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山异闻录》失落星尘

2、黄山行2

　　凌晨四点多，一阵手环的震动感传来，施然片刻才想起昨晚设的是手环闹钟，洗漱过后蹑手蹑脚地背上行囊走出房间。
　　昨晚杨毅同志瘫倒在床，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明确指示今天务必睡到自然醒。
　　昨天爬完山身体只是有点疲累，今天双腿却有明显酸软感了，难得上山一趟即使孑然一身也要去山顶观日。施然走近酒店前台跟服务员咨询是否沿门外这条山道上行就能到达山顶观日，途中是否需要拐弯。
　　这时候旁边一位热心的大姐几步走上前来，热情地问道：“小伙，你也准备登山看日出吗？我们也是，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莫思雨是一名业余登山爱好者，黄山之行是她这趟华东游的必选地，原因无它，当年她和先生就是在黄山上相遇，结伴同游了一段路，分别后依然在微信上保持联系，还相约出游了好几回。他们日渐欣赏对方的个性，最后修成正果。
　　这次来华东自由行，她打算重走那一段邂逅之路，路上碰到志同道合的驴友，就结伴同游。来到黄山之后她已经收编了好几个初次爬山，到处问路的女同学、小情侣。所以当她看到施然一个人单独出行就主动上前邀约。
　　“好呀。”有人同行可以相互照应，施然颔首欣然接受。认识之后，思宇也了解到为何施然会独自上山。大部队走了一段距离，施然慢慢落在了队伍的后方，思雨等其他人上行后继续给施然用手电的灯光照亮山道，让他不至于掉队。
　　“施然是办公室的白领吧，平常有没有出来走走看看呢？其实一周五天都坐着办公，合该周末到户外走走，放松心情，也能结识到很多朋友的。”思宇拍了拍他的肩膀略带关心的说着，话毕还望了望前方的女大学生。
　　施然杵着登山杖，吸了好几口气后，不好意思地说，“是的，最近运动少了，是应该锻炼一下了，多谢莫姐照拂。”步履蹒跚地在莫姐的带领下赶上了大部队，施然很庆幸这回能够碰上莫姐。
　　就读于浙江大学的小庄微笑着问思雨：“莫姐，当年你和你先生走的是哪一段路呀？”女孩子尤其喜欢这些浪漫的邂逅。
　　“我们当年也像这次一样，凌晨四点就开始上光明顶，但是那次运气稍欠，雾气太浓看不到日出，今天我们看到的可能性可大了。光明顶下来后我们还上了莲花峰，不过莲花峰和天都峰是分隔五年轮流开放的，这次没有办法上去了。”思雨略带遗憾地说馈
　　沿途也有驴友零星地赶往光明顶，施然以为是季节原因游人不多，到达观景平台才发现人潮涌动，想突围上去最佳观赏点都很有难度，尽管比起小长假连帐篷都没有租到的时刻来说已经算不错的了。
　　“不好意思拖大家后腿了。”如果连累大家看不到日出这罪过可就大了，施然连忙赔罪道。
　　“没关系呀，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众人东瞅瞅西看看，寻找观日驻扎地。
　　思雨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人还是比较多的，于是建议道，“去光明顶山庄露台也能看到的，要不我们都往那走吧，人多拥挤容易出意外。”思宇掂量了好几种方案后呼唤所有的队友前来商量。
　　众人一致通过来到露台后又半小时过去，预报的日出时间快到了，乍暖还寒时分施然等身体平静下来后渐渐觉得有点冷了，开始打起哆嗦，心想还是应该租一件防寒服的。
　　他凝望观景平台的人海，果然不留任何空地，密密麻麻地占据着各个有利方位，连悬崖边也有人坐着……施然愕然了一下，眨眨眼后又蹬着崖边的巨石，隐约看到石尖上有一个小孩子的身影。
　　这年头怎么到处都可以碰到熊孩子，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致，施然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后就往巨石走去。
　　来到观景平台边缘，施然看到一个穿着花花绿绿裙子的小女孩坐在石头尖上，及肩的小短发随风飘扬，双腿小幅度的晃动着，看起来很惬意的样子。从他的角度看到女孩身前的山崖往下望就是深不见底的峡谷，施然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观景平台下方有护栏防止游人跨越，施然费了点功夫才走到巨石边上。天逐渐变亮了，施然猜想这小孩的家境应该不错，裙子图案这么立体的应该是刺绣吧，她爸妈可能已经找疯了。而且穿着这么单薄的裙子面对凛冽的寒风，这小姑娘是北方人吧。
　　施然柔声哄道：“小妹妹你一个人在这里玩吗？爸爸妈妈呢，要不要哥哥带你去找他们？”
　　小女孩没有任何反应，施然暗自想到：现在的小孩教育都已经这么及时了，估计是被提醒过不要跟陌生人走。于是施然换了一种说法，“小妹妹你有爸爸妈妈的电话吗？有的话哥哥帮你打电话给他们，或者你告诉我他们在哪里歇息着，我帮你传话，把他们带过来吧。但这样的话，你要在这里坐着别动。”
　　女孩依然目视前方，连一个余光都没有望过来。施然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怪异，但是他没有理清那一份思绪，小女孩蹬得欢快，施然喃喃自语道：“你这样坐着很危险的，周遭的石头也在这山上呆了不少时日了，要是被你就这样蹬几下踢下去了，它也挺遭殃的。”
　　原本施然以为这自言自语不会得到任何回应，没想到这次小女孩回头瞥了他一眼，随即转过头继续望着山谷，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直视的短短一瞬间，他们四目相接，施然竟然感到了一丝压迫感。天越来越亮，太阳已经快要升起，如果不是时间使然，他都要感到头皮发麻了。就这一眼，他看到了小女孩粉嫩的面颊上是一对黑亮的大眼睛，眼神深邃无波。
　　突然山上传来了一声吼，“喂那边的，那里禁止进入，快出来。都拴着牌子呢，怎么还闯进去，文明旅游安全第一懂不懂？”
　　“好的好的，马上离开。”施然的注意力瞬间被拉过去，等他回过神来再望向石尖，这哪还有人影的样子，小女孩早已经不知所终。果然小孩还是怕管理员叔叔多一点，听到批评就溜走了，这教育也不算太失败，小孩的身体挺灵活的嘛。
　　施然快步越过护栏，回到了观景平台入口，逆着人流赶回了露台。不久后又听到广播警告游人不可翻越栏杆，而且是中英文版的，看来还有外国友人做坏事被捉现行了。
　　旭日东升，刚开始只是一个小亮点，但仅仅是一个小红点，就已经把整个天空的颜色都改变了。之后太阳攀升得很快，不一会儿月牙变成了一个半圆，然后完全脱离了地平线，所有的山川都染上了太阳的颜色。
　　“感觉怎么样，很壮观吧？我每次在山上看日出，都会感到很震撼，以前古代交通不便的时候那些个帝王也会上山祈福，比如上泰山。黄山古时候比较闭塞，估计也没多少文人墨客观赏过黄山的日出，想想我们就很棒。”莫姐与有荣焉的说道。
　　“是啊，没想到山上的日出这么有魅力，以前我一心扑在工作上面，放弃了不少去追逐美丽风景的机会。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山上看日出，气势磅礴，即使用镜头也没有办法记录下这一种摄人心魄的震撼，一定要身处巅峰观日，才能体会到这种心情。这大概就是，人家说的带上灵魂去旅行的意义吧。谢谢莫姐一路对我的照顾。”施然感慨万分道。
　　一种感动油然而生，像是灵魂听到远方的召唤，促使自己出来走这一趟，但又像缺少了什么，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幻意识。
　　大家都在不停地拍照，施然除了自拍以外也拍了不少风光照，想着要发送给杨毅，让他看看自己错过了什么风景，一想到他懊恼的表情施然就发笑。
　　大部队在小卖部补充了热食之后，身体也暖和起来了，一行人决定朝西海大峡谷进发。途经飞来石，再上去留影了一番。因为昨天天气好，大家怕山中天气多变，都选择了先爬天都峰，今天日出过后也就想着要赶往大峡谷了。
　　进入峡谷后山上雾气渐浓，逐渐看不清崖边的景色，不远处的一座大山也已经融入雾中，云深不知处似乎隐藏着什么未知之物。
　　天色已亮，峡谷却由于雾气过大有点昏暗，施然听到手机提示音响起，瞄了一眼办公邮箱。原来是张哥说原定周二上午的会议因为与会领导临时有事外出而推迟了。
　　走到一个分岔路口有向上和向下两条通道，耳畔隐约听到有人嘻笑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但周围雾气很大连百米以内的阶梯也是若隐若现，百米以外完全被浓雾覆盖。
　　施然在浓雾中摸索前行，蓦然感到一阵心悸，心跳加剧，原因不明的心慌令他加快脚步想赶上队友。
　　此时一股沉香飘来，带着古朴的气息，施然背包上的小香球似乎有青光闪现。施然动作一顿，感觉身体有些失重，半脚已经踏出了山崖踩空了，崖边的滑石零星坠落山崖，往下俯瞰是一片幽深的峡谷，并无丝毫人烟。回头再看崖边其实有一条粗硬但低矮的栏杆，这是一条尚未开凿完成的山道。
　　好险，施然噎了口气脸色煞白，心脏嘭嘭作响久久不能平复，他一踉跄跌坐在地上，攥住的双拳良久才松开，仍然惊魂不定的他暗骂自己粗心大意光顾着想事情连路都看不清了。
　　后方花裙子女孩小手一划，雾气像是被割裂开来。面对那人的拙样她扯了扯嘴角，仔细观察了一会却再也感应不到那一种陌生的力量，她脸上有一丝的茫然，继而伸出左手朝上，手掌心凭空出现了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子，腾空飞起跌落进施然的背包中。
　　雾气随着女孩的走近四处逃逸，原本肆无忌惮的白雾像碰上天敌般溃散。
　　好吧，被杨毅不幸言中，有点想回去加班了。施然心里自嘲地想，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快步倒回路口向上追赶队伍，直到见到大家在一个清凉亭里休整的时候才总算放下心来。
　　二环步行完毕后，施然收到杨毅的微信说他起床了，于是他跟队友互相加了微信后就分道扬镳，坐地轨回去酒店跟杨毅会合。走下站台的时候雾气尽散，施然背靠山体往外眺望，之前在云海里隐现的崇山峻岭终于浮出了水面，重峦叠嶂，分外壮观。
　　“你面色怎么这样白，是不是起太早了？这都成小白脸了是体力消耗过度吗？”杨毅玩笑道。
　　“我刚才不小心走了岔路，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雾散后望下去是一片深谷，原来之前是行走在悬崖边上。
　　“所以你现在陪我一起腿抖了，难兄难弟啊。”徐毅心有戚戚焉地道，“这种心情我理解，那我们准备下山吧，再走我肯定趴下了。”杨毅依然一脸悲愤。
　　“放心，叫你走了下去我也于心不忍，我怕被人告虐畜。”你已经身体力行地向我诠释了何谓累成狗。
　　“来了这边加班太多体力也变弱了，以前这种小山包我爬起来气都不喘一下的。”
　　杨毅笃定地说道。
　　“……”给你一个鄙视的眼神。
　　周末登山二人组成功改签了最近一班火车回去上海，二人几乎是睡了一路到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