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小狼狗》蒋昭c

2、家有小狼狗-2

　　趴在桌上一脸郁卒的白玉堂显得莫名可爱，或许是他平时太闹了，只要他安静下来，就能给人一种特别美好的错觉。

　　柳青继续抱着大杯的冰咖啡喝的呼噜呼噜。他从来就不擅长安慰人，以前白玉堂气急了的时候总是抱着他一通狠狠的咬。对，一通咬。虽然好像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那个时候他是一条小蛇精，他是一只小鼠精。

　　从一开始相遇柳青就觉得白玉堂非常与众不同，因为他有一条非常特别的尾巴。一般耗子的尾巴都是细长溜尖的，看上去跟蛇也差不多，不过白玉堂不同，他拖着一条长长的粗粗的大尾巴，看上去颇不协调，却又莫名的气势张扬。

　　他们相遇的日子也是在这个季节。对，那时的白玉堂似乎刚刚出生不久，虽然拥有人形却无法自己下地行走，那时他一直被一只漂亮的大猫抱在怀里。柳青是妖，他看得出妖类的原型，那时他盘在高高的树枝上，俯视着从林间小路上走过的两人。心里感叹着：好可惜啊，那么漂亮一只小耗子，才刚刚修出人形就要当猫粮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窝在大猫怀里的小白耗子显然感受到了，那漂亮的小家伙猛然抬头望向柳青所在的位置，狠狠一个眼刀飞射过去。啪嗒一声，柳青从树杈上跌了下来，摔了个蛇趴。

　　“玉堂，你这样不对哦，他并没有伤害你，你不应该吓唬他。”

　　“哼！臭猫，我不会放过你的！总有一天我要吃了你！”

　　“好好好，可是今天你才刚刚成精，先把尾巴藏起来怎么样？”

　　“臭猫，你休想哄我！小爷为什么要把尾巴藏起来？你说呀！”

　　“因为我们现在已经是人形了，人类是没有尾巴的，懂吗。”

　　“不懂！”

　　理直气壮。

　　柳青听得不由笑出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实在是太可爱了。

　　“闭嘴！”一声软糯的怒吼，或许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却足以让人感受到他的情绪：“小心小爷吃了你！”

　　“哦。”柳青很给面子的应了一声，心里默想：他是猫，我是蛇，你是耗子，好像怎么看怎么都是你比较危险吧。

　　世界是奇妙的，生命是奇妙的。就像现在柳青望着的，展昭肩上趴着的，这个甩着尾巴的奇妙小生物。有些人就是能瞬间折服你，哪怕没有原因。那时的白玉堂带着滔天的怒气，每天都在两个随时可以治他于死地的妖精的包围下，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展昭从未向白玉堂解释过，他不是杀他全家的凶手。或许是他在世上的时间太久，知道解释是一种多么苍白的行为，又或许他知道，动力对于刚刚成精的妖来说有多么重要。总之，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他怀里的小东西不再对他喊着打打杀杀，而是缠着他的脖子要糖吃。展昭知道，他家玉堂已经知道了，他不是他要找的凶手。不过那小家伙依旧每天嚷着将来长大了，要变成一只大狼狗，把猫猫吃掉！

　　展昭从没有点破那小家伙是一只鼠妖的事实，有梦想是好事儿，小狼狗就小狼狗吧。不过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自己很想看看对方梦想破灭面对现实时的模样。嗯，一定很有趣。这种心态在五百年后，叫腹黑；在五百年前，叫深藏不露。

　　不过后来白玉堂还是实现了他的诺言，他把展昭吃掉了，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吃的干干净净。掐指算算，那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儿了。那天柳青刚好外出了，等他回来时，发现那俩人已经睡在了一起。虽然从他认识他们时起，他们就一直睡在一起，但是那一天明显不同。

　　蛇这种生物耳力不好，嗅觉极强，那天的空气中飘荡着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柳青吐出舌头在空中嗅了嗅，然后默默回身，帮两人把院子门拴好。展昭正好从旁边的屋子出来，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一身簇新的单衣。

　　“你终于把他吃了？”

　　“……不，是他把我吃了。”

　　“你打不过他？”

　　“我不舍得打。”

　　“展昭，你把他宠坏了。”

　　“我现在知道了。”

　　“臭小子呢？”

　　“他太累，已经睡了。”

　　“……展昭，下次你要教给他节制。”

　　“嗯，好。下次再说吧。”

　　于是，再一次又一次的下一次中，大猫咪任由小耗子把自己折腾的翻天覆地。两百年了，小耗子还是不知道要节制，而猫咪总是在小孩子折腾够了之后，自己去清理干净，再给睡的七荤八素的小家伙一个晚安吻，一起睡的香甜。既然两人乐在其中、乐此不疲，自己又何必多说什么呢。

　　柳青看着眼前这个把脑袋压在桌子上，跟个擀面杖似得滚动来滚动去的小耗子，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是蛇精，从来都不擅长言语，他能够给与的从来都是默默的陪伴，对自己看中的同伴，默默的陪伴着。就像第一个百年，他看着小耗子天天喊打喊杀喊着要变成大狼狗；第二个一百年，小耗子可以藏起不同寻常的尾巴，和人类的小孩玩耍交朋友；第三个一百年，小耗子找到了同样的耗子精同伴们，他们欣然接纳他为陷空岛的五当家；第四个一百年，小耗子终于如愿以偿把坏猫咪就地正法，喜滋滋拉进了陷空岛的地盘；第五个一百年，他看着小耗子在他面前发神经……

　　“小白，我看你就直说吧，不过是一个纪念日嘛。”

　　“不要！”

　　“你就是太倔了。”

　　“才没有！”

　　“我看也就展昭那温吞脾气受得了你。”

　　“什么温吞，你是在说你吧！你们都被那黑皮猫儿骗了，他的爪子利着呢，一抓一道大口子。”

　　“得了吧，从没见他对你动过半爪子。”

　　“打是亲骂是爱，爱的狠了拿爪挠。若是按你说的，他是不是不爱我。”

　　“拉倒吧，不爱你让你啃了两百年。”

　　“讨厌！我不是担心他不爱我啦……”

　　“我看你就是瞎折腾，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真的不是的，柳青……”

　　小耗子的脑袋停止了滚动，下巴依旧嗑在桌面上，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却向上挑起来，望着他的方向。不知是因为这样的动作，还是那小耗子确实满腹心事，他的眉头紧紧蹙起着，配上那狗狗样的湿漉漉眼神，还真是让人难以抗拒。

　　柳青为了不让他那么难受，也为了不看他皱起的眉头，自动自觉的把脑袋放到和他一条水平线上。俩大男孩一边一个趴在桌子上，默默无语四目相对，看来十分诡异。

　　“你已经等过了，实在不行就给他点暗示吧。如果这个纪念日对你意义重大，展昭会理解的。”

　　“柳青，你知道吗？在我们相识的第一个百年，我曾经提出过要好好纪念一下。”

　　“然后呢？”

　　“然后我用我全部的妖力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哦，然后呢？”

　　“然后……他，果然忘记了。”

　　“好吧，这是有点伤人。”

　　“不，一点也不伤人。”白玉堂缓缓抬起身，他的发丝柔软顺滑，散发着一点朦胧如初生新月的光芒，看起来好似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月色的迷离中。

　　“那天我跳着脚问他，为什么回来那么晚？为什么什么礼物都不准备？为什么要忘记那么重要的日子？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柳青摇摇头，他觉得此刻白玉堂唇边淡淡的笑容十分动人。白玉堂望向他的眸光一片温柔，是想着那人时独有的温柔，他从不遮掩那样的温柔就如同从不遮掩对那人的爱恋，让人嫉妒也让人羡慕。

　　“他说，比起我们在一起之后的每一天，那不过是某一天而已。”

　　“喔，这个回答可以给满分了。嗯，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展昭要去当老师了。”

　　小耗子轻轻嗤笑一声，他的眼帘垂下，长长的睫毛掩去星华灿烂的眸。

　　“小白，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非要执着于今年的相识纪念日呢？”

　　“因为今年是我们认识的五百年啊。他比我早成妖五百年，五百年后的我才站在五百年前的他所站的位置上。”

　　柳青也抬起头来，他用手托着腮望着似是陷入沉思的白玉堂，依旧不知该如何安慰。

　　有些日子你说它有意义，它便有意义；你说它没有意义，它便没有意义。意义，原本是人们随心赋予的，而一旦赋予了意义，原本最普通的一天，也变得不再普通。

　　柳青没爱过谁，他只是看着那两人五百年里痴缠相爱，把每个普通的日子都过的多彩，他觉得那挺好，也没想过这一切会有什么意义。一切在他眼里仅有开始和终结。现在这场五百年的执着追逐，似是一场只有开始没有结束的游戏，游戏里的他们和游戏外的他都很快乐，这不就是最大的意义吗？展昭没有错，他做的很好，白玉堂又何必杞人忧天多愁善感呢？

　　“……柳青，我要开始渡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