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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   新年第一天早上,日光大亮,隐约从外头传来孩童玩耍嬉闹的声音。

      两人一起睡了个懒觉,起得比平常迟些。穿好衣服之后,啼莺和冷予瑾走到堂屋的屋檐下,去取昨夜挂上的灯笼。冷予瑾用铁钩将两只灯笼取下,都交给了啼莺。啼莺往里头一看,两支蜡烛都燃尽了,只剩下最后一层蜡。

      “是好兆头呢。”啼莺说着,将灯笼上方的开口对着冷予瑾,也让他看。

      冷予瑾看了,点了一下头。心里想着,既然是好兆头,那么徒儿的毒应该能顺利全清了吧。

      过年期间,街面上的商户都关了门,加上出了元宵就要离开这里,他们便没有出门,只是待在家中。冷予瑾也停了授课,两人除了晨练以外,每日不是看书写字就是对弈饮茶,间或收拾一下要带走的行李,过着懒散的日子。

      正月十五,月正圆。元宵节这天晚上,啼莺又做了红枣泥馅的汤圆,两人分吃过后,便一起出了门。青茶镇的主街上张灯结彩,也有人挂了灯谜出来让大家猜,镇子上的人都在这里观灯赏月,他们自然也要凑一份热闹。

      两个总角小儿拿着玩具在街上追逐嬉闹,其中一个跑动中不小心撞到了啼莺,眼见着人就要往后仰倒,冷予瑾眼疾手快地弯腰伸手,将小儿护住。

      这个小孩儿站稳以后,看向冷予瑾,竟然笑了:“咦,冷叔叔!”然后他眼珠一转,装模作样地作了一揖,对冷予瑾说,“新年大吉!”然后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冷予瑾。而跟着他玩闹的另一个小孩倒是有些怕冷予瑾,躲在这个小孩身后偷偷看他们。

      啼莺有些惊奇。他看多了他人畏惧冷予瑾的面相,比如之前去游湖时碰见的捏糖人的小贩。成年人尚且如此,更别说小孩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有小孩这么大胆的。

      啼莺转头去看冷予瑾,他似乎和这个小孩很熟的样子。因为这小孩又是作揖又是说吉利话,他便从钱袋里摸出一些铜钱,转身从旁边的摊贩上买了好些糖果,包成两个大包。

      冷予瑾将糖果包递给这个小孩,对他说:“子昂,这里人多,走路时小心些。”

      “谢谢冷叔叔!”子昂笑嘻嘻地接过两包糖果,给自己的同伴分了一包,然后吐了吐舌头道,“刚才不小心撞到叔母了,对不起呀。”

      啼莺一愣,就听得冷予瑾说:“什么叔母,这是我徒弟,你该叫林叔叔。”

      “咦?”子昂抬头看啼莺,嘀咕道,“长得这么好看,我还以为是叔母呢。”他人小,视线也狭窄,刚才光看脸了,没有注意到啼莺的衣着打扮,只见他模样好看,又跟冷予瑾走得极近,还以为是对方的妻子。

      末了他又笑嘻嘻地对冷予瑾说:“那冷叔叔你什么时候讨老婆啊?我爹说你快而立之年了,再不讨老婆就要成老光棍了。”

      “孟大夫跟你说这个?”冷予瑾问他。

      “没有啦,我听见他跟我娘说呢,说是要我娘留意下镇上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孟子昂还想说些什么,他身后的小孩注意到啼莺的脸色跟着变了,很是敏锐地拉了拉孟子昂的衣服,小声跟他说:“你别说话了,林叔叔好像生气了。我们去别处玩。”

      孟子昂看了一眼啼莺,发现对方脸色的确不好。他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了小伙伴的建议。告辞之后,这两个小孩抱着各自的糖果包,又跑远了。

      啼莺和冷予瑾走了一会儿,直到走到了主街尽头处,见这里没什么人比较清静,他才问冷予瑾:“刚才那是谁家的孩子?”

      “他叫孟子昂,是镇上药铺老板的孩子。”冷予瑾答道,“他是个胆子大的,最初不太敢接近我,后来熟了就这般没大没小了,孟大夫说了他几次,也不管用。”

      往日里,除去晨练授课,无事的时候冷予瑾会去镇上药铺待着,免费给人看病开方,这件事啼莺也知道。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药铺老板竟然想给冷予瑾说媒。

      啼莺心里很不是滋味。在他心里,冷予瑾强大可靠,又温柔体贴,长得也好看,只是被平常无表情时的凶相给遮掩了光芒。若是见着别人畏惧冷予瑾的凶相,他还要生气,觉得这些人不识明珠。可现在知道也有人知道冷予瑾的好,要给他说亲,他心里就不乐意了,巴不得明珠蒙尘,只有自己独占。

      “我觉得自己心思坏了。”啼莺闷闷不乐地说。

      冷予瑾看着他,不解道:“好端端的,又怎么了?”

      啼莺哪里敢说真话,转而问冷予瑾:“师父,如果孟大夫给你说媒,你会同意吗?”

      冷予瑾想也不想地答:“不会。”

      “为什么?”

      “我常年隐居,或是云游九州,对民间女子来说并非良人。”

      民间女子大多希望生活安稳,在家相夫教子,像是这样不着家或者离群索居的男子,的确不是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但冷予瑾这般回话,却是站在女子的角度考虑,并不是他自己对娶妻生子的考虑,也就没有给啼莺他想要了解的信息。

      啼莺本来还想问若是江湖女侠又该如何,不过想到冷予瑾因家事而远离江湖,恐怕更难接受江湖中人,便改了问法:“世上也有不介意这些的女子。师父总有一天会娶妻生子的吧?毕竟,你没有兄弟姐妹,身上担负着传宗接代的责任。”

      到那一天,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与冷予瑾这般亲密无间么?肯定不能了吧。现在自己所享有的亲昵和拥抱,是借着师徒之名偷来的。若是冷予瑾娶了妻,这些统统都要交给未来的师娘。自己的心思如果不被察觉还好,还能做一个好徒弟,如果被察觉了,恐怕要被未来的师娘给逐出师门了。

      正是因为害怕会被迫离开冷予瑾身边,所以啼莺才想着冷予瑾若是一直明珠蒙尘,不遭人惦记才好。啼莺说自己心思坏了,是想到冷家只有冷予瑾这一个人了,若他不娶妻生子,冷家的血脉就断了,而自己却还这么自私地想独占他。

      感情上他不愿见到冷予瑾娶妻生子,但理性上又觉得自己这样想对不起冷家父母。内心的矛盾撕扯,让啼莺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他不是这样的,之前在逸龙山庄时,他没想过阻拦龙亦昊娶妻生子,甘愿无名无分地做个宠物。可是现在他变了,竟盼着冷予瑾没有娶妻的念头。或许是冷予瑾太宠他,让他变得任性了。又或许是,他真的太爱这个人了。

      爱是包容,也是自私。爱是情深意重,也是患得患失。

      啼莺心中思绪纷杂,没有注意到冷予瑾也蹙眉思索了起来。

      啼莺问的事情,冷予瑾原来从没有好好想过。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他心里甚至没有这些概念。他父母走得早,在世时当然不会对年幼的他说这些。他的师父白衣剑仙是为亡故妻儿穿白衣的伤心人,从没想过再续弦,自然也不会跟他提什么传宗接代。

      按常理来说,他家只有他一人了,他的确负有传宗接代的责任。可是他本就不是受常理束缚的人,行事皆按白衣剑仙所言,凭本心而已。于是他想象了一下,洞房花烛夜,他挑起新嫁娘的喜帕,却看不见人脸,只有模糊一片,而此时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打散脑中的幻想,冷予瑾已经有了答案,他告诉啼莺:“不会。我想象不到自己娶妻的样子,看来我心中并不期盼此事。”

      啼莺闻言心中一喜,可随之又担忧起来,问道:“那冷家的血脉……”

      “我不知爹娘是怎么想的,阴间相见之时再说吧。若他们怪罪,我受罚便是。”冷予瑾顿了顿,问他,“你突然问起这事,是否也动了娶妻生子的念头?”

      啼莺慌忙摇头,否认道:“不是不是,我怎么会娶妻……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有分桃断袖之癖,不可能与女子生情。”

      “哦,我记得。”冷予瑾应声。不过冷予瑾原来以为啼莺只是不在意性别而已,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才明白他是只对男子有意。

      接着冷予瑾想起了那个闯过杏林迷阵,在自己药庐的院落里跪了一天的人。他从扶伤口中知道了啼莺和龙亦昊的事,也知道啼莺已经放下了。可如今想起来,这扶伤在其中又是个什么角色,为什么会为了啼莺如此拼命?而带走啼莺之后,自己跟他提起扶伤之事,才让他大哭一场,重振了精神想要求生。莫非啼莺对他也有意?

      想到这里,冷予瑾觉得心里似乎有点不快,便问道:“徒儿,扶伤和你是什么关系?”

      “咦?应该算是好友吧。”啼莺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又肯定了一遍,“我觉得是至交好友。”

      原来他总是看轻自己,没有想过扶伤与他来往是真心相待的,心里总觉得疏离。后来知道扶伤为自己做的事,才明白那人只是看起来轻浮,于是也就将他作为挚友看待了。不过,为什么冷予瑾突然问起了扶伤?啼莺十分不解。

      啼莺望过去,发现冷予瑾一直看着自己,心里有点发毛,便问:“师父,怎么了?”

      得了啼莺的回答,冷予瑾心里的不快散去了,但是他仍然不明白刚才心中那异样的情绪从何而起。思来想去,最后他将此归于是担心啼莺被人给骗走。冷予瑾想,这可不行,徒儿又不会武,若对方欺负了他,也只有自己能替他出气了。

      “徒儿,听好了。”冷予瑾正色道,“如果你有心悦之人,一定要让我过目把关,我可不能让人欺负了你。”

      啼莺听罢,呆了半晌,极小声嘀咕道:“才不会说呢。”他心悦的就是冷予瑾,这要让他怎么开口。

      还好冷予瑾没有听见,否则怕是又要追问他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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