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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外面的阳光明媚驱散不了校长办公室里的阴森恐怖,即使是像展昭这样纵横汴大数载见过不知多少大场面的人,在这间宽敞且窗明几净采光效果很好的房间内都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寒冷。

      校长办公室主任赵子杉半阴不阳的眼神在汴大之内是空前的有名,据说当年他的功夫还未达到炉火纯青的时候,有一次化学楼实验室着火,在消防队到达之前100米内无人敢靠近,而就在恰巧路过的赵子杉冷眼一瞥之下,消防队员们在中途被一个电话叫了回去,理由是:火警解除。

      白玉堂当然不知道这个故事,更加不知道身为俗称“训导主任”的赵子杉有着何样的本事,在他眼里,面前这个中年男人不过就是眼神冷酷了一点,面部表情僵硬了一点,外加衣着也太没有品位了一点,除去这些,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和害怕的。

      于是,在他被带到校长办公室那个假托校长名字却终年不见校长人影的地方之后,便又端起他屡次没有场合端起的大哥架子,毫不客气的往真皮沙发中一坐,从镀金烟盒中掏出一只名贵的古巴雪茄,等待着身边的甲乙丙丁四人给他点烟。

      烟雾缭绕中赵子杉斜眼看了看站在一旁很有些“道理站在我这边”味道的展昭,鼻子轻哼,眼角余光扫过垂手侍立的四保镖,最后把目光焦点落在了白玉堂嘴边刚刚点燃的雪茄烟上。

      保镖甲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打火机不知为什么掉在了地上,而白玉堂正嘬得起劲的雪茄烟则莫名其妙的骤然熄灭,完全没有一点预兆。

      一阵寒战自白玉堂的尾椎骨沿脊柱向上扩散,他此生中头一次感觉到除了大哥以外还有别人能让自己不由自主下意识的打起冷战,于是,刚才早就准备好的一系列不敬之词也都顺着这串寒战溜之乎也了。

      但白玉堂毕竟是白玉堂,你能灭火他能点火,四保镖望着白玉堂阴沉到极点的脸,思忖着一会儿要是这位祖宗扑上去咬人家自己是先扯胳膊还是先扯腿,不料倒是一旁的展昭先开了口,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一触即发的气氛。

      “主任,其实我也有错,要是我能克制自己的情绪......”

      “嗯,”赵子杉坐到了宽大的办公桌背后,轻巧的转了转电镀椅子,挥手道,“你去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以后不要太冲动了!”

      展昭显然是个聪明的人,他拽了拽还有些不平整的衣角,看了看坐在沙发中暗自运气的白玉堂,嘴角扯动露出一丝胜利者般的微笑,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大门。

      清晰的脚步声在楼道之中回响,其实那个嘲弄的微笑只不过是白玉堂自己脑海中的幻想。他身边的四个保镖明明看见展昭神情严肃的走出了大门,甚至还有些自我谴责的味道,却不知为什么白玉堂看了连咬碎牙齿的冲动都有。

      “你是经管的白玉堂?”赵子杉才不管白玉堂现在有什么样的冲动,自己好歹也是个学过杨氏太极三十六式的老手了,岂能在一个刚刚入学的小毛孩子面前示弱,于是他不等白玉堂回答,继续以一种断然的口气说道,“你这学期的操行评定分数就剩下50分了,以后要是还出现这种情况,一律从这剩下的50分里扣!”

      “操行评定?”白玉堂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名词,其实倒不是他不知道“操行”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只是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这样拥有着完美操行的人也给列入了被打分的行列。

      这还有什么好评分的?像我白玉堂这么潇洒帅气有男人气概的,操行早八百辈子就该是满分,像刚才那个戴眼镜瘦得像女人一样的家伙才是应该被扣分的!

      显然白玉堂理解了“操行”两字却误会了“完美”的意思,在他的概念里,男人要像男人,这才是最重要的“操行”,如果男人像女人,女人像男人,才是该自我反省一下了。

      不过对于他这样一个拿钞票也当手纸的人来说,分数更加是犹如旅馆卫生间的免费香皂,怎样得来的不知道,怎样丢失的也就马虎。但开学第一天便被扣分的他不到几天就成了校内争相传说的焦点人物,不是由于他面对只剩50分的操行面不改色心不跳,也不是由于他身带四个保镖以本科生的身份入住新盖起来的豪华博士公寓楼,而是因为有人亲眼看见他在赵子杉的办公室里足足呆了有差不多20分钟,走出来的时候依旧能昂首挺胸面无惧色,并且还跑到汴大附近最高级的“凤来大酒店”大吃了一顿,这样“生猛”的家伙在汴大可是首屈一指的,比那些什么美女帅哥豪富名人都来得惊天地泣鬼神。

      不过即使如此,我们的超级新闻人物也有自己的烦恼。

      比如那个保镖乙满头大汗排队挤个半死才拿到的“高级”宿舍,叫极爱清洁的白玉堂好一阵子恶心。住满了三分之二的宿舍楼在外观上看来还算过得去,但是刚一走进楼门,便闻到远隔20米外的厕所散发出的混合形臭味,这对于白玉堂本人来说是一件根本无法忍受的事情,但在四个保镖好说歹说之下才同意看看自己的房间是什么样子,哪怕住进去之后他们四人天天都用空气清新剂给楼道免费“消毒”呢。

      可谁知道那并不是白玉堂“自己”的房间,五个和他年级相仿的男孩子正在他们父母的指导下擦拭着光秃秃的落满白灰墙皮蛛网油漆的床板,小小的空间堆满了行李箱子,还有一股久违了的发霉的味道,从潮湿的垃圾墙角散发出来,如果不是当时屋里人多,白玉堂一定被熏得直接从窗户跳出去,完全忘记了这是在汴大最高的宿舍楼的5楼上。

      “喂喂喂!那样的地方叫我怎么住啊!”

      由于是在熙熙攘攘的宿舍楼下,白玉堂不好将从前横行“江湖”的姿态做的十足,但是极端的不满让他没有办法安静的提出自己的抗议,只得使劲狠揪花坛中盛开的月季花。

      据说那天从他身边走过的女孩子,后来都无一例外的加入了反对痴迷白玉堂的宣传小组,在汴大开放的校风下,女孩子们当然有权力选择自己喜欢的男生,但是由于开学第一天的不良表现,让白玉堂失去了为数不少的女孩子的选票,特别是刚刚进校的新生,矢志不移的完全涌入了热爱展昭别动队,并且自发的成立了反对痴迷白玉堂的宣传组,以亲眼所见的经历告诫女生们,白玉堂有极端暴力倾向和人格分裂倾向,如果想多活两年还是选择温文尔雅有头脑有情趣的展昭作为发花痴的对象。

      不过世界上的事情都存在两面,既然有讨厌白玉堂到疯狂的,那就也有喜欢白玉堂到疯狂的。

      据说那是在博士公寓下面看到白玉堂的女孩子们此生唯一觉得梦幻的场景。由于是午后,太阳正拼命散发着凉秋来临之前仅余的淫威,所以白玉堂也就不得不,仅仅是不得不戴上了那只他记不住牌子的新款墨镜,以一贯的风姿大摇大摆走进了博士豪华公寓的水晶玻璃旋转门。

      其实那一刻看到白玉堂的女孩子并不是很多,但偏偏都是有着□□老大情结的怨女们。她们每周雷打不动的聚会一次观摩分析讨论交流马龙·白兰度的《教父》狄龙周润发的《英雄本色》,以及许许多多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涌现出的形形色色的□□片,可是当她们在新学期伊始看到了白衣飘举步履生风的白玉堂之后,便捶胸顿足感叹以前的那些所谓关于□□老大的“专业性”研究,无非全部都是纸上谈兵而已,那个实实在在从自己面前走过的年轻帅哥,才是真正值得她们研究的对象。

      于是每周一次的聚会不再观摩什么好莱坞香港的经典□□片,而是兴致勃勃到痴迷狂热地步的讨论着白玉堂的身份年龄出身习惯,甚至连他喜欢用哪个牌子的香水喝哪个牌子的啤酒都要一一讨论。

      其实白玉堂根本不用什么香水,他对那些能引起人类感官极大反应的东西都是会过敏的,这就是为什么别人能够在臭气横行的男生宿舍楼中慢慢习惯下来而他却做不到的缘故。

      不过现在好了,坐在宽敞干净的博士公寓四层的豪华单元中,白玉堂多少找回了一点家的感觉。虽然这里跟江南的超豪华水上宫殿式别墅比起来根本就是乡镇土财主的级别,但身在他乡的白少爷多少也是知道一点出门在外的难处的。

      说到底白玉堂其实没有多高的要求,只要能满足几个简单的习惯就能让他安分且舒适的过生活。

      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这位白日里疾如闪电动如脱兔的运动天才极爱睡懒觉。不管前一天晚上睡的早晚,有没有活动劳累,第二天早晨不到10点钟他是绝对不会起床的。如果有谁想强行把他叫醒,那么这人一定是走投无路想是要自寻短见了。

      就算临出发时卢老大给了四保镖一个特殊又特殊的权利,让他们可以在白玉堂不起床的时候用闹钟把他叫醒,那四个可怜的只想挣碗饭吃的好男人们也不敢在太阳晒屁股之前走进白玉堂的卧室。10点之前的卧室,就像关着一只斑斓猛虎的笼子,谁踏进去都得喂老虎,有的时候就连卢老大本人也不愿涉足其中。

      但这最最最基本的条件,在这座可称得上是汴大第一豪华寓所的楼宇中,也难得以实现。其实原因并不在公寓本身,也不在白玉堂,而是在于其对面那幢硕士生公寓大楼的地理位置。

      可就算这样,硕士生的宿舍楼盖在博士楼对面也没有过错,错就错在偏偏白玉堂卧室的窗户,正对着展昭所居住的房间的阳台,并且两座大楼挨得很近,近到展昭站在自家阳台上面朗读外语,躺在床上蒙在被子里的白玉堂竟然能够听得清清楚楚,连最难以分辨的清辅音破擦音都分毫没有漏过。

      更加糟糕的是,展昭的朗诵,是专门受过学校艺术团曲艺话剧分团台词老师指导的,昂然处如山岳巍峨,柔婉处如流水潺潺,不管是朗诵外国经典名著,还是吟哦中国古典诗歌,在汴大学生中都是绝无仅有的,颇有绕梁三日之效,这就是为什么白玉堂把自己的脑袋钻到厚厚的床垫底下也仍然能听得一清二楚的缘故了。

      本来这晨光之中的优美朗诵声被许多硕博称为清晨的无伴奏交响诗,但在白玉堂的耳朵里无异于鹅吵驴鸣外带鬼哭狼嚎,总之他睡意正浓时候听到的一切声音都被归结为“噪音”,而发出噪音的人或东西,都是该被“消灭”掉的。

      因此,在忍受了10分钟之后,白玉堂终于从床垫底下撤出脑袋来,瞪着一双冒红光的眼睛,抄起手边的枕头窜下了楼。

      据后来硕士公寓大堂里面的值班人员说,当时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从眼前一闪而过,还有一团白花花的什么东西也跟着闪过去了,紧接着就听见四楼上面有动静,刚刚跑到楼梯口就被一阵劲风推了下来,差点摔断了腰椎,仔细一看,原来自己怀里抱着个白花花的枕头,并且铁定是对面博士楼里的,因为只有博士楼的房间里,才会摆放这种极柔软极舒适的鸭绒枕头。

      然后,这位倒霉的值班员就再也不敢靠近楼梯半步了,虽说顶头上司一再强调不可以让任何暴力事件发生,即使发生了也要及时报告警方,但就这位社会经验和阅历还算丰富的中年人介绍,当时楼上的巨大压强甚至让其他楼层的学生们也纷纷穿上衣服逃离现场,其中有不少人因为惊慌失措而忘记了戴眼镜,结果不是撞上前面的人便是撞上了楼梯转弯处的垃圾箱。

      可是这场风暴来得快去的也快。就在四个面色惊慌保镖模样的人冲进公寓大楼的时候,一个身披床单气势汹汹的英俊青年快步从楼上走下来,一开始人们还以为他也是从上面逃下来的,结果在四个保镖七嘴八舌的对话中才知道,这位便是制造刚才恐怖气氛的罪魁祸首——经管学院的本科新生白玉堂。

      一个星期后,汴大校园中流传出了这一事件的最初版本:白玉堂因为不满展昭前一天在学校门口被展昭拦截,因此故意寻到其住所找茬,意欲再分个胜负,结果还是展昭技高一筹,将白玉堂的衣服尽数撕破,才让他心服口服,无可奈何的离去。

      但这样的故事又怎能满足京师之地最高学府的学子们喜好奇闻轶事的需求?

      于是两个星期后,故事的升级版本再次推出:自命情圣的白玉堂因为垂涎了很久的一个小妞被展昭率先追到而大发雷霆,就跑去找展昭理论,但见惯大场面的展昭又岂能被吓住,因此白玉堂脱光了膀子打算跟展昭以决斗的方式解决问题而展昭坚决不肯,白玉堂只好悻悻离去,准备下一次兴师问罪。

      可就算是这种能在全校形成典故的传闻,也终究无法满足时代的进步新潮的需要,因此,三个星期后又冒出了此一事件的终极版本:

      江南小富豪白玉堂本是情场老手男女通吃,那日在校门口与展昭一见钟情,却无奈他自己落花有意展昭流水无情,于是白玉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脱光了衣服钻进展昭的房间期待生米煮成熟饭叫他后悔也难,没想到被展昭严词拒绝并且悉心教导一番,才没有做出什么有伤汴大风化的事情。

      三个版本同时流传,且越往后越叫人深信不疑。

      一时之间,展昭在汴大的声望又较平日窜升了一截,而白玉堂本来就不怎么受欢迎的形象就更是跌入了低谷。其实白玉堂本人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给他扣上什么样的帽子,在他眼里那些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的眼光不过是动物园中仰望游客的猴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其实也是被别人注目观察的对象,只不过在汴大里面,没有笼子将人与人隔开罢了。

      但唯一让他不爽的是,为什么这些人都喜欢把他和展昭扯在一起,并且每个传闻的版本都是展昭最终占了上风,而他自己则是制造笑话的那个角色,这让他不得不深深感叹强龙难压地头蛇的悲哀,进而更加热衷于让自己也变成汴大的一条地头蛇,不,是地头龙,因为他本来就是强龙,只不过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要更加的强,强到没有人敢拿他的名字来开玩笑。

      其实整件事情的最终受害者并不是白玉堂而是那四个整日心惶惶的保镖。自从那天早晨白玉堂因为没有穿衣服就窜到展昭房间里面兴师问罪而闹了好一个大红脸,他们就被白玉堂拿来当了整整三个月的出气桶,并且在“裸奔事件”结束后的好几天内,又发生了一件令他们极度头疼和害怕的事情,使其继续留在卢老大手下做事的信心都产生了动摇。

      于是他们经常在白玉堂睡入梦乡之后好不容易松一口气,像独坐空闺等待丈夫的怨妇一般的感叹:

      天啊,这惹是生非麻烦不断的小祖宗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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