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家有小狼狗-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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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的话像一道晴天霹雳打了下来，柳青一时有些懵。
“你，你要渡劫了？展昭知道吗？”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吧。”
“他的道行不是比你高五百年吗？那他应该知道的吧，而且他应该可以帮你——”
“如果这个劫我渡不过去，那这就是我最后一次陪他了。”
白玉堂抬起眸，眼中的星辰蒙上一层淡淡水雾。他的唇角依旧挂着倔强的笑，他的眉头平坦而舒展，眼前的他像是一个单纯而干净的大男孩，身上始终带着阳光的气息，就如同那日早上升起的新日，让人觉得暖洋洋的想要接近。或许这才是他们会对他心动的真正原因吧，妖物远比人类更需要阳光的照耀。在能够度过劫数之前，他们都要隐藏于夜的掩护中，接受着月的力量，可是刺目的白日容不下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晦，在高阳明日的照耀下他们无从遁形。太阳就是他们渴望的力量，却又无法轻易碰触和获得的力量。就像此刻的白玉堂，小小的生命蕴含着大大的力，干净纯粹的黑白分明，非此即彼非白即黑。
“小白，你别想太多。如果这个纪念日对你这么重要，那我去跟展昭说——”
柳青不想看自己的好友为难，如果那是他想要的，对他意义非凡的，那自己帮帮忙也无可厚非，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儿。
“不，我不要。”白玉堂坚定的摇摇头，“我不想耍什么小手段，柳青。如果不是他自己想起来，那这一天就没有任何意义，这一天就只不过是五百年中的其他任何一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展昭看护的太好，柳青总觉得白玉堂长大的太慢，比一般的妖精要慢了很多。他的妖力超群，这让他总是吸引一大帮的觊觎者，可是每次不用轮到自己出手，他总能自己摆平那些敢来骚扰的家伙们。他的作用似乎就是在每次白玉堂添油加醋给展昭炫宝时，在一旁点头附和，加强他说服力的见证人而已。
现在看着眼前这个抿着嘴唇，努力维持着笑意的大男孩，他觉得他是真的长大了。
渡劫，不仅仅是生或死，是存在的一切都将被洗刷！如同一场洪水后的世界，再也没有你来过的痕迹。你真的准备好，永远只活在另一个人的记忆里了吗？
柳青知道，白玉堂没有准备好，但是他也只能去面对。今晚是他们相识五百年的纪念日，不知道是否也是白玉堂渡劫的日子。那样的劫数，除了少数有通天之能的人以外，没有人会知道。在劫数到来的前一刻，即使是本人也不会知道。
毁灭，从来不是披着夜的外衣，通过夕阳的落下的步伐悄悄来到人身边的。毁灭，从来都是一瞬。
一瞬，消失不见。
或许来不及，再对你说爱，也来不及对你说再见。
反正无法渡劫的妖只会消失于六道轮回之中，不复存在，又何来的再见之说呢？
“谢谢你柳青，我要回去了。”
白玉堂起身，把钱拍在桌子上。他的眸中已经看不到阴霾，像被大雨清洗过的车前菊的花瓣，他的步伐轻快脱跳，像不谙世事的孩子只关心晚餐会不会有心爱的糕点。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柳青掏出手机默默想着要不要给展昭打个电话，但随即他还是放下了电话。白玉堂说的对，若是展昭自己不记得这一天，那这也不过是普通的一天而已。他抱起杯子把一大杯冰咖啡全灌进肚里，然后决定今晚找个温暖的地方过夜，这几天他还是不要回家了吧。
“我回来了。”
白玉堂一推门，发现门没锁，就知道展昭已经回来了。猫儿比平时回来的早，这或许是个好兆头。
“今天回来的好早啊。”
厨房里已经飘出了一阵阵他喜欢的香气，看来那猫儿做了他喜欢吃的东西。小心思带着一点点幸福的感觉飘忽了起来，白玉堂哼着小调往厨房探头，想着是该装装相还是突然做点什么吓他一跳。
可令他失望的是，展昭并没有待在厨房里。厨房里空无一人，只有炉子上的锅在咕嘟咕嘟开个不停，香气从缝隙里不断飘出来。白玉堂的小脸立刻垮下来，往四周转了转头，又喊了一声“我回来了”，依旧没有什么回复。他不太明白的踏进厨房，把炉火调小一点，又把锅里的汤搅动了一下，给热的冒泡的汤羹降降温。
“你回来啦。”
展昭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白玉堂吓了一跳，他想跳起脚来，指着故意吓唬他的猫儿大骂一顿，可是他又想紧紧抱住他，把脑袋蹭在他胸口。最后他只是倔强的抬起头，不满的一撇嘴角，说了句“有意思吗”，然后抬脚踹了踹走近他身边的展昭的小腿。
“生气啦？”
展昭温柔笑着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布丁递到他手里。
“这不能怪我啊，都是你昨晚非要缠着我，我的工作都没做完，结果今天也没带到学校，还被主任骂了一通呢。”
“那老秃头肯定是嫉妒你头发比他多，别理他！”
白玉堂接过布丁，一拉椅子反坐在椅子上，把下巴搁在椅子背上，开始一勺一勺的吃起来。看着他这又帅气又孩子气的举动，展昭忍不住笑意更浓。他将炉火关掉，拿起手巾擦了擦手，然后抬手揉了揉白玉堂柔顺的头发。
“少爷，看在我挨了骂还给你做大餐的份儿上，去卧室帮我找找那些资料好不好。明天我可不想再挨骂了。”
“哦，好吧。”
白玉堂难得乖乖的嘟哝着，一边不满一边不情不愿的去帮忙找东西。毕竟自己是罪魁祸首，就算明知道那老秃头是为了头发才找猫儿麻烦，他也还是要发挥一下男子汉的责任感，帮爱人把材料找出来。
找东西是他天生的才能，即使此刻他没有任何心情。想着小时候，展昭会故意把一些东西藏起来，然后让他和柳青满屋里找，那时候找到东西的心情估计和现在的人中了五百万差不多。即使身上脸上都灰扑扑的，心里也是亮堂堂的。
白玉堂回到两人的卧室，想着昨晚淘气的把展昭的公文包丢到床后面，若是有东西掉落，应该也是那个时候吧。这么想着，他伸手往床后摸去。
诶？什么东西？毛茸茸的？似乎还有，似乎……似乎还有猫儿的味道？
白玉堂将拿东西一下拉出来。是一件质地柔软黑亮的皮毛大氅。
“这是什么？”
“这是送你的礼物。”
展昭的声音再度从身后响起。白玉堂怀里抱着温怒的黑色大氅，一脸惊喜和迷惑的转头望向展昭。展昭跪下来，从背后抱住跪坐在地上的小耗子，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温柔的轻声说道。
“我永远不会忘记初遇你的那一天，玉堂。”
“猫儿，我以为……”
“那一天我以为我会死，可是你出现了，是你帮我渡劫，给了我重生。这一次换我来陪你渡劫，我不会留下你一人，就像我不会忘记我们的纪念日。”
“……展昭，那你之前都是装的吗？装作你不记得？为什么？”
小耗子此刻眼中泛着一点点水光，他的嘴巴倔强的抿起，看得人可爱又心疼。展昭收紧双臂，把他抱得紧紧，他的头轻轻侧过，用脸颊蹭着他的后颈，温柔多情，安抚着小家伙不安的心。
“五百年了，由来都是你捉弄我，怎么？就不许换我主动捉弄你一回吗？”
“……坏猫咪！等我渡劫之后，变个大狼狗，把你吃掉！”
怀中的小耗子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感动，亦或是掩饰着害怕。
“好，我等你，等你变只大狼狗来吃掉我。”
“猫儿……”
“这大氅是用我的尾巴做的。你曾经问我，为什么要藏起尾巴。其实那晚之后，我的尾巴就脱落了，你说我都没有尾巴了，凭什么你还可以有呢，是不是很不公平？”
“……”
白玉堂没有说话，他的手揉弄着怀中这件柔软温暖带着爱人气味的大氅。无论展昭的话是真是假，这是一个承诺，一个同生共死的承诺，他懂得。展昭这是用他的皮毛做成大氅，来遮蔽他的味道，帮助他渡劫。白玉堂微微转过身，将大氅披在身上，一把将展昭搂紧在怀里。他们就这样紧紧搂着彼此，没有爱欲却比爱欲更深沉。
窗外乌云密布，一天的好天气似乎在这一瞬变脸。起风了，一场洗刷天地的暴雨就要来临，可是已经乘上爱之舟的有情人不会害怕，他们的世界就在彼此怀中。
这一夜对白玉堂来说并不好过。要被撕裂的感觉从身体内部爆发出来，他痛得想要大叫，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他忍耐着力量从体内被一点点抽走的空虚感，心跳仿佛也不存在了。他裹紧展昭的大氅，蜷缩在展昭的怀里。
五百年前，他刚刚诞生，亦是这样蜷缩在那人怀里。那时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力量帮助那人度过了命中的劫数，但就在那时，他们的气味早已渗入彼此的血肉，蚀骨……
渡劫，他们一起渡劫。
这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劫，而是两个人的劫。我们可以度过一次，就可以再度过一次。
当黎明接近时，白玉堂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经被耗尽，他在一阵灼热的撕裂感中惨叫一声，失去了意识。
当他醒来时，他正卧在展昭的膝上，展昭的手怜惜的抚摸着他汗湿的发。他身上那件用猫尾做成的大氅已经被撕裂，化成了一张散发着烧焦味道的破烂皮袄。白玉堂意识朦胧的将头埋进展昭的膝上来回蹭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噩梦，他险些以为那会变成永劫不醒的梦，还好，还好，他醒来了，而展昭的气息还在他身边。
“你醒了吗？玉堂。”
展昭的声音温柔从头顶响起。白玉堂仰起脖子，抬起头，望向他的猫儿，阳光正从那人身后铺洒下来，明亮的让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庞，可他还是看到一滴晶莹顺着展昭的脸颊滑落，像恬静湖水……
“猫儿，你哭了？”
他忍着满身酸痛爬起身，却突然感觉身后有异样的感觉。白玉堂吃惊的回头，发现自己身后居然生出一条粗长卷曲飘逸若天边堆云的尾巴。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恭喜你啊，小狼狗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诶？什么意思？”
白玉堂似乎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他赶紧爬起身，拉着展昭往浴室冲去。屋里到处都像遭了劫一般，乱七八糟一片狼藉。白玉堂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需要马上知道自己的变化。
为什么？为什么展昭渡劫之后连尾巴都没有了，自己却好像生出了一条不一样的尾巴？渡劫之后自己不是也应该更具人形才对的吗？
站在镜子前的他，完全呆立住了。镜中的他以不再是那个阳光顽皮的大男孩，而是一个俊逸非凡的成年男子，还有一双毛茸茸的大耳朵和一条粗大柔软的尾巴。
“这是……狼？”
“狗。”
“狼！”
“狗。”
展昭站在他身边，两人一同望着镜中渡劫后的白玉堂。恋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你一言我一语的逗弄着对方。劫后余生的喜悦细润如春雨，在一起，即使犯傻也是无比甜蜜而美好的。
“狗。”
在不知道多少句犯傻的对话后，白玉堂终于住了口。他的眸满含着澎湃的爱意，望着镜中的展昭，就好似他们已经分别了千年，此刻，他再也不会让那人离开自己。
突然，他回过头，对着展昭抖抖耳朵，一甩长长的尾巴，把人拥住。
“猫儿，你能承受几次？”
“诶？玉堂？你什么意思，呀！”
展昭的身体被白玉堂柔软的大尾巴卷起，扛在肩上，踩过重灾区一般的屋子往两人的卧室走去。
“放下我，白玉堂！”
“猫儿，这还没开始疯呢。”
“我要上班！”
“去他的上班，今天谁跟我抢猫，我就让他变秃头！”
“白玉堂，你这疯耗子！”
“错了猫儿，爷已经不是耗子啦。”
白日陶醉，看透了世事玄虚，有什么比爱人的怀抱更灿烂的愿景呢……
就算梦已累，有你相伴就不虚空；
在披星戴月前尘里，惟愿伴着你。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家有小狼狗-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