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书》沧海月楼

2、第1章 鬼嫂

　　今天是农历16，宜出嫁远行，不宜动土。
　　梅子看着墙上的日历心里忽然有些复杂。
　　“哥，快到阴婚的日子了！”
　　“阴婚。”梁海愣一下，“梅子，你真想让我给你聚个鬼嫂回来吗？”
　　“当然不想。”梅子摇摇头，“可是，哥，不想也没有办法，这在十年前都已经订下了。”
　　“梅子，看你那么不乐意，要不我不娶她了吧！”
　　“哥，你就知道胡说。”
　　“我说的是真的。”
　　“我知道，但是悔婚的代价太大了。”
　　“恩。”梁海应一声，表情进入某种专注的状态里，梅子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望着梁海出神的样子，又问，“哥，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梅子，不早了，先去睡吧。”梁海回过神，视线落在了梅子的身上。
　　如果没有10年前那场意外，他想小晴应该也和梅子一般大小了。
　　在他的印象中，小晴是一个话很少的女孩子，留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辫，笑的时候，会露出二个浅浅的酒窝。
　　10年前，在小晴16岁那年，意外的淹死在村头的水库里，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泡烂的面目全非，发白腐烂的肉，有的被鱼虾给吃了，有的漂在水库的水面上，看上去非常的狰狞和恐怖。
　　“哥，如果你真的不想，那你就快点找罗叔问问，看看——”
　　“梅子。”梁海打断了她，“去睡吧。”
　　“哥——。”梅子顿顿，难过起来，“那我先去睡了，哥，你也早点睡吧。”
　　“恩。”梁海点点头，看着梅子关门离去，重重的叹了口气。小晴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们很小的时候，爷爷就给他们订了亲，后来，小晴死了，爷爷又坚持的给他和小晴订了鬼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他想到小晴的时候，他总觉得，小晴的死不是一场意外
　　梅子摸黑穿过厨房，来到了和奶奶合住的房间里。此时奶奶已经躺下，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奶奶。”梅子轻轻的喊了一声，她看到奶奶翻了个身，面嘲向了她，“梅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奶奶，你怎么知道？”
　　“奶奶我从小看着你们哥妹两个长大，你们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吗？”
　　“嘿嘿。”梅子笑笑，脱掉衣服钻进了被窝，“奶奶，哥哥好像很不乐意娶小晴。”
　　“不娶那能行？阴婚定下，没有反悔的理呢！”
　　“奶奶，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别的办法？这个我也不知道！”奶奶说着突然响起了微微的鼾声，梅子诧异，看着奶奶安详的面容，关上了灯。
　　此时夜里十点。
　　黑暗里，梅子轻轻的叹了口气，自开春的这些日子以来，奶奶经常会突然就睡着了，有一次若不是发现及时，肯定会摔在地上。
　　奶奶说，这是春困，等过些日子就好了。可是，梅子却很担心奶奶会突然这样一觉不醒。想着，她的心里有些酸涩，奶奶会长命百岁的，一定会的。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白晃晃的月光轻轻的铺满了整个村子，使得这个临山的小村庄显得更加静谧和神秘了。
　　梅子的眼睛在适应了黑暗后，转脸看了一眼窗外圆盘似的月亮，随后闻着奶奶身上让那股让她心安的味道，渐渐的睡着了。迷迷糊糊里，梅子听到哥哥的房间里像是传来一阵沙沙沙的声响，这个声音让梅子联想到了蛇扭动着身子穿过草丛的样子，从小她最怕的东西就是蛇，冷不防的一个激灵，让梅子从这种迷糊之中醒来。
　　“好晃眼的光线。”梅子的眼睛迅速的眯了起来，瞳孔扩张开。待她感觉自己可以适应这种亮度后，她发现这光亮居然是月亮发出的，梅子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之耀眼的月光，清冷的月亮，像是离她之有一步之遥的模样挂在天宇上，周围是一片清清幽幽的暗白色。
　　她感觉哪里似乎有些奇怪，可这个时候，一阵困意突然袭来，她把身子向奶奶身边缩了缩，脸埋到了奶奶的身上，闻着奶奶身上让她心安的味道，又一次睡去。
　　梅子从小便已习惯闻着奶奶身上那股独特味道的睡觉。刚在高中寄宿的时候，因为没有奶奶在身边，她失眠了整整一个星期，闻不到奶奶身上的味道，她总觉得心里恍恍空空的，少点什么。后来，她回家偷偷的拿了一件奶奶的衣服，然后每天晚上就抱着奶奶的衣服闻着上面的味道睡觉。听着是有点可笑的，可是梅子真的就像是吸食毒品一样，迷恋上了这种味道。
　　有时候奶奶就和她开玩笑，说，梅子如果以后你结婚了，是不是也要奶奶和你一起睡啊？
　　梅子的回答是，她不会结婚的，更不会和奶奶分开。
　　后来在梅子长大点后，奶奶不在拿这个和她开玩笑，而是开始说，梅子，如果奶奶不在了，你是不是就睡不着觉了？
　　“奶奶不会离开我的，永远都不会！”睡梦中的梅子发出了喃喃的呓语声，眉心紧紧的锁着，很不安的样子。
　　月亮，在这个时候突然隐入了云后。村子一下子暗了下去。
　　窗外，夜色愈加浓烈起来。

　　现在正是春耕时节，清晨五点，路上已经有不少行人了。村头的油条铺在凌晨3点的时候就开门了，老板和老板娘紧张的张罗着，准备下锅的面团。
　　这家油条铺是村里唯一的一家，老板宽常云五十出头，一米七多点的个子，皮肤黝黑，微微发富。而在离油条铺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家包子铺，皮薄馅多，是一个姓王的寡妇开的，村里人习惯称之为王寡妇肉包子铺。
　　梅子醒来的时候，是早晨七点。奶奶说小米粥已经熬好了，问她今天早晨想吃包子还是油条？
　　“油条吧，这几天宽叔家的油条非常的好吃。”梅子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好的，奶奶这就去买。”奶奶应声就要往外走，却被梅子拦住，“奶奶，你忙一早晨了，我去买吧。”
　　从家里到油条铺差不多五六分钟，远远的梅子就看到油条铺的周围围了很多人。这几天宽叔家的生意真不错，梅子想，也不知道宽叔用了什么秘方，油条突然就是比以前好吃了很多。
　　十多分钟后，才排到了梅子。
　　“梅子，今天怎么是你来买油条，你奶奶呢？”宽叔见到梅子后，像是有些意外。
　　“奶奶在家里。”梅子笑笑，因为自己上大学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所以一直到了毕业后，这个习惯都没有改过来。但是今天，梅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才七点多就醒了。
　　“要多少？”宽婶冷冷的声音传入到了梅子的耳朵中。
　　“要半斤。”梅子看一眼宽婶，想想又说，“宽婶，要一斤吧！”
　　宽婶没有吱声，只是静默的将油条夹到袋子里。
　　“宽婶。”梅子喊，“这几天你们家的油条真好吃。”
　　梅子说完，原以为宽婶会和她搭话，但是宽婶仍旧什么都没有说，她有些奇怪，平日宽婶待人总是非常的热情，这难道是因为油条铺的生意太好了，所以才故意摆出一副老板娘的架子来？
　　“一斤一两，三块钱。”油条称好后，宽婶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梅子付过钱，望了一眼和平日里有些不太一样的宽婶，心里涌上一股不安。
　　“梅子，吃好了在来啊！”宽叔在这个时候，喊了一嗓子。
　　“会的宽叔，我先回去了！”
　　但梅子刚走没几步，却突然听到有人大哭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梅子诧异的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个男人梅子认识，他叫胡大，四十多岁，是村里修车铺的老板。只见他一脸惊恐的绝望，连滚带爬的大哭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他的喊声，让人群一阵骚动。
　　“胡大，谁杀人了。”人群里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杀人了——。”胡大的声调颤抖的厉害，“我们家的——胡——二被——瘦猴给杀死了！”
　　“瘦猴杀死了胡二？你不会在开玩笑吧？”
　　“没有——，是真的。”胡大讲完，嚎嚎大哭起来。
　　“快报警！”有人大喊了一声。
　　宽叔用筷子翻着油锅里的油条，诧异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胡大，眉心紧紧的锁了起来。瘦猴杀死了胡二？这个瘦猴长得又矮又瘦，跟麻杆似的。而这个胡二，长得又高又壮，瘦猴居然把他杀了，真是不可思议。
　　“胡大，瘦猴现在在哪里，你快告诉我啊！”说这话的是瘦猴的母亲梁婶。刚刚她正在买油条，在听到自己的儿子杀人后，差一点没站住脚，
　　“你——，你儿子杀人了，你儿子杀人了。”胡大声嘶力竭的喊，不知道是由于害怕还是失兄过悲，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
　　“你快说他在哪里，快说啊！”梁婶拽着胡大的衣服用力的摇晃他，但是没几下，梁婶就晕倒在了胡大的身边。站在旁边议论纷纷的村民，看这情形，又马上叫人打了120。
　　瘦猴和梅子是同学，但瘦猴在初中毕业后，就没在继续上学，后来他和村里那群年龄相仿的人混在一起，成了当地的小混混。大约是在二年前，由于打架，他进了局子，当时梁婶梁叔为了给他交伤人的医药费，将他们两个人辛辛苦苦赞了二年，为了给梁叔治病的钱都花了，之后又外借了不少。这一折腾，使得这个原本就不是太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虽然这件事情，让瘦猴改邪归正，浪子回头了，但是因为没钱给梁叔治病，拖了一年多，使得梁叔的病情又严重了，最后瘫在了床上。
　　“梅子，你看什么呢？”梁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哥，胡大说瘦猴把他的弟弟给杀了。”
　　“杀人？”梁海愣了一下，“真的那么邪门？”
　　“怎么了哥，为什么这么讲？”
　　“没事，你先回去吧，奶奶都等着急了。”
　　“那你呢？”梅子问。
　　“我一会回去。”
　　梅子看着梁海离去的身影，突然想起了昨夜那个“沙沙沙，沙沙沙”的声音，冷不防的一个多嗦，让他心里暗涌上一股非常不详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