生出一种愧疚，愧疚自己为何不能帮他脱困。
　　谢隐十二岁的那年，他那身份尊贵万人之上的父亲突然出现了。和罗冥想象的不同，从他看到谢玄睿的第一眼，他便相信这个男人绝不是真的想抛弃谢隐母子，所以他拦住了想要冲上去打人的柴关山，而谢隐则很淡然地看着素未蒙面的父亲在沈清岚坟前祭奠。
　　罗冥从身后看着这对陌生的父子，一人跪着一人站着，背影却是异常相似，他刚想上去安慰谢隐，就看到谢隐直挺挺地倒下去，他的天魔舞已经接近大限。
　　而此时，谢隐的皇祖母，那位深居后宫的老妇人却提出要接谢隐回宫，只因谢玄睿多年不临后宫，没有子嗣，否则便要踏平天魔教。
　　好在沈天枫多年探寻江湖神医门派知命门的工作终于有了实质进展，罗冥便带着谢隐赶到了隐藏在蜀地之中的小镇，等待入谷的时机。
　　早已听说过知命门现任掌门严朗清“兰亭圣手”的大名，但是当那块写着“罗”字的木牌送到罗冥手上的时候，他从这一个字便看出了写字人的风骨和实力，他简直迫不及待要见一见这位神秘的严掌门了。

　　罗冥记忆里的严朗清，清风朗月，人如其名，以至于在必须离开绝命谷之时，罗冥都没想明白为何一见此人就忍不住想靠近。
　　冷蝉蛊控制住了天魔舞，谢隐看起来和普通少年没有什么区别，但他的敏锐程度却是普通少年不能比肩的：“师父，你把魂丢在绝命谷了。”
　　“瞎说什么，你知道什么了？”罗冥不想被徒弟看穿。
　　“我说你好像特别喜欢那位严神医。“谢隐说得特别直接。
　　“你知道什么叫喜欢么？“罗冥歪着头看着徒弟。
　　“不是很知道，不过师父你走的时候，感觉很舍不得，要不要我现在昏过去，你好送我回去再见严神医一面？“谢隐状态很好，脸上笑嘻嘻的。
　　“真会出主意，身体刚好点，皮就痒痒了？“罗冥懒洋洋地靠在马车厢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好像那位严神医种的什么随心蛊还没有解呢。
　　太好了。罗冥愉快地闭上眼小憩。
　　送谢隐回了天魔教，又护送他去了京城，陪了他大约半年，离开时罗冥看着那座庞大恢弘的宫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又想起了噬心蛊的事情，便放了只信鸽出去，自己也往绝命谷的小镇赶去。
　　信中只写了随心蛊未解，会在第一次见面的客栈等候，但罗冥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严朗清真的在他到达客栈的第三天出现了。
　　依然是一身竹青色的长袍，丰神俊朗，却点了一桌子看起来就非常辣的菜一个人在吃。
　　罗冥此刻未曾易容，一身黑衣，身形高大，英俊得有一丝邪气，径直走到严朗清的桌前，引得旁边的食客纷纷侧目。
　　严朗清头都不抬，面不改色地咽下一口肉：“罗道长请坐。”
　　罗冥一笑，坐下来：“你怎知是我？”
　　“镇子太小，岂有阁下这样的风云人物。“严朗清抬头看着罗冥，内心也是一声赞叹。
　　“多谢严掌门夸赞，罗某也还未用餐，可否与掌门共用？“罗冥仿佛下了很大决心。
　　“这……“严朗清看了看眼前红通通的一片菜，“要不罗道长自己再点一些？”
　　“不碍事，“罗冥迅速举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顿时额头上汗就冒出来了。
　　严朗清憋住笑：“罗道长，请喝水。”
　　罗冥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把肉咽下去，才长舒了一口气，仍旧觉得嘴里热辣辣地生疼，唏嘘道：“严掌门的口味，的确独特。”
　　严朗清气定神闲地继续吃：“罗道长只是不习惯，待严某用完餐，就给你解了随心蛊。”
　　“不，不急，我会习惯的。“罗冥意味深长地说道，然后继续一边喝水一边吃菜，放下筷子时，眼里已是热泪盈眶，鼻尖都渗出了细汗。
　　严朗清实在看不下去了，递过自己的手巾：“罗道长，你不必这样勉强自己，随心蛊我一定会替你解的。“
　　罗冥接过手巾，却悄悄藏进了袖笼里，话头一转道：“严掌门可去过三湘之地？“
　　严朗清摇摇头道：“一直听闻三湘之地多奇诡医术，尤其是蛊术，但只在典籍上有阅览，未曾到过实地。“
　　罗冥道：“在下对三湘之地略有涉足，那里的人也嗜好吃辣，但与蜀地风格大相径庭，若是严掌门有兴趣，可一同前往。“
　　严朗清盯了盯罗冥的袖子：“罗道长这是在邀严某出游？“
　　“若是严掌门赏脸……”罗冥嘴角勾着笑，显得嘴唇很薄，严朗清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嘴唇薄的男人多是薄情这些鬼话了。
　　罗冥又补了一句：“若是严掌门不放心在下，随心蛊不解也可，在下若对严掌门有半点恶意，必先受噬心之苦而死。”
　　严朗清沉吟片刻：“那得待我回谷中跟徒弟们交代安排。”
　　“徒弟们？不是只有小十五么？”
　　“最近又捡了一个，比小十五还难料理，那我们相约三日后在此处相见，如何？“
　　“一言为定。“罗冥眼中笑意愈深。
　　直到出发，严朗清也没想明白，当时如何就答应了罗冥要一同去三湘，这个性情孤高、深不可测的男人又是为何甘愿为自己鞍前马后、照顾有加。
　　不过，三湘之行确实收获颇丰，苗人、瑶人那些诡秘的蛊术令严朗清眼花缭乱，但因为当地民风剽悍又比较封闭，屡次遭到当地人的误会，幸好罗冥警醒，两人才全身而退。
　　出了三湘的地界，严朗清已经迫不及待要回谷实验，罗冥也知趣地表示不便跟严朗清返回绝命谷。
　　严朗清便道：“那就让在下替罗道长解了随心蛊吧。“
　　“不必，在下既不能时时跟随严掌门，就当是严掌门留给在下的一点念想，“罗冥笑道，”在下这就告辞了，若有新的见闻，信鸽来邀。“说罢便打马绝尘而去。
　　严朗清回到谷里，认真研究起三湘的蛊术，过了些时日，忽然觉得好像很久没有信鸽飞来了，罗冥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确实不太靠得住。
　　“师尊吃饭啦。“严澄雨探了个小脑袋进来，来谷里大半年个子已经长高了不少了。
　　王伯和严半月摆好了饭菜，都在等严朗清开饭。
　　严朗清坐下来，刚要招呼大家吃饭，突然看到一道菜很可疑，用筷子一指：“这是什么？”
　　王伯咿咿呀呀地比划了一阵，指了指严澄雨。
　　严澄雨得意道：“红烧鸽子，我今儿早上抓的，给师尊加菜。”
　　“……”严朗清好像找到了答案。
　　好在执着的罗道长并没有因为鸽子一去不回就放弃，过了半月又有信鸽飞进了谷里，这次严澄雨乖乖地把鸽子活着送到了严朗清的房里。

　　这个番外二，咳咳，早就想写了，但是，时间太久，搞忘当时想写什么了哈哈哈哈，但是不妨碍我对罗道长和严掌门的爱，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