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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月21日:生活将夫妻熬成粥 ...

  •   清晨五点,阴云密布,天将亮未亮,窗外的世界一片灰蒙蒙的,一如她的心情。艾默爬起来做早餐。一夜未睡,早一点儿起床也是一种解脱。让自己忙起来,就不需要再胡思乱想。

      回身关门的时候,她又看了一眼窝在被子里,睡得像个孩子一样安稳的严雨,突然感觉有些陌生。

      十二年的时间,她看他的睡颜何止四千遍。男人老得慢,这样看着他,似乎和当年窝在车库的床垫里贪睡逃早课的那个年轻男子没有区别。

      他的样貌未改,心在哪里?她的容颜已老,路在何方。

      昨夜的梦话里,他骂的是谁,艾默已经不再关心。她早就习惯了他在梦里指责下属,她告诉自己这次也是一样。只是哪个下属,会让他用上“小*”这样的称谓,她故意忽略不去细想。

      公婆已经起床,一个出去遛弯,一个在整理洗衣机里面的衣服。艾默走进厨房,熬上小米粥,顺便热上几个严母昨日做的包子,然后就靠在流离台边发呆。她其实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看着炉子跳跃的蓝色火焰,她很想点一只烟。手指在唇边并起,模拟着在指缝间轻轻呼吸。清晨润湿的空气混着小米粥的热气吸进肺里,湿嗒嗒的凝在心头。

      米汤“噗噗”的从锅边溢了出来,艾默忙收了心思,急急忙忙的去关火。四溅的滚热的粥落在手背上,烫的她一颤抖。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扯着她去水龙头下冲。

      “你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会儿?”

      “一直都在做梦,睡不踏实,不如起来。”

      艾默心头揪了起来,“梦……到了什么?”

      严雨贴了过来,“梦到你。”

      艾默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蒸锅的盖子一样,呼哧呼哧的压抑不住快要喷涌而出的压力。他的手臂伸过来环绕着她,像个封印一样封住了她的爆发。

      “我梦到你给我生了个好可爱的宝宝。”

      “那你继续作梦去啊,起来可就没有了。”艾默躲开严雨探过来的唇,把蒸锅的盖子打开来,热气蒸腾,迷糊了双眼。

      “可是我却梦到你不见了,扔下宝宝给我,消失了。”好哀怨的语气,像个丢了糖果的孩子。

      “你当自己是刘彦昌啊,那我也得有个二郎神做哥哥才行。”

      “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做沉香的。”

      “放开我啦。”

      “不要,如果我放开,你会不见的。”

      “你不放开,我怎么把包子拿出来啊。”

      “咳咳。”严母在餐厅里咳嗽两声,严雨吻了下艾默的脸颊,转身出去了。

      “我说雨啊,你怎么光着个膀子,去,穿上衣服去……”

      “是,妈,我马上去穿。”

      艾默拿了碗过来盛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和她,曾经就是这水和米,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捞出来,晒干了,米还是米,水还是水。时间长了,他们早被生活熬成了粥。

      曾几何时,她的身体是他的,她的心属于自己。而现在,她是否还如此笃定她依然守着自己孤独的心。在她真的看清之前,他早就渗透进了她的肌肤骨髓,溶为一体。

      天气不好,一家人都窝在家里,哪里也没去。

      艾默在电脑前抬起头,窗外雨下得很大,连天连地的一片水幕。天气影响心情,还是心情影响了看天气的情绪。她有点儿气自己的多愁善感。

      发生了什么事么?没有。

      都是这次生病病的。也没什么大病不是么,怎么就搞的自己神经兮兮的。自以为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什么新时代女性,这什么还没什么呢就这样了。如果真的有什么了……如果真的……

      艾默看着站在阳台上的身影。他背对着她,手机靠在他的耳边,风吹着他宽大的衣服,呼啦啦的。她站起身,走回卧室从衣橱里拿出一件外套,攥在手里,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终是走了出去。

      拉开阳台的门,雨声和他压抑的愤怒的声音闯进耳膜,“……你不要无理取闹!”

      严雨转过身,眉头还皱着,“……就这样。”他中断了对话,“宝贝,怎么了,有事儿?”

      艾默把衣服披在他肩膀上,“怎么在外面讲电话?今天冷,别感冒。我这个大病毒在你身边儿,回头我没好透彻,你也肺炎了,咱们可就真的同病相怜了。”

      “呵呵,病了就好咯,我就可以跟家呆着,有人伺候着,不用处理这麻烦事儿,多好。”严雨跟着艾默进屋。

      “怎么了?”

      “公司下面一个偷东西被开除的店经理……唉,不说了,心烦。”

      “噢。”

      “对了,等下我出去一趟。”

      艾默接过严雨递回来的衣服,看着自己的手,“最近挺忙的?”

      “嗯,最近麻烦事儿多。”严雨把艾默搂在怀里,“等这阵子过去了,你身体好了,要好好安慰我哦。”

      “好。我去帮妈洗衣服,你出门儿多穿点儿。今年还真是怪,才九月底,居然这么冷了。”

      “冷?”严雨握住艾默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有么?”艾默把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的确有些凉,贴着温热的皮肤,很舒服。

      “让妈给你做点儿好的,补补吧。”

      “嗯。”

      送了严雨出门,艾默回去帮严母收拾洗好的衣服。

      “默啊……”

      “嗯?妈,怎么了?”

      “你和严雨最近还好吧?”

      “很好啊。”

      严母拉艾默坐下,“雨啊,他从小被我们惯坏了。也就是你肚量好,能担待他。”

      “妈……”

      “虽然他小时候曾经疯过一阵子,但是他是个好孩子……”

      艾默从严母的语重心长里看出点儿什么,“妈,您有什么话直说。”

      “也没什么,看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好。我也知道,你这次病来的急……子不教,父之过。雨不是个嘴上会松口的人,但是我知道他也后悔了。我就先替严雨跟你说个对不起。”

      “妈,您这就见外了。我这次病都是自己累的,和雨没关系。”

      严母深感欣慰的拍拍她的手,“严雨有你这么通情达理的媳妇,是他的造化。”

      她从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手帕,打开,把里面包着的东西放在艾默手里,“这么金贵的东西别到处乱扔。要不是我洗衣服之前看了看,就搅坏了。”

      艾默看着手心儿里那颗珍珠,又想起Evelyn耳朵上的那一颗,心头嘎巴嘎巴的响起来。

      现实就是这样,想要逃避,想要忘记,以为见不到就没有发生过。但总是有人,有物时不时地跳出来提醒你。

      严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父母睡下了,客厅的灯是黑的。他小心翼翼的关了家门,看见卧室里透出来的灯光。艾默还在等着他。

      “回来了?”艾默压低了嗓子问,“怎么这么久?”

      “你怎么还没有睡?”严雨一边脱衣服,一边走进洗手间,“我先洗个澡。”

      “嗯。”

      艾默弯腰把严雨脱下来的衣服塞进洗衣机,一股女士香水的味道隐隐飘来。

      其实回家之前他已经洗过了,但是他还是依着自己的习惯躲进了淋浴间。严雨匆匆冲了个澡,拉开玻璃门,看到艾默的腰依旧弯在那个弧度,看着洗衣机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什么呢?”

      艾默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站直了身体,垂下头,“没什么,我先去睡了。”

      严雨看着艾默的背影,走到她所站的位置,看到窝在洗衣机里面自己刚刚脱下去的T恤。他抓出来放在鼻端,是浓烈的香水味道。

      “这小子,居然趁我洗澡的时候往我衣服上喷香水。惟恐天下不乱的。”

      严雨走进卧室,艾默背对着他围着被子缩在床上,看起来小小的一团。他的心中洋溢出一种欢愉,这个女人,总算学会嫉妒,学会吃醋了。如此看来,她还是很在乎他的。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像今晚这么开心过。他是探索了多年的探险家,终于发现自己宠爱多年的珍宝,原来真的属于自己。

      他爬上床,侧身伏在艾默背后,看着她的侧脸,嘴角慢慢弯了起来。艾默的眼睛紧紧地闭着,隐藏着自己的心痛和慌乱。她知道他贴了过来,她知道他在看着她,胸膛起伏的越来越剧烈。

      这个家伙究竟是在做什么,在向自己示威么?带着一身别的女人的香水味回来,还凑过来想要碰她,不觉得恶心么?真的觉得洗过了澡,浑身带着香皂的清香,就干净了么?

      艾默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残留的理性告诉自己,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不要讲话,不要做出任何举动。

      他的手伸过来。

      “你要干嘛。”她甩开他的手,动作太大,抽到了严雨的脸颊。

      不过他心情很好,不以为意,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出来,“宝贝,人家只是想抱抱你。”

      “爷你出去爱抱谁抱谁去,本丫头今天没心情伺候你。”

      “唉,这年头爷也不好当,还得看丫头的脸色。就我这糙老爷们儿,宝贝,除了你谁还让我抱啊。”

      “别跟我面前装纯洁,外面多少人巴不得等着你抱呢。比我年轻貌美的多的是,你何必回来伺候我这个没眼睛见儿的坏脾气老太太呢。”

      “宝贝儿,你是老太太我就是老头子,正好一对儿。你不会还计较Evelyn的事情呢吧,我跟她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都过去了,就别胡思乱想了。”

      “我承认我跟不上时代了,Evelyn早成了过去了,那谁是现在时啊。”艾默心急之下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问了出来。

      严雨发现自己挺喜欢看艾默现在呼哧呼哧喘着生气的样子。也许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总是太理智,太平顺。他觉得如果艾默能像其他的女人一样,偶尔吃吃醋,发发彪,撒娇耍赖闹情绪,他会更确实每天睡在自己身边的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多少有点儿没事儿找事儿,被虐的倾向。但是他的确需要她的愤怒和嫉妒让他更确定,她是爱他的。

      “你知道谁是现在时的。”他以为自己的意思很明白,自始至终,他心中只有艾默一个女人。遇上她是他的劫数,从此之后转不开眼睛。就算身体在别处,心总是在她身边的。

      “我知道?”艾默却一下子凉了心。他说她知道,这个意思是说,他真的在什么地方有个现在时。不过是一句试探而已,竟让她问出了不想要面对的结果。

      那个现在时是谁,是米雪,还是另有其人。如今他说她知道,这个城市能有几个她认识的女人。有个隐隐约约的猜想,一个不敢确定,一直觉得很荒谬的想法,如同砂纸,细细的打磨着心头的嫩肉。

      不可能。她对自己说。

      艾默将头发一把都揽到脑后,仰天看着天花板想要努力平定自己的情绪。

      手指轻轻拨开了她的领口,艾默惊然醒来。

      “你要做什么?”艾默拨开他的手,简直无法相信这个男人居然在这种时刻还能做出如此轻薄的行为。他的脑子是不是真的异于常人。

      严雨却似乎忍不住了,大手伸了过来,一把讲她推到在床上,“宝贝,不要拒绝我,至少现在不要拒绝……”

      艾默的眼泪都要喷出来了,她躲开严雨的吻,呜咽着控诉:“你把我当作什么……严雨,你当我是什么……你在别的女人那里没吃够,还要我继续帮别人喂你……你放开我……啊……你出去……你怎么可以这样……”

      “没有别人……宝贝,没有别人……我只有你……”

      “严雨,你给我出去……我不要这样……我会觉得恶心……”

      “宝贝,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在她脸颊边印下一串轻吻,动作没有了开始的疯狂,温柔了些许。

      艾默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无声的流下,溶在枕头里。

      老天爷,不要对她这么残忍好不好,不要让她的身心同时承受着痛苦。

      心里的痛苦无处宣泄,身体却已经背叛。况且,艾默对于痛苦的态度一向是逃避。不去想,不去感受,被动的承受,反而将一切感官还给了身体。

      都说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合。

      “我爱你……宝贝……”他如往常一样的在她耳边说着他的甜言蜜语,艾默却觉得很讽刺。

      他让她痛苦,于是她便将痛苦还给他。

      严雨的后背上很快就出现了一道道殷红的血痕,艾默母狮子一样,咬住他的肩膀,狠狠地咬出齿印。这样的痛苦反而激发了男人的兽性,况且他本来也是个强盗。两个人仿佛变成了没有理智的野兽,互相撕咬着,互相纠缠着。

      艾默心中的堡垒因为身体的疲劳而终于坍塌,泪水哗啦啦的开了闸。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宝贝,胡思乱想什么呢?”严雨摸着她肩膀上如缎子般的长发。

      “有没有……嘛……”艾默抬起头,泪眼朦胧,看着他的眸子。

      “宝贝,你想太多了。”严雨歪过头,吻着她的唇瓣,“是闻到我衣服上的香水味儿了吧。”

      艾默抽泣着,没有回答,表情就是默认。

      “那是欧立扬弄的。”

      严雨看艾默一脸的茫然,笑笑,“我从头给你解释好了。下午我不是跟你说,有麻烦事儿了么。下午,我们就去解决事情去了。后来,淋了点儿雨,我就在立扬家洗了个澡。那家伙最近失恋,看我婚姻幸福嫉妒了,就趁机在我衣服上喷了香水,估计是他女朋友剩他家的,就是想让你嫉妒,让我生活不顺当贝。”

      艾默不置可否,依旧看着他。严雨面上坦然,抱着她去拿自己的手机。

      “不信,我打给立扬……”

      “算了。”艾默压住他拨号的手,“这么晚了,人家都睡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咱们也早点儿睡吧。”

      严雨亲亲艾默的脸颊,“宝贝,还生气么?还乱想么?还哭么?”

      艾默抹掉脸上的眼泪,觉得自己特丢人。这乱七八糟的搞了一通,最后又是自己想太多了么。心里空唠唠的,头也开始因为哭泣和缺氧晕眩起来。

      “睡觉吧。”严雨探身要把灯关上。

      “等一下。”艾默开口,严雨身体突然僵住,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又怎么了?”

      艾默抚过他身上的伤口,“先上点儿药吧。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感染了也麻烦。”

      “好。”

      严雨看着艾默小心翼翼的给自己上药,睫毛上还有晶亮的泪珠没有擦干,像朵沾染了露水的花。

      宝贝,我不会对你说谎的。

      但是,隐瞒,算不算一种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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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内容大修中。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