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的智慧》养生奶奶

11、第四集 院长之死（三）

　　（三）院长的追悼会

　　这些天，华吉总是看见院里的同事们三三两两的站在那里在议论着什么。华吉凑到跟前一打听，才知道院长最近的病情加重了。“院长不是要做骨髓移植吗？”华吉问一个同事说。
　　“是啊，原来是这样计划的，可是到现在也没找到能配上对的骨髓，所以院长看来也挺不住了。”那位同事回答说。
　　华吉真想去看望看望院长，可是又怕二百代爷爷又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让他感到很难堪。再说院长病重了，这些难听的话再气着院长。这——还不遭埋怨那呐。
　　这天他在走廊上碰到了护士长，便问她这些天是否探视了院长，院长最近情况怎么样了。护士长回答说：“你还不知道哇？院长办公室已经下了通知，希望大家不要去探视院长，因为最近他的免疫系统非常虚弱。别人去看他，会造成他的再次感染，这样会要了他的命的。”
　　听了这话，华吉倒是送了一口气，起码他心里少了不少负疚感。他刚要走，护士长却拦住了他，“哎，华大夫啊，我跟你说件事。”护士长东张西望地看了一下周围，又把华吉带到医院走廊里的一个墙角角落，神秘兮兮地对华吉说：“院长的家境挺复杂的啊，他妈妈是再婚的，院长上面有一哥一姐，大他不少呢！他们的关系不怎么样。自从院长病了，他那同母异父的哥哥姐姐一直都没来看过他。就这两天，听说他不行了，他们才来看了他。手里呀，就提溜了一点点东西。”
　　护士长比比划划地接着说：“看上去，就像是带了一个苹果似的。告诉你吧。”护士长声音又放低了一些，凑近华吉的耳朵说：“华吉呀，院长是他妈偷情偷来的。生他的时候哇，他妈都快到五十岁了。”嗨，也太能胡扯了吧？华吉心想，仗着我知道院长的老底，那时他妈四十才出头，叫护士长一说变成快五十了，再传到另外一个人嘴了，指不定变成快六十岁了。华吉心里感叹着，现在哪有真相啊，这真相呀从这个人嘴里出来再进到那个人的嘴里都变了样呐。
　　华吉正低头想着，护士长又神秘地说：“哎，华大夫，这个事啊，你可不能给说出去。院长可谁都没告诉啊。”
　　“那你怎么知道的？”华吉问。
　　“是院长太太偷着告诉我的，她是被他们家人气得呗。”
　　华吉问：“那院长的父亲还在吗？”因为华吉知道，院长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但是还从来没有听院长谈过他的父亲呢。
　　护士长说：“咳，他爸是个老酒鬼，早就死了。退休的那一天同事聚会，喝大发了，一宿没回来。第二天早晨被人发现，连人带车的躺在马路牙上，脑壳摔碎了，满地都是血，早就断气了。”护士长绘声绘色地描绘着，好像她亲眼看见似的。
　　过了几天，就听说院长过世了。第二天早上一上班，护士长就通知华吉，下午两点钟去医院的大礼堂参加院长的追悼会，华吉答应着。
　　下午两点钟，华吉看完最后一个病人，把白大衣脱下，换上一套黑色西装，这是院长办公室前几天就通知要求的。
　　等华吉走进医院大礼堂的时候，大礼堂里几乎坐满了人。他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位置，只好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个角落里。
　　整个大礼堂被装饰得端庄典雅，前面搭了一个临时舞台，台上的正中间放着院长一幅大大的遗像。遗像上下用白色鲜花装饰着。遗像的前面摆满了一层一层的花圈。最上面的一层是四个，最中间的那个，华吉看着上面写着的是：齐淑珍和吕雅婷敬上；左面一个花圈上面写着：葛建中敬上；右边一个花圈上面写着：解建林敬上还有一个放在边上，华吉隐隐约约得看不清楚，好像是什么叔叔敬上。“看来院长那同母异父的哥哥姐姐在院长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是献上了他们的爱心。”华吉心想。至于那个什么叔叔，华吉想起来了，前两天听一个同事说，院长经常去照顾这个叔叔，这个叔叔已经九十多岁了。华吉猜测：“这个叔叔会不会是他的母亲第一个丈夫呢？”
　　华吉仔仔细细端详着院长的遗像。这张照片看起来应该是几年前照的，因为照片上的摸样比华吉第一次看见院长要年轻的多。“这应该是他们从众多的院长的照片中挑出来比较好的吧。”华吉心里想着。可是从院长那清瘦的脸庞中总是隐隐约约能感觉出那一丝丝的病态。再看看院长的那双眼睛，难怪二百代爷爷第一次看见院长的时候就说他气血皆虚，连现在的华吉都能看得出来他的那双眼睛是多么疲惫，多么无神呐。
　　在哀乐声中追悼会开始了，先是院长办公室主任介绍了院长的生平，然后又请院长太太先上台来做悼词。院长夫人从前排走上讲台，她声泪俱下地介绍了院长是多么好多么好的丈夫和父亲。令华吉印象最深的那一段是院长太太说院长每天早晨都早早起床，为他的太太和孩子们准备好早餐，他自己呢，却从未抽出一点时间吃早餐，便匆匆的向医院赶去。听了这句话，华吉却真的替院长感觉不值。“早餐都做好了，为什么就不能再抽出一点点时间坐在家里安静的吃个早餐呢？难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健康更重要的事情吗？”华吉这么想着，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二百代爷爷上身后，华吉对健康越来越有感觉了。
　　紧接着，医院派出了一些职工代表也轮流着上台讲话，其中也他们内科二门诊的唐主任，他一改往常嘻皮笑脸的神态，满脸悲伤。他说院长是大公无私、鞠躬尽瘁，又说院长对待同事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工作像夏天般的火热；对待个人主义……等等、等等，什么好听的就说什么。
　　“不知道唐主任会不会上网，他如果会上网的话，他会搜罗到更多的好听的话。”华吉心里嘲笑着唐主任。
　　唐主任的讲话没完没了，华吉都有些困了，眼睛都差点闭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院长的声音响了起来，全场的职工都吓了一跳，原来这是院长自己给自己的录音。可他这次却要恳切大家给他最后的一点点时间，听听他最后的感言。因为他认为这些感言对他已经不重要了，可是却希望全院的职工能好好听听他最后的感言。
　　全场职工都静静地听着，院长的声音虽然软弱无力，却十分感人。“在我最后的日子里，平生第一次我静静地坐在暖暖的阳光下，看着那满眼的绿色，听着那叽叽的鸟鸣，突然感觉到大自然是那样的美，我的心情竟然会那样的舒坦。
　　可在我那五十七年的岁月里，却从未使用过片刻去用我们人类独有的双臂，拥抱这大自然给我们的温暖，去用我们人类独有的智慧感谢大自然给我们的恩惠。
　　在那最后的岁月里，我平生第一次静静地躺在床上，体会着我那关节肌肉，那一丝丝酸酸的疼痛；体会着当我饥饿时，那饥肠辘辘的感觉；体会着那尿液充满膀胱后的一丝丝涨涨痛痛，我突然发现原来我身体里有那么多的细胞和器官为我工作着。
　　可是在我五十七年岁月里，我从未使用片刻去好好的去关心它们、照顾它们、感谢它们。在我的记忆中只有工作二字，为了工作我可以不吃饭，不睡觉；为了工作我可以不喝水，不上厕所。在我所有的常识中，我认为吃喝拉撒睡是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在我人生最后的岁月里我才真正的体会到，这吃喝拉撒睡实际上是我们的生命和健康最基本最重要的的事情。
　　工作了一辈子，我真的不知道我对社会和对别人带来多少好处和多少坏处。而现在才真正知道我对身体里的所有细胞和器官造了多少孽，使它们都对我彻底的失望了，它们彻底的放弃给我工作的机会。
　　我知道我现在给你们说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晚了。我希望我在坐的同仁们吸取我这血的教训吧。
　　我是想介绍一个神童给大家，正是他在上班的第一天就提醒我气血皆虚，需要调理，可我却嗤之以鼻不预理睬。当他第二次见到我的时候，非常严正的警告我，说我气色皆枯，只有九九八十一天的生机。可我不但不听，反而又怒火万丈，把他给斥责了一顿。现在想起来，你们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呀。如果我第一次就听他的劝告，我也不会像今天那样躺在冰冷冷的棺材里了。这位神童就是我们医院内科二门诊的医生华吉。”
　　听到这里，华吉本能的抬起头来，只见大礼堂里人头骚动。播放院长的录音声早就听不到了，能听到的就是在场的人们相互询问“谁是华吉？谁是华吉？华吉在哪儿？”的问话声。
　　这时坐在华吉左面椅子上的一位护士认出来了华吉说：“华大夫，你真了不起！也给咱把把脉呗，看咱有什么病。”
　　坐在右边的那位华吉不认识的人也在喊着：“哎，你就是华吉啊。哎呀！你太厉害啦！给我也把把脉吧。”这时前面那一排的，后面那一排的，再后面那一排的，大家都转过头来，看着华吉，再后面的那些人看不到了。便站在椅子上，站在桌子上。最后终于有一排椅子倒了下来，像骨牌反应似的一排一排倒下去，整个大礼堂乱成了一片。只听见有人喊：“哎，你们小心点，别压着华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