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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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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下黎出了教学楼,径直往校西门的方向走。
刚才她接到沈纭电话时,两人没说几句,沈纭提出要见一面,江下黎下意识地“嗯”,之后反应过来,音已脱口,便只得前来。
沈纭对学校的地形倒是比江下黎熟,她将见面地点约在西门前的一小段隧道口处,说是通风又避阳。
江下黎来学校快一月了,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校内有一处隧道。
穿过学子林,沿银杏大道走了近十分钟,导航显示目的地即将到达。
江下黎抬头远望,就见几十米远处果有一隧道,半圆弧的洞口上方垂着橙黄色凌霄花。洞下几人仰着头在看花,其中江下黎一眼就认出沈纭。
沈纭是爱花之人,家里阳台养了一堆的花,一年四季都能够闻到花香。后来,家中事故,沈纭无心栽种,花便全枯死了。
“下黎!”
“妈。”江下黎收起纷杂思绪,加快了步伐,朝沈纭走去。
“有一个医术交流研讨会刚好在这边,中午和一位老熟人吃过饭,我便想着过来看看你。”
沈纭边说边观察江下黎,比较着她还在家中的样子,消瘦多少,又变黑几分,心中痛惜:雏鸟初离家门闯荡,必定是要受一番苦的。
心有万般忧思,声音便被感染得多了愁苦味道:“最近还好吧?”
江下黎语调淡淡:“还行。”
沈纭摁了摁心口的位置,不放心地追问道:“这里还闷得慌吗?有不舒服的情况要及时和妈妈讲。”
江下黎垂头扣手指甲,漫不经心回道:“嗯。”
沈纭瞧她这老样子,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是无益,便摁亮手机屏看了眼时间,不太自然地说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台词:“哎呀。都这个点了,我得回去了,晚些还有个手术。”
江下黎:“好。”
果然,从这孩子嘴里只能听到“嗯”“好”这类的单字,沈纭叹了一口气,半撒娇道:“你都不送送妈妈?送到校门口就行。”
江下黎朝校门口方向望了一眼,目测距离不远,便又说了声“好”。
这下子又可以多几分钟的相处,沈纭由衷笑起来,得意忘形恢复喋喋不休叮嘱模式,说话语调都高扬不少:“这秋老虎还挺厉害,晒得皮肤又痛又痒。你平时要注意防晒,你看你过来连个遮阳伞都不知道撑。但也不能太贪凉,空调不要开得太低。还有,空调房里最好穿长裤,不然以后关节痛……”
“妈,我知道。”江下黎微微蹙眉。
两人步频都快,没一会儿就走至校门。
沈纭不舍地拍了拍江下黎的肩,默了两秒,没什么底气地开口问道:“中秋节……你要回来的吧?”
“嗯。”
“好……那我就走了。”
“嗯。”
江下黎冲沈纭挥了挥手。她看她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过身来,怕是要回来再继续唠叨点什么,赶紧把挥手的力度加大了些。
没想到,沈纭抬起手机,朝她抓拍了一张,还通过微信传送给她。
【怎样?妈妈拍照技术很不错吧?】
江下黎回了个冷淡的大拇指,但嘴角却不由自主上扬起来。
目送沈纭坐上出租,江下黎开始往回走。微信提示音又响起,她无奈地摁亮屏幕,想着沈纭还有什么要嘱咐。
却看到原来是颜泉发来的消息:【抱歉。我搞砸了。】
江下黎回她一个“?”。
颜泉:(皱眉)回寝室详聊。
——
江下黎回到寝室,见只有颜泉一个人,冷气开得很足。江下黎记得沈纭的话,走至颜泉桌前,拿起遥控器,将温度调高两度。
放遥控时,见到她搁在桌面上已填好的报名表,便问:“你怎么带回来了?”
颜泉的嘴嘟得能挂油壶:“嗐。别提了。不想进宣传部了,都是些什么人!”
江下黎轻笑:“怎么?你终于看清徐二水的真面目了?”
“你又说这。”颜泉皱了皱鼻子,依然是坚定的徐二水推崇者,“他挺好的,好不!还维护我呢。”
“是吗?”江下黎困惑,“那你说搞砸了是什么搞砸了,不是你的报名吗?”
颜泉摇头,然后指了指江下黎,小声道:“你托我送奶茶的事搞砸了。”
“小梨子,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江下黎摇头。她哪会因这么点小事就生气。只是……
“是他不要吗?”
“这倒不是。”颜泉将江下黎的凳子拉至自己面前,“你坐下听我说。我真的要气炸了!”
江下黎笑笑:“洗耳恭听。”
“我收到你的消息后,就打算捎上你的奶茶,连带着我这张报名表一起拿给许学长。哪料到半路杀出来程咬金,抢先于我拿到了那杯奶茶。你猜是谁?”
“谁啊?”江下黎捧哏。
“就是那天在铁板烧店和我们有过争端的‘素质人士’。”颜泉义愤填膺,“我好像听徐二水叫他陈未。”
江下黎摆手:“对他名字不感兴趣。你继续讲吧。”
“认出这个人,我当然心里非常的厌恶啊……”
——
不仅在心底厌恶,颜泉的眼神也自然而然捎上些微的鄙夷之色。
但因当下正处于宣传部的地盘,她一个外来人不好造次,故秉持着良好礼数,不疾不徐不卑不亢道:“你好,麻烦把奶茶还给我。”
陈未耸眉,不耐烦地掀动眼皮望向颜泉,注意到她的神情,以及手上的报名表后,玩味地勾唇笑了笑。
“小学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奶茶。不过……”陈未拿腔拿调了几秒,很快转折,暴露本性,“想进宣传部,总得先学会犒劳犒劳前辈吧?”
你算哪门子前辈!颜泉在心里冷嘁一声,同时拿定主意:既然好言央求无果,那她只好出手主动夺回。
可怜了奶茶啊,在两人同时的强作用力下,压力爆表,杯体顶部封的膜直往上冲,呈现出一个山包状的鼓包,随时都有喷薄的风险。
徐二水原本沉浸在游戏世界,注意到身侧的动静,立即放下手机绕到陈未这边,抓住他胳膊,笑脸打圆场:“陈未,关照下新人。”
“我要是不呢?”陈未斜了徐二水一眼,没想给他面子,态度强硬地呛道。
倏尔,他又换了副面孔,兀自笑起来,调侃徐二水道:“这么维护她……该不会是你新交的小女友吧?”
边说眼神边在徐二水和颜泉之间不怀好意巡视一圈,很有要吃瓜的意味。
徐二水轻声笑了一下,泰然自若地反问道:“你觉得呢?”
他的音量虽不大,但很有力量感和胁迫感。平时嬉笑的模样荡然无存,不怒自威。
陈未落了个自讨没趣,脸色显得有些狼狈。恼羞成怒的他猝不及防,猛地一下加重了手上力道。
杯体也在他这一暴力操作下破损,黏甜的液体从裂开的杯身处喷溅出来,更多的垂直淌落到桌面。
颜泉还沉浸在徐二水那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里,丝毫没注意到奶茶已经流蔓到自己手臂,待回过神,肇事者已然骂骂咧咧抽身甩手走出活动室大门。
一旁的徐二水倒是早有预料一般,提前侧了身,可衣角处还是被溅上两小点污渍,他垂头瞥了眼,抬手拂拭,印迹只增不减。
徐二水的眸色暗下去,眼神瞬变。他嘴角微咧,向着颜泉递过去一张纸巾:“你擦擦。”
随后,活动着手腕,也出门去。
颜泉攥着纸巾,将视线从徐二水身上收回。她本打算放下奶茶残骸,好腾出手仔细擦干手臂上的黏液,低头的一瞬眸光注意到桌子上那厚厚一叠报名表几乎全被打湿弄脏,不能再用。
最上面的几张甚至已经浸泡出褶皱,在泛烂边缘。
颜泉的心咯噔一跳,她下意识把自身放在了第二位,决定先抢救那些表。
可就在她的手触碰到那些报名表的同时,门口突然传来厉声惊呼,责问她道:“你在干什么!”
颜泉侧身,循声投去目光,见一剑眉怒张的黑T男子三步并作两步地朝自己疾速而来,没两秒便站定到她旁边,一把推开她,紧张地拾掇起桌上的表,往后翻看,查找能用的。
颜泉想起刚才徐二水有向自己介绍过这个人,好像是叫舒央吧,也是宣传部的人。
她连忙道歉:“对不起。我……”
话未说完,便被粗暴打断:“光说对不起有用什么?”
“……”不是,宣传部的人一个个脾气都这么冲吗?颜泉蹙起细眉,嘴角也微微抽搐了一下,以示自己对舒央态度的不满。
“我……”
“你!你什么你!别想抵赖说不是你啊!物证可就在你手上呢!”舒央没好气地冷哼道,手指轻蔑地指了一下颜泉手上的作案工具,再度打断颜泉说话。
颜泉忍住很想翻白眼的冲动,将流失完液体仅剩满满干货和空壳的“物证”送进垃圾桶,然后返场,恳切询问:“大哥,能不能让我说句完整的话?”
舒央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即两手背至身后,好整以暇预备洗耳恭听。
颜泉被舒央这一像是挑衅的架势刺激到,清清嗓子,也跟着背起手来。
她抬高下巴,语气“肉耳可闻”不太友好:“我想说,我不是正在清理嘛!”
“你清理?”舒央仿若听到一则大笑话,感到无比的荒唐,他言辞犀利,“你不过是销毁了物证!”
靠!当真是秀才遇到兵。“!”颜泉攥了攥拳头。
就这样,活动室里,两人争执的声音越来越激烈,几乎要盖住右上角手工社团的开会讨论声。
而做手工的人,专注度和忍耐力都拥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高程度。如果不是他们自己结束解散,没有人会向这边投来一眼。
所以,等到许和日转场过来,舒央和颜泉都已面红耳赤,惹急了眼。
“怎么回事?”许和日扫视了一圈狼藉的桌面,一边清理一边了解情况。
舒央气呼呼地指向颜泉:“她,把奶茶打翻在桌上。我们打印这些表全不能用了。”
颜泉一听,太阳穴怄得突突跳。她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心力交瘁:得!刚才口舌全白费。
抬眸狠狠剜一眼面前这个不听人话,固执己见,还学小学鸡告状的人,绕开他,翻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到许和日面前。
“许学长,弄清来龙去脉也没多大意义,你直接把电子档发我,我打印好给你们送来。你看这个解决方式如何?”
许和日还未回话,舒央抢先开口,阴阳怪气道:“噢~原来是想靠这种手段要到联系方式啊!”
“你!”颜泉咬住下嘴唇,明显地在管理自己的表情。
许和日真怕这姑娘被舒央气哭,赶忙把舒央赶出活动室:“你去外面反省反省!”
随后,许和日安慰了颜泉几句,让她别把舒央的浑话放在心上,也不用在意这些表,他们自会处理好。
他又瞧见她手上填好的那份报名表沾上了几处印迹,便说去找份新的给她。
颜泉摆手:“许学长,不用了。我想回去考虑一下。”
……
“然后我就回来了。”颜泉将水杯往桌上一搁,“事情经过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