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大学部分）》金香玉

4、番外1

　　窗外阳光明媚，小鸟正在落叶飘飘的枝头愉快的歌唱着，但站在校长办公室主任赵子杉的办公桌前，白玉堂却感觉不到丝毫秋日的畅快清爽，在这个不受天气支配的角落里，任何人都不免胆怯的打着冷战一边用眼睛偷偷观察那权威中的权威的神情，尤其是犯了错误的，那更是战战兢兢几乎就要面临崩溃的边缘。

　　所有人都知道训导主任赵子杉不喜欢学生，无论是小学生中学生大学生乃至研究生，在他的眼里都如同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一类人，有一个传说曾披露这位出身名门却无法大显身手晋身政界的才子是在发泄对命运的不满，他将汴大这等中原第一学府的学生都看得一文不值，就更别提其他的了。

　　白玉堂当然不知道这些所谓的传说，但此刻他的心里也不能不上下打鼓害怕那位冷若冰霜的赵主任给自己一个什么处分之类的罪名，那样的话，远在松江的大哥就一定会得到消息，到时候自己可就惨了。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后悔起昨天下午为什么那么冲动要冲任课老师发飙，但一想到那唾沫横飞讨厌到极点犹不自知的“田大意见”，他又立刻挺起了胸脯，觉得自己做得很对，这种上课能够杀人的老师就该挨他白玉堂的一及“课本流行镖”，顿时生出“就算被大哥知道了臭骂痛打也值得”的念头，不禁露出一丝满不在乎的微笑。

　　而站在他身边正一个劲的冲主任赵子杉说好话的经管一班班主任蓝枫见状，不由得心中火大，心说好你个白玉堂，明明是你闯了祸，反而变成我是最理亏的人，跟那活死人一样的老家伙没完没了的认错说好话，你倒好，站在一边想没事人，好像你还有理了是怎么的？

　　想到这儿蓝枫回头给了白玉堂一个大大的白眼，却看到这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小子此时竟然更加的趾高气扬，面对冷库般的校长办公室主任丝毫没有动容，实在令人不得不佩服。

　　于是蓝枫滔滔如黄河之水的道歉好话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间隙，在这几乎只有0.3秒的间隙里赵子杉冷不防的插了句话：“叫他以后注意点，别再招惹那个麻烦了。”说完瞥了一眼吊儿郎当站在办公室前面冲自己运气的白玉堂，便不再说话。

　　蓝枫老师马上像得到了特赦令般笑逐颜开，当然是那种惊魂未定还略带不大相信的笑，急忙去扯身后白玉堂的衣襟，意思是让他来表达一下对赵主任放过自己的感激之情，可从小便只占上风的白玉堂有哪里懂得这一套，听到赵子杉发话没事了便也不愿停留，一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大门，只剩下扯了个空的蓝枫老师望着自己的手发愣。

　　于是，在转天由班主任蓝枫老师主讲的高等数学课上，白玉堂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累计达七八十次，平均不到一分钟一次，同学们都以为这白玉堂的家长给了老师什么好处，这蓝枫老师怎么好像只在给白玉堂一个人上课？可谁又知道白玉堂的痛苦，别说是高等数学，就算是最简单的三角函数对他来说也象是天书密笈，其实这对一个从小生活在流氓地痞中间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但白玉堂现在毕竟是坐在中原第一等学府中上课，再怎么找客观原因的借口也是理亏。

　　因此，白玉堂在痛恨班主任蓝枫莫名其妙的公报私仇的同时，也开始万分懊悔为何当初不好好上学而非要在街头巷尾以打架为乐，要知道就算是打架打输了也只是换来同情或嘲笑的延伸，可如果在这不足几百平方米的课堂上答不出问题来，周围同学投过来的，可就是充满了轻蔑和鄙视的目光，这样被人家看着白玉堂可着实受不了，可每次被叫起来的他又实在是什么也回答不出来，恨蓝枫老师的同时也在恨着自己，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该死的高等数学学好。

　　可是要学好一门基本上一窍不通的高深课程是谈何容易！白玉堂发现自学肯定是不行的，因为从小就似乎跟书本有仇的他只要手中捧上一本书，不到30秒钟一准睡着，连打雷都叫不醒，于是他决定找个老师私下辅导。

　　其实像白玉堂这样有钱的败家子无论想找什么样的老师都是容易且方便的，就算是那位已经退休在家年逾古稀的汴大资深数学教授也无法抗拒一小时100块钱的诱惑，但是白玉堂的心中，偏偏最想让那个藐视自己的班主任蓝枫来给自己做家庭教师，这样，至少他在上课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频繁的出自己的洋相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白玉堂的数学是蓝枫老师在辅导，如果辅导了一通还是问啥啥不会岂不是太丢蓝枫老师的脸了么？

　　不过蓝老师却偏偏不是那一类见钱眼开的人，确切的说，是他现在根本不缺钱，而是却一个女朋友，再确切一点说，失却一个结婚的对象。

　　因为蓝枫老师虽然长相英俊学问渊博人品优良收入颇丰却至今还是单身一人，有人说是他眼光太高才导致了今天的独身局面，也有人说是他的家里总是挑剔因此才变成了大龄青年，甚至还有人说这位优秀青年实际上只喜欢男人，若是这样的话，所有的疑问就都解决了。

　　但白玉堂所探听出来的消息却不是以上种种猜测中的任何一个，在经管学院流传的最广也是最可靠的说法是：蓝枫老师一直以来都在暗恋经管二班的班主任林老师，并且有数封有头无尾或有尾无头或无头无尾的从垃圾箱中翻找到的情书为证。白玉堂花高价——十五个学五食堂的鸡腿——买下了所有这些皱巴巴的破烂的甚至散发着霉味的情书，经过反复研究核实论证，终于肯定了这个传言的真实性，蓝枫老师真的在暗恋二班的林老师！

　　这一发现无异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白玉堂在欣喜若狂的同时立刻冷静下来着手作另一个调查——调查那位林老师，调查她一切的一切，包括籍贯年龄特长爱好，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这位林老师是否单身，有没有情人。

　　学生对于跟自己专业和学习无关的事情向来都是有十二万分兴趣的，白玉堂只花了三天就调查清楚了那位林老师的所有情况，包括她爱吃什么爱喝什么讨厌什么害怕什么，顺便还有她的身高三围体重鞋号，学五食堂的大师傅们真真奇怪为什么这几天鸡腿卖得那么好，就连一些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小姑娘们也来争相抢购鸡腿，样子看起来颇像正在争夺食物的母狼。

　　当然，这也令白玉堂纳闷了好半天，为什么汴大学生都如此的钟情于鸡腿，难道食堂里就没有更好的东西可以吃了吗？有一个男生竟然一口气买了30之鸡腿而想不到去买三碗鱼翅燕窝，这令白玉堂怀疑其是否学会了高等数学就忘记了怎么数数？

　　一切准备就绪，白玉堂终于把蓝枫老师约了出来，像一个老师教育学生的私下谈心，坏笑着望向蓝老师满面的狐疑。

　　但是当白玉堂说出了给自己当私人家庭教师补课的条件就是帮其追求林老师之后，蓝枫老师的脸上立刻涌起一大片红潮，仿佛胭脂抹多了，涂满了整个脑袋。白玉堂几乎从未见过平时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班主任脸红的样子，但之后那声干脆利落的“成交！”更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成交！当然要成交！蓝枫虽然有点觉得自己这个只会上课捣乱开小差吃东西睡觉的学生其实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就凭他能将林老师的个人情况打听得如此巨细就远非普通学生能比，因为他并不清楚学五食堂那一阵子的抢购鸡腿风，老师们吃饭总是在专门的餐厅。或者确切的说，像白玉堂这样古灵精怪正事一窍不通闲事样样精通的人才是追求爱人的最好帮手，因此蓝枫老师不想错过这个上天给他的机会，毕竟他已经快30岁了，再也不能浪费青春，就算自己是男人也不行，他中意的人只有一个，要是林老师先他一步嫁人他可是连寻死的心都准备好了的。

　　一星期后，汴大校园中传出了一段令人称羡的佳话：经管一班的班主任和经管二班的班主任在中秋节那天宣布成为情侣。但这也是一则带有毁灭性打击的消息，因为这意味着从此以后追求汴大出名美女教师林老师的男士们又一次失去了既定目标，不知道有多少人咬牙切齿的诅咒蓝枫的好运气，嫉妒他竟有白玉堂这样一个“浑身坏主意”的学生。

　　从此以后，经管一班和经管二班便成为了汴大有名的“情侣班”，两个班的学生因为班主任的关系亲密得像一家人，无论有什么活动什么厄运都共同参与共同承担，甚至连班费都凑到一起使用，白玉堂更是因此结识了经管得院花美女丁月华，两人爱闹的性格令他们一拍即合，不光捉弄同学老师，连丁月华的两个横行汴大无敌手的哥哥都敢惹上一惹。这两个班也因为实质上的合并而成为校内实力最强的班级之一，令许多高年级的班级都望而兴叹，感叹爱情的力量是如此伟大，粘合了两个班级的感情，更使他们有了不少笑话可以看。

　　比如蓝枫老师为了套爱人的欢喜二拼命用自己五音不全的嗓子在校联欢会上吼唱那首林老师最喜欢的“流火森林”，反而是他们自己两个班的学生不捧场在底下嘘声大作；比如白玉堂联合了丁月华给丁氏兄弟的赌具走漏了风声，令他们输掉了几乎一年的生活费，两个帅哥立刻变成了冒烟的烟囱，哭天抢地怪老天爷不公平，丢给他们一个吃里爬外的妹妹；再比如……当蓝枫和林老师终于结束了爱情短跑结婚度蜜月之时，临时代替林老师给经管一半上公共英语课的展昭发现开学头一天曾与自己打得不分胜负的白玉堂……

　　任何人都相信展昭这位法律研究生的涵养与风度，但任何人又都认为像白玉堂那样翘着二郎腿满不在乎的躺在椅子上睡觉的行为实在令人无法容忍，尤其是当展昭发现在一班的课堂上竟然还有不少二班学生的身影。

　　他们几乎也是成双成对的。这倒也不往这两个班“情侣班”的名声，不过从此以后恐怕要改叫“夫妻班”了，可展昭对这些却都不感兴趣，他只是捧着课本，缓缓走到正鼾声大作的白玉堂跟前，极其平和的叫醒了他：“这位同学，请你把课文第一段读一下好吗？”

　　白玉堂睁开惺忪的睡眼，忽然看到汴大里面最讨厌的脸，不禁想立即跳起来与之再打一架，但他马上又清醒过来，发觉这里是课堂而对方是临时老师，因此压下一腔不服不平斜眼咧最回答道：“我不会！”

　　其实白玉堂大多数情况下即使真的不会也羞于说出这两个字的，但在展昭面前，除了这两个字还会有更好的能令他气结的话可说吗？

　　但展昭不愧是展昭，只见他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微笑着仿佛关心一个弱小无助的孩子般，说道：“那么我来朗读一遍，你跟我学！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