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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初入君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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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袁艮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虽说他一向喜欢美人,也喜欢抢美人,但刘南蘅这块温香软玉确实不是他抢的。然为了给君首辅打掩护,明面上他还得告诉所有人说,本要嫁入国公府的花魁就是他老袁抢走的!
袁艮有些纳闷,首辅大人怎么会要这样一个女子?难道只是因为那天宴会上和她说了几句话,官拍上又竞拍了同一样东西而已?不信,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但他相信君首辅做出的决定。这么做肯定有其理由,他只需听从便可。
哎,管他呢!那群看热闹的人,至多腹诽,私下议论嘀咕,在茶余饭后嚼上两句,难道还敢当着他堂堂次辅大人的面说什么不成?
反正以前也抢过许多漂亮姑娘,不多这一个。
君府很大,大而宽敞。
走过圈围府邸的外墙,老远看见前边飞檐重楼、华丽气派的白墙并朱红色大门,一路过了外墙与宅墙间的阍室,门楼两边延展而去的白色宅墙显得高雅洁净,梯形的台基处铺凿着几级石阶。大门上,两个兽嘴衔环的门把手给漆成金色,在日光下十分耀眼。
君少行唤了莹紫丫鬟过来带她,自个儿不见了人影。
“你便是南蘅姑娘?真是佳人。早就听说过姑娘之前种种趣闻,令我好生佩服。”莹紫嘴角的笑容,疏离而不失礼貌。明面上听来是夸赞的话语,却叫人生出其他感觉来。“趣闻”是指的什么?可是说南蘅引得许多王孙公子拜倒她石榴裙下?
莹紫生得清秀可人,细看颇有几分姿色。这样一个丫鬟,君府内唯一一个丫鬟,想必是极得他信任的。
“来吧,我带你四处走走。”
府内各处都显得整洁大气,而最引她注意的还是后院内遍植的青竹。
黑色屋瓦,白墙朱门,竹影青疏。
一路走着,一边默默将所有房间的位置、各处的功用记在心底,顺便打量起这个叫莹紫的丫鬟来。
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想来是因为对南蘅入君府这事儿感到不可置信。莹紫在府内的地位应该不低,她既这样想,其他人对自己的心理可想而知。要想在这府中站稳脚跟,还得先打消她的种种疑虑再说。但此事说来容易做来难,能待在他身边的人,哪怕一个丫鬟都不简单吧?
等大致转完了整个府邸,莹紫带她去她的房间歇息。
西面的一间厢房恰好空着,早收拾干净了给她住。一个新来的丫鬟独自住这么一间屋子,算很不错了。
“南蘅姑娘,你既来了,我少不了要与你说说这府里的规矩。”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语气却微微严肃起来,直言道:“大人平日里忙,我希望你不要打扰到他的生活。”
萧萧闻言笑道:“莹紫姐姐言重了,南蘅受大人之恩得以脱离国公府,感谢还来不及,这府里的规矩自当遵守。初来乍到,处处还要依赖姐姐提点。”语罢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不过方才倒让我有些意外。”
“哦?”
“不瞒姐姐说,今日初次见面,我感觉姐姐对我有些成见……呵,原本这也在情理之中,我一个从玉烟居出来的姑娘,难免给人不好的印象。只是,南蘅本以为姐姐明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句话的。”眉眼幽幽,眼波一转,“要真正认识一个人,不是凭外界流言传闻,而是凭时间和自己的眼睛。南蘅到底是不是姐姐现在以为的那样,姐姐何不等着瞧瞧?”
此言倒是出乎莹紫意料之外,面前这个姑娘,巧笑倩兮,第一天来到府内,还没等人给她来下马威,便反守为攻,把话和自己挑明了。如此大胆,看似率真,实则微妙。大人看中的,莫非就是她这分心思么?
“好啊。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我也拭目以待。”她并不多言,往门口出去,回过头道:“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我,我就住你旁边这间房。”
在屋内待了一会儿,感到有些耐不住。她记得方才路过后院的时候,那片竹林里头似藏着一间屋子。寻常人路过时从外很难看出,但她是司命阁杀手,这分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方才莹紫还特意嘱咐她后院竹林是君少行私人的地方,连他最亲近的侍卫也一般不能靠近……那到底是个什么所在,又藏着什么秘密?
越是不让人踏入的地方,就越是引人好奇。
不过她才来第一天,不着急,以后总有机会的。
走出屋子,不知不觉间,到了书房的门口。
才一会儿不见,她竟然就开始想他在哪里了。
“南蘅姑娘?”一个声音忽在身后响起。心思正飘在别处,给这突如其来的一唤,反微微吓了一跳,回头只见是上次见过的那个浅衣男子。
此人身材魁梧,一双浓眉大眼打量着她,片刻间已经明了情况。不同于上次,这次她看到他腰间别了一把长长的佩剑,那剑鞘很是华丽,想来其中宝剑也必定不凡。
君少行的两个暗卫,栖梧和关越。长相偏斯文一些的是关越,眼前这个魁梧的必定是栖梧了。原来他就是那日官拍上的人。
“栖梧。”她盈盈一礼,心知他不爱听“公子”的称呼,又想自己今后也是府中丫鬟了,遂直接呼其表字。
栖梧并不多言,只微微不悦道:“你来找大人的?”
“栖梧,大人有事找你!”一个清脆的声音不知从何处蹦来,下一时,一个青衫少年脚步轻快地过来,拍了拍栖梧的肩,“愣着干嘛,快去啊。”
栖梧正想对这个女子发点难,偏偏关越在这个时候过来说大人找他,一时也很无奈,哼了一声走开了。
“栖梧就是这样,防范心重脾气也坏,但是人不坏。你习惯了就好,不必放在心上。”关越笑着对她道。
萧萧想说他这样也没什么不对,但眼前这个男子自上次在佛寺见面就给她留下了更深的印象。关越生得面庞亲和,笑若春风,一副和她自来熟的模样。这是他天生如此,还是有意为之?
外表冷的人未必心就冷,外表热乎的人未必心就热情。万事多想几步已经成为她这些年的习惯。不论遇到怎样的人,都不可轻易交付了自己的信任。
微微一笑,拱手揖礼,“多谢。”
晴光正好,满庭清气。青石台上,君少行悠然靠坐着,从头顶上空飘落而下的竹叶轻坠在他的手中的书页里。身后响起脚步履过竹叶的声音,他合起书卷,轻道:“栖梧。”
“属下见过大人。”一礼后,栖梧恭顺地闭了口。
“你见过她了?”
“大人,”栖梧抬起脑袋来,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属下想不明白大人为何把这样一个女子带进府里来。”
说起来,他、关越和莹紫成为君少行的属下,都是因为当年救命之恩。君少行救了他们性命,后加以培养训练,他们一来敬佩他的才干抱负,二来也甘愿回报,遂为其属下,心思忠诚。如今看到这么个不明不白的女子进了府,心中难免替他多疑。
见君少行不动声色,栖梧又继续道:“据关越打探,这个女子在去袁大人的生辰宴以前,曾从玉烟居消失过一次,然其行踪甚密,竟没能查出去向来。这其中种种可能,不能不多想啊。”
“栖梧,我知道你是为我想。”两指拈起掉在肩上的竹叶,他悠悠呼了口气。
“大人就不想再调查她一下?万一她是哪方派来的美人探子呢?”
“不必了。”君少行摇摇头,从青石台上站起身来,宽大的衣摆曳地,眼神一冷,神态与方才的悠然截然不同。竹风日光间,颀长的身影却显得孤绝冷峭。
栖梧都能看出几分蹊跷的事情,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一丝散淡的笑容在唇角勾起,幽深墨瞳似沉静如水的夜色,“她若有戏要演,我不妨拭目以待。什么人事都尽在掌控中,不觉得太无趣了么?”
栖梧微讶地看着他,“大人一向谨慎……”
“好了。”幽深的瞳仁中,几点光亮浮浮沉沉。他冷然打断,“此事不必再言,有关她的事情,你们也不必再查。”
栖梧叹了口气,“……属下遵命。”
几片竹叶随着他缎子般顺滑的墨发幽幽落下,待栖梧走远,口中竟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很轻很轻,转瞬淹没在萧萧风声里。
他转身,走进了竹林深处的那间密室。
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所在,不允许其他任何人踏入半步。置身于此的时候,灵魂常感到被一种浓烈的孤单所包围……
室内的光线很暗。他熟练地打开墙上的机关,从暗格中取出一样东西来,眸光沉沉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