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那一抹笑

11、第九章

　　当搜查令一下达，重案组几人立刻分头行动。郑蠡段凛二人去吴凝家里，而沐栉则带着几名警察去“听岚”，留在局里的陆殇和周窕负责将现在手上所有查到的证据和法医出具的鉴定报告进行整理。

　　沐栉带队去“听岚”进行搜证，刚推开门，小鱼就立刻迎了上来，等看见沐栉身后跟着的几名警察，不免一阵惊疑不定。

　　“小鱼，这是对‘听岚’的搜查令。”沐栉出示文件后命令警察做事，然后将小鱼引到一旁不影响搜查工作进行的墙边，“由于孟溪涉嫌一起凶杀案，所以从现在开始‘听岚’需要停业接受调查，你看一下，这个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的老板孟溪。”

　　小鱼被凶杀案三个字吓得脸色煞白，自己那个温婉和气的老板娘怎么会和凶杀案扯上关系，双手接过沐栉递过来的照片看了一眼便连连点头：“没错，这个是溪姐。不过我从来没见过溪姐穿职业装，每次见到她都是穿着长裙，和画里走出来似得。”

　　“你能确定？”

　　“我确定，虽然穿着不一样，但是五官眉眼绝对不会看错，是溪姐。”小鱼又细细辨认了一会儿然后斩钉截铁得回答了沐栉的问题。

　　“谢谢你小鱼。”

　　几名警察在“听岚”多处地方套取指纹，沐栉跟着小鱼一直转悠到了最里面的工作间，工作间的最深处房门紧闭。

　　“小鱼，这间是干什么的？”

　　“哦，这是窑室，里面是烧陶瓷品的地方。”小鱼打开门。里面很大，几乎跟外间接待客人的地方一样，沐栉站在门边环视了一周。

　　“这段时间客人不多，所以一直没有开机器烧制。”

　　“这些是什么？”沐栉指着窑门边的一些灰白色的东西问小鱼。

　　“应该是烧制陶瓷杯的时候掉在旁边的陶土粉尘。不过我记得上次出窑之后我已经打扫过了呀。”

　　沐栉听完对着地上的东西端详了一阵，拿出物证袋，扫了一些进去，封好后交给了在一边采集指纹的警察。

　　整个搜证工作很快结束，沐栉又交待了小鱼停业的事情后带队赶回公安局。

　　吴凝从床上起来给郑蠡等人开了门，看着他们的眸子清冷悠远。

　　“不知道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警察同志。”吴凝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不耐烦，但不注意的话并不会发现。

　　“吴凝小姐，由于你涉嫌一起凶杀案，需要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这是搜查令。”郑蠡冷静得出示搜查令，“吴小姐放心，我们不会弄乱你的东西的。”

　　吴凝瞟了一眼搜查令，平静得转过身，“那我去换件衣服，请稍候。”郑蠡示意两名女警跟着吴凝进房，然后和段凛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觉不觉得吴凝的态度很奇怪，不像我们之前接触过的那个人。她的眼神也不像是原来那个吴凝。”

　　段凛点头一笑：“的确很奇怪。我怀疑事情不止吴凝假扮孟溪这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郑蠡眼神一暗，已经领会了段凛的意思，但是刚要和他继续说下去，换完衣服的吴凝已经在两个女警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警察同志，可以走了。”一身麻料的衣裙的吴凝，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手中提着一个布艺包神情淡然得走向大门口。

　　“小心。”一个年轻警察在采集指纹的时候差点碰掉一个杯子，幸好旁边的人一把接住掉下来的东西。就在两人吁出一口气的同时，原本安静淡定的吴凝突然冲过去一把推开那个撞掉杯子的警察，然后捧着已经放回原位的杯子，就像是抱着世界上最心爱的人一般，嘴里跟中了邪似得念念有词，段凛仔细分辨，听出吴凝说的是

　　“没事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永远在一起啊。亲爱的，没事了。”

　　几名警察诧异得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吴凝下一步会做出什么。

　　“吴凝，你放心，我跟你保证这个杯子会帮你好好保管，不会让他有任何问题。”

　　段凛走过去尝试从恢复平静的吴凝手中慢慢接过杯子，然后拿过一个物证袋封了进去，略有挣扎的吴凝被早有准备的两名女警匆匆带离，离开的吴凝一直回头盯着段凛手里拿着的袋子，嘴里不停轻声咕哝着。

　　“把这个杯子送去305，做个详细的鉴定。”段凛把杯子交给了小高。

　　吴凝被安置在审讯室，郑蠡段凛和沐栉几个人站在另外一边，隔着玻璃看着从进来就默不作声呆坐着的女人。

　　“孟溪有一个微博，名字叫‘溪水听岚’，你们看，这是她最近发的一条微博。”

　　周窕指着打印出来的资料，微博内容写着“爱是永不分离”，配图是一个造型很新奇的杯子，杯身彷如一朵半开的玫瑰，而杯底则做成了绿叶的形状，和段凛从吴凝家带过来送检的杯子一模一样。

　　周窕话音刚落，门被从外面推开，陆殇把手里的报告递给郑蠡。

　　“你们听过骨瓷杯吗？”陆殇双眼望着玻璃那边的女人，“骨瓷是骨质瓷的简称，学名骨灰瓷，是以动物的骨炭，粘土，长石和石英为基本原料，经过高温素烧和低温釉烧两次烧制而成的一种瓷器。一般的骨瓷骨粉含量在25%以上，你们送来的那个杯子就是一个骨瓷杯，而且经过检验，其中骨粉含量高达50%。大木从‘听岚’取来的粉末含有骨炭成分，但是很可惜，无法检验其DNA。”

　　“还有，经过比对，从‘听岚’和吴凝家中采集的指纹，都和系统内吴凝存档的指纹完全吻合。”

　　“老段，走，我们去见见这位孟溪女士。”郑蠡拿了文件资料还有封在物证袋里的骨瓷杯同段凛一前一后进了审讯室。

　　吴凝抬头看了看来人，不动声色得垂下了眼皮，依旧是一幅温婉淡定的样子。

　　“孟溪小姐，不知道我这么称呼，对不对？”

　　段凛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得问。一直看着的沐栉一脸莫名其妙，老段怎么叫她孟溪，这个女人不是吴凝吗？孟溪是她假扮的身份啊。转过头想问周窕和陆殇，却发现她们两人好像完全没有注意这个问题一般。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吴凝嘴角牵着一抹笑，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段凛，“我很少出现的，我记得出现在你们面前的一直只是她。”

　　“你不需要出现，但是所有我们能查到的证据都有矛盾，加上关于你车祸的报道，她的记忆片段丢失，还有精神科诊疗记录，都让我肯定了我的想法。”段凛就像和一个朋友聊天一样。

　　“还有我那天离开你家时关门那一刻，听到了你说的话。”郑蠡在旁边加了一句。

　　“你们很聪明，这样都可以想到。不过你们又能怎么样，在法律上我和她共存并没有什么问题啊。”吴凝一脸云淡风轻。

　　“但是你杀害赵熙元却是事实。”

　　“证据呢？你们要用什么来控告我杀人？我是吴凝，吴凝根本不认识赵熙元的。”

　　“吴凝不认识，但是你认识，我们有一堆证据可以证明和赵熙元交往一年的孟溪其实就是吴凝。”段凛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的拨弄着摆在手边的骨瓷杯，“赵熙元和于彤搭上后，同孟溪分手，情杀你觉得怎么样。”

　　“这些都是间接证据，你们连尸体都找不到不是吗。”虽然语气平稳，但是郑蠡发现吴凝的眼神却透着一丝慌张，牢牢得锁定在越来越往桌边滑动的杯子上。

　　“你怎么知道我们找不到。不过孟小姐，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这个杯子不止造型别致，连质感都比一般的杯子要好。不过不知道它的坚固程度怎么样，听说骨炭成分越高越容易碎啊，我怎么觉得这里好像有条细缝啊？该不会是刚才检验的时候蹭到什么崩开了吧。”段凛说着仔仔细细得开始查看。

　　“你在干什么，放手，这不是你们随随便便摸来摸去，满大街都可以买到的破烂，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我明明计算好了含量，不会那么轻易碎的。”

　　吴凝的声音越来越尖利，原本搁在腿上的双手控制不住得想要伸向骨瓷杯企图抢回来，但是似乎最后的理智又牵制着她缩了回去。

　　和吴凝僵持了许久，段凛和郑蠡停止了讯问，拿着杯子准备离开审讯室，走到靠近门口的时候，突然一声瓷器跌落地面发出的脆响，在安静的审讯室却好似一道炸雷，坐在椅子上的吴凝一下跳起冲到门口

　　“不要！”她一下跪在地上，碎片割伤了小腿都没有察觉，之前清丽婉约的女子面目狰狞，双眼充血，不顾一切得徒手抓着地上的碎片，“我那么爱你，你说过玫瑰代表着我们的爱情，你发誓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你活着的时候不肯留在我身边，为什么连变成杯子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女人吗？当时我应该杀了她，然后把她烧成灰冲到下水道里去，让你永远找不到她，这样你就可以回到我身边了。我太蠢了，我太蠢了。。。”

　　审讯室的录像亮着绿灯，默默得记录下了吴凝说的话。而隔着一块玻璃，周窕几人目睹了审讯室中发生的一切。

　　被段凛从精神上击溃了的孟溪在随后的审讯中交代了所有的事。她在大学时候的男友毕业后就移民去了国外，她则留在大学任职，可是日复一日的思念令她终于忍不住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她辞了职，孤身一人去了国外找他，谁知道却在男友的公司门口撞见男友和一个女人举止亲密得驾车离开，在跟踪他们一周后终于被男友发现，并进行了一次让她崩溃的谈话，男友告诉她大学里的恋爱根本就只是他和同学的一个赌约，赌他能不能追上和吴凝形影不离的孟溪，失魂落魄的她回了国。开了“听岚”后她逐渐平静，偶尔出现在吴凝生活中，然后一次偶然机会认识了赵熙元，不知道什么原因，赵熙元开始追她，很殷勤很体贴，她慢慢心动，以为找到了真爱，可是就在她最幸福的时候她发现了于彤的存在，在和赵熙元几次交涉之后，最终还是无法挽回，她的心彻底被伤透，于是她在赵熙元出差的时候联系他，表示希望和他过完最后几天，当做未来的回忆，就不再纠缠，赵熙元相信了她的话。她在赵熙元的饮食里下了安眠药，然后趁着他昏睡用抱枕捂住口鼻，赵熙元就这样在睡梦中变成了一个死人。

　　“然后你怎么处理赵熙元的尸体？”沐栉坐在郑蠡身边做着笔录。

　　“晚上关店之后小鱼就走了，我把尸体用车运回店里，然后将他剔骨去肉，骨头我就把它烧成了一堆骨灰，肉搅碎了喂了各处池塘和花池里的鱼，至于内脏，我把它们扔进了海里。接着我再将骨灰混入粘土，石英，放到窑里烧了好久好久，终于把他烧成了一个杯子，这样他就可以实现他的誓言一辈子都陪在我的身边啦。”吴凝回忆着一切，脸上带着满足憧憬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一个为爱而疯狂的女人，一个将永远沉沦在美丽幻想中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