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泡泡雪儿

6、第 6 章

　　（六）
　　彻骑着单车，在街道上无目的地闲晃。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想要做，所以暑假的存在感并没有那么强。
　　彻就是这样度过一个又一个暑假。
　　小学时还有在暑假和透一起行动的记忆。去游乐场或是住到有亲戚在的乡下。但是中学后就再也没有一起度过的假期。分歧是从国一时透彻底迷上篮球开始，虽然透曾一度也想要把彻拉进社团，但是被早自那时便已有了强烈自我的彻干脆地拒绝。
　　并不是讨厌篮球。讨厌的是和那个人站在一起。
　　彻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那个愿望。想要拥有另一张不相干的脸……即使平凡到很难约到女孩子也无所谓。只要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脸。
　　“双胞胎的话连心都是长在一起的哦！”
　　每次听到类似的话，彻都想要冷笑。自己不是的人就不要说那种自以为是的话——彻真的有想要反驳的冲动。每天都要面对另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是什么心情，彻很想让那些用羡慕口吻说话的人自己来尝试。
　　会厌恶……

　　“彻？”
　　骑过坡道时忽然听到旁边一声呼喊，彻停下了车回过头去。
　　站在那里的是头发披至肩膀的少女。穿着碎花的洋裙让彻以为是曾经交往过的女人，可是看清脸后不禁露出意外的表情。
　　“学姐……”
　　优雅地走过来的女孩露出俏皮的笑容。
　　“什么啊，你就不能和透一样，叫我一声美佳吗？”
　　头发染成亮红色并且烫了卷，高中时代的制服也已经不再穿了，怪不得第一眼几乎没有认出来。彻打量着半年没有见过的邻居小野美佳。
　　“放假回来了吗？”
　　“恩！昨天刚到。啊，对了……”
　　这样说着的美佳忽然就不客气地坐上彻的单车后座，伸手抱住了彻的腰。
　　“既然碰见就送我一程吧！”
　　“喂……”
　　“好了好了，快走吧！”
　　无视彻的困扰，美佳开心地笑着催促。彻也只有认命地向前踩动踏轮。
　　“要去哪里？”
　　“E.C咖啡屋啊。”
　　“什……那不都是上坡路吗？”
　　“嗨，嗨，就麻烦你了。”
　　看看背后笑得若无其事的脸，彻最后也只有一头黑线地想“不愧是那个人的青梅竹马……”
　　严格地说起来，美佳是透跟彻两个人的青梅竹马才对。不过，从小时候起彻就认定，透跟美佳才是一个阵营。
　　自从出生后就一直做邻居的三人，因为彼此父母非常交好的关系，据说在两位母亲的怀孕期还做了“如果是一男一女的话将来就做亲家”的约定。可是结果却变成一女对二男的局面，花枝子是曾经真的烦恼过“这该怎么办才好”这种问题。比透跟彻大上一岁的美佳，又因为早上一年学的关系，今年已经进入了大学，这才从自小学就没和两兄弟分开过的状况中脱离出来，住到大学的校舍里，只有放假时才会回来。
　　美佳是除了花枝子以外，唯一一个可以一眼区分双生兄弟的人。就连父亲也会偶尔喊错，可是美佳却仿佛有着特异功能，而让花枝子笑着感叹“不愧是将来我家的媳妇”。虽然这样的玩笑在孩子的成长期里会变成尴尬，可是却从来不曾在这三人身上发生过。长大一点后明白了这种意思，透的反应是跑去笑着对美佳说“到时候如果没有人要就嫁给我好了”，而彻的反应是“开玩笑我怎么可能要那种女人”，结果被大怒的美佳狠狠地教训，一旁的花枝子却欣慰地叹息“太好了，本来还担心要是两个都看上了那该怎么办……”
　　即使是现在，兄弟俩已经充分了解了女人这种生物，美佳依然是特别的存在。
　　“哪，彻，”骑到一半时美佳忽然向前探出身体。
　　“你变更帅了哦！”
　　说着的同时抱在彻腰上的手搂得更紧，接着连温热的脸也故意似地贴到背上来。
　　“现在的样子很酷呢！干脆跟我交往吧！”
　　完全不理会这种示爱，彻面无表情地回答过去。
　　“不坐好的话会摔下来哦，学姐。”
　　嘟囔着“什么嘛，还是这么无趣”的美佳，故意扭动着身体，让彻不得不稳住车把。
　　“我说彻，你就不能叫我美佳吗？”
　　“我可不是老哥。”
　　“哦——你在嫉妒吗？”
　　彻完全不理解美佳的对答模式。美佳露出猎人一样的狡猾笑容。
　　“是嫉妒吧？嫉妒透吗，或者……嫉妒我？”
　　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白痴”，美佳却兀自吃吃地笑了起来。
　　“真好呢！你们两个的感情……”
　　彻觉得一阵头疼。简直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彻决定完全忽略掉美佳脱线的思考回路。反正从以前起捉弄别人就是她的乐趣，这一点和透真的是一模一样——所以才说怎么可能要这种女人，如果真的要要的话，也理所当然是跟透吧？

　　美佳喜欢着透的事，彻是很早的时候就发觉了。
　　发现了也没有觉得怎样，反倒是美佳自己来对他和盘托出这件事更让彻感到意外。
　　“为什么要告诉我？”国二的那个夏天，当这样问美佳时，美佳笑着说“因为彻是透最亲近的人啊。所以想要拉拢你。”
　　这样说着时美佳的表情却有一点可怕。
　　最亲近的人吗……从理论上来说或许如此，可实际上却恰恰相反。但是，即使是美佳也不可能理解。或许那时候的美佳，还会嫉妒着如此靠近透的自己，可是现在再回想起来，彻却忍不住有种想笑的冲动。
　　归根结底，最深的羁绊并不会是血缘。

　　送美佳到了和朋友约会的地点，结果被美佳的朋友惊叫“既然有这么帅的男朋友为什么不早点介绍”，想要辩解的彻却被美佳恶作剧地挽住胳膊说“虽然不是这一个但是长着这张脸”，结果变成了女孩们热烈挽留彻一起聚会的局面。反正无事可做，而且也有几个看着不错的女孩，所以彻也就没有拒绝。
　　晚上和美佳一起回到家门口时，彻抬头看见透和衫山的身影。
　　穿着衬衫和制服裤的透正从豪华的跑车里下来，微笑着向里面摆手。可是车门的另一边很快就打开，穿着名贵又考究的男人走下车来，绕到透的面前，在透不解的目光里摊开手上的毛巾。
　　“不擦干的话会感冒。”
　　体贴的话语过后是自行伸过去为透擦去脸颊汗水的手。不管是语言还是动作都很温柔。笑着说“谢谢”的透好像相当感动，即使男人隔着毛巾捏了捏他的脸颊也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报以笑容。
　　彻没兴趣再看下去所以转开脸。然后看见美佳无声地注视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