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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月15日:无法理解的冷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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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了一些事,理清了一些头绪,选择了自己的道路,艾默便可以放开了胸怀去拥抱假期。她其实很容易开心,人总需要有种归属感,一个萝卜一个坑,心放下了,就是安定。
严雨一家人的娱乐项目贫乏的很,吃吃喝喝寻找美食,在附近一个小小的商业区逛逛几乎没有人的店面。除此之外,不过是守着几副扑克,享受这远离市区喧嚣的宁静。
艾默不善棋牌,便从严婷的书架上找了几本书,沉下心来细细翻阅。偶尔从书中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瓦蓝的天空,心情颇为平静。开始有点儿怀念温哥华的碧海蓝天,若是真的可以放下这份工作,她很想再回去度个假。回国之后这些混乱的事情,复杂的人际关系,真的让她很头疼。
“默~”严婷人还没有上来,在楼梯上就开始叫她,“下来陪我们玩牌吧。”
艾默从书房探出头去,“你们不是有五个人么?我的水平和你们差太多,玩不到一起的。”
“我那个臭弟弟,又被不知道谁的电话叫出去了。妈跑去邻居家聊天去了,现在三缺一,下来吧,别看书了,多费眼睛啊。”
严婷在重新洗牌,艾默坐在藤椅上,看着木头露台廊柱上挂着的一串假葫芦藤发呆。不知道打了几圈儿了,脑子都木了。她天生没有这个细胞,玩什么都成,就是别让她打牌。
天色渐晚,太阳挂在远处的房顶上开始沉甸甸的往下坠,严雨的车才拐进来停好。
“哇,你小子不是说只去一下的嘛,怎么一走就这么长时间。你知不知道默的牌很臭,爸和和平都不跟她坐对家,可怜我输了好多啊。”
严雨才刚走下车来,严婷就站起来开始发牢骚了。艾默笑意盈盈的,倒不因为严婷的话生气。反而是严雨脸上的表情让艾默有点儿担心。虽然他走上露台的时候已经挂上了一个微笑,但是艾默分明看到他刚从车里下来的时候,眉头是紧皱的。
大家开始收摊,把桌子椅子从门口搬进屋。艾默趁没人注意,走到严雨身边小声地问,“怎么了?工作有麻烦?”
严雨用手摸了一把脸,眼神从艾默脸上闪过的,有些沉重冷漠。他似乎犹豫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艾默没有催他,等在一边。严雨的侧脸显现出很少见的严肃而迷惑的表情,让艾默的心不由得揪在一起。
“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么?”
“算是吧。”严雨留下这三个字就转身进了厨房。剩下艾默一个人站在原地,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干嘛一副好像她欠他什么的模样,她又哪里惹到他了么?
一顿饭吃得很诡异。严雨和大家有说有笑,只是不理艾默。虽然平时艾默在他们一起聊天的时候也很少开口,但是今天这顿饭却是吃得让艾默觉得很不自在,似乎被排挤在外了。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惶惶然不知所措,只能更加的沉默,但求不要说错什么话让气氛更糟糕。
严雨没有和往常一样,时而转过头来问她想吃什么,偶尔帮她把桌子远处的菜夹过来给她。艾默觉得自己真的是被惯坏了,又不是小孩子,他如果不想要帮她弄菜也是可以理解得。这样就值得让自己心里面捉摸不定胡思乱想么。
最后连严婷也看出来点儿眉目,和艾默两个人在厨房里刷碗的时候,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问她,“吵架了?”
艾默摇摇头,说实话,他们结婚这么久,还没真正意义上的吵过。
“那你俩冷战个什么劲儿的?”
“我们没有冷战啊。”
严婷看艾默口风太紧,套不出什么来,转身出去找严雨。艾默叹口气,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啊。问她,她自己也在莫名其妙。
估计严婷在严雨那里也没套出什么来,表情郁闷的去看电视了。
隔着厨房的门儿,艾默用眼角时不时的瞥向严雨,而他也在看着她。一动不动得看着艾默的背影,让艾默总觉得自己背上是贴了什么纸条还是长了刺出来。
这是怎么了,这几天他们两个都还算甜蜜。今天中午还好好的,怎么出去了一趟回来变成这个样子了。
艾默准备了水果端出来,大家仿佛都没有事情,严婷也沉浸在电视节目里,忘记了要八卦一下满足好奇心。只是坐在角落里的严雨,仿佛有层灰色的小宇宙笼罩着,让艾默不禁感觉提心吊胆。
好不容易熬到睡觉。大家第二天都要回市区,都睡得早一些。艾默听见严雨的脚步跟在自己身后上楼,突然有种小孩子看到家长脸色不好,自己又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的心虚的感觉。
严雨关上了卧室的门,背对着艾默拿了睡衣去洗澡。艾默坐在床边儿上想了阵子,觉得还是去问他比较好,径直走进了浴室。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和我直说,你这样不言不语的算什么?”
严雨正在冲凉,隔着水气蒙蒙的玻璃门,只看到他身形顿了一下,便继续冲洗,完全没有要理她的意思。艾默来气了,拉开门,“你是听不清么,我再问一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突然这样对我不理不睬的……啊……”
艾默被严雨一把拉了进来,按在墙上。花洒冲出来的水是凉的,打在艾默身上,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面对着双眼冒火的严雨,她有些害怕,却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怎么洗冷水澡,小心感冒。”
原本带着莫名怒气的严雨突然息了火,二话不说,一口吻了下去。艾默整个被严雨弄糊涂了,身体打着哆嗦,脊柱硌在坚硬的瓷砖上,生疼。
艾默奋力推开严雨,身体突然失去支撑,顺着墙壁滑落下去。她仰头看着站在那里,有些陌生的男人,再开口,声音都是颤抖的,“你究竟怎么了?”
“我怎么了?”严雨翘起一侧的嘴角,笑意带着不羁和嘲讽,“那要问问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好事。”
“我?”艾默摸不着头脑,“我做了什么?”
“艾默,你就装吧……别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你的戏可演得真好……这么多年我都没看出来,要还在美国,我推荐你去拿奥斯卡……”
“你有话说清楚了,什么叫我装,我装什么了?”艾默怒了。
严雨瞪她一眼,水淋淋的走出去,又走回来,把一张卡片丢在艾默身上,“这是什么?”
艾默弯腰捡起来,是一张旅馆的门卡。不是刷的那种磁卡,而是打了洞,可以在旅馆服务台换钥匙的那种很简陋的卡片。被水一冲,已经浸湿发软。
“你从哪里弄到这么个东西啊?”艾默更迷惑了,这显然是一家不怎么样的旅店,严雨绝不可能去住这种水平的旅馆的。
严雨不可置信的看着艾默,咬牙切齿的说,“从你所谓的‘于书恒’的西装外套里。”
艾默的心里咯噔一声,经年的外套她随手扔在了家里,根本没有去掏过兜里有什么。她暗自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的那么厉害,“不就是一张门卡,能说明什么。而且什么叫所谓的书恒的外套,那本来就是……”
啪一巴掌扇在艾默脸上,她身体一个踉跄跌落在地。膝盖和胯骨磕在防滑瓷砖上,一片惨痛。
“你当我是傻子么?那件外套我穿着都嫌大,书恒是什么身材,难不成他买来走hip hop路线的?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坦白,他是谁?”
冷水从头顶冲下来,长发纠结的贴在身上,身体和脸颊火辣辣的疼。她没有爬起来,只是往角落里蹭了蹭,躲开冰冷的水。可是身体依然在抖,心已经凉透了。
艾默从来没有这样惨过,从小到大只有严雨打过她。上一次是因为身上的淤痕,完全没有想要听她的解释。这一次,美其名曰给她机会坦白,还是先出了手,她却不敢照实了说。
“他……他……”她挣扎的许久都说不出任经年的名字。这个禁忌的影子飘在严雨和艾默之间十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决不在严雨面前提起。这一次,她依旧选择了回避,一种自我保护,一种习惯的延续,“……不过是一个同事的衣服,借我披的。”
“哼,同事。” 严雨的手攥紧又放开,强行忍住了揍人的冲动,“叫什么名字?”
“你不认识。”她说了慌。
“我不认识,好,那我就要你介绍给我认识认识。”一个黑色的钱包砸在艾默眼前的水里,钱包敞开来,透明口袋内装着一张照片,一张老照片。一个年轻的男孩,一个年轻的女孩,两张灿烂的笑脸。艾默记得很清楚,这是高二时候的春天他们出去玩的时候拍的,背景是动物园的正门。原本的照片上本来还有其他人,被剪掉了。两个人的头很自然的向中间倾斜,看起来的确很暧昧,很亲密。而其实那个时候,他们还并没有真正在一起。
经年的钱包居然也在外套里,这是艾默没有想到的。而他的钱包里居然有他们唯一一张合照,更是她没有想到的。她完全愣在了那里,心里五味杂陈,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严雨看着傻傻望着钱包和照片一动不动的女人,心脏纠结的疼痛。转身进屋胡乱穿了衣服,抓了车钥匙就下了楼。
那个女人打电话来的时候,严雨并没有太在意,只当她又找借口纠缠,想说见个面,打发掉了事。就算她情绪激动的讲了那么多话,他也只是半信半疑。直到开车回了家,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找出那个钱包打开的时候,心火才真的冒上来。等他摸到了那张旅店的房卡,手已经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灌了一大杯冰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窝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胃绞痛的想死,却怎么也压制不住胸口的火。
他有种冲动想要杀人。手里攥着的杯子若不是比较厚重,估计已经被捏碎了。
自己走错了一步,便对她更好更呵护。像宠着自己的女儿一样,随便她任性撒娇,还定什么约法三章,怕她被自己累着而隐忍,却不知道人家早背着自己踏出去了多少步。
刚回国时候就不断传来的短信,在电脑上看到的照片,那句“你离开后的星空,分外寂寥”暧昧的话,还有艾默最近那么多次神情恍惚,甚至在自己身下也会走神……她说出的那句话,“我是你的”,让他多么感动,以为她终于肯对自己表白,却原来是因为内心愧疚。
自己怎么会那么笨,一次一次的相信她,一次一次的放纵她。结果呢,结果带来的是更深刻的背叛。
“啊……”
严雨像只困兽,在屋子里狂躁的奔走挣扎,最后脱力的坐在一片狼藉中间,抱着头喘息。
脑子里闪过一丝侥幸,也许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也许一切只是误会。应该和艾默问清楚的,不能像上次一样再冤枉她。他站起身走进洗手间,往脸上泼凉水。
镇定,镇定。一切也许还没有到自己想象的那样不堪。回去,回去当面问清楚。心平气和的问她,给她机会解释。
车开在深夜的路上。严婷住的偏远,如今界上已经一片寂静。孤单的路灯,宽敞而崭新的马路,只有严雨一辆车在飞驰。
严雨在笑,笑自己的愚笨,笑自己没来由的自信。怎么会以为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个男人的衣服裹着艾默,不可能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们至少曾经面对面,那个男人至少对艾默表现出了关心,艾默至少没有拒绝他的关心。就算她的身体依然忠于自己,心,却早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
车鬼使神差的拐进了另一个小区。他下午曾经来过这里,那个时候,他的心是平实的,愉悦的,期盼着假期最后一个浪漫而激情的晚上。而现在,他身心疲惫的敲开那扇门,在女人惊讶而后微笑的表情中,颓然的把自己摔进客厅的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