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造英雄与毁圣人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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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九知道自己已经不在道观里。
因为屋子里气味不一样。他住的屋子，是道馆里最差的那几间，阴冷潮湿不见日光，屋子里总有一股难闻的霉味，即便住了十几年，也没办法忽略那刺鼻的味道。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发过誓，如果有一天能出人头地，一定要放把火将那间屋子给烧了，里面的所有东西全都要烧成灰烬才行。
那天，他从厨房里拖来菜油，将整间屋子都浇满了，却还没来得及点燃火折子。
就看到师父玄泰与他救出来的妖怪同归于尽了。
整片天空都是黑白交杂的光斑，淅淅沥沥的紫血从天而降，那个妖怪被炸得四分五裂……
是的，妖怪。
尽管有人告诉他，那个妖怪是他的爹。
他还是要叫他妖怪。
“还不醒来？”一个低沉清雅的声音传来。
玄九知道自己被看破了，只能睁开眼，表情中却带着一丝狠厉。
白泽负手站在窗边，锦罗玉衣、身影伟岸，日光从他银色长发的间隙穿进来，越发衬得他仙气卓绝。
玄九的瞪眼瞪了个空，当即又怒又羞。
“劝你还是起来洗漱休整一下吧，再过一会儿，我那同伴就要回来了。”白泽慢悠悠的说。
“你们是什么人？”玄九恶狠狠的问。
“你若真想知道，何不跟着我们呢？况且，你想离开梧州城不是么？”
玄九吃了一惊，只感觉自己内心最隐秘的想法被窥探了，一时又惧又怕的看着白泽。
然而，背对着他的白泽，此时却望着窗外树枝上蹦着的两只青鸟，露出一个无奈而又温和的笑容来。
窗边树枝上两只青鸟蹦来蹦去，正上演着一幕奇怪的剧目。
一只青鸟殷勤的绕着另一只打转，又是跳舞唱歌，又是捧花奉叶；另一只却像是避之不及般，各种逃窜，甚至倒地装死，满脸生无可恋。
白泽捏了个法诀，从屋内闪现到院子里，伸出一只手来。
两只青鸟立刻飞下来，落到他的指尖上。
“真是辛苦你们了。”白泽摸了摸两只青鸟额头处的绒毛。
两只青鸟齐刷刷的摇头，似乎对于此次出行做探子时看到的剧目相当满意。
果不其然，等到约定的时间到了后。
梁琅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一只红毛大型犬。
梁琅被生生纠缠了半天，脸黑如墨，看表情像是下一刻就要炸毛了似的。
“这位是？”白泽看着炎武，故意露出一丝诧异来。
“白帝大人，快把这个妖孽收了！”梁琅跑到白泽身后，刚刚有了依仗便恶毒的打小报告。
炎武浑身都透着股放荡不羁的味道，见到白泽也不害怕，依然手臂抱胸，嘴角歪着笑，漫不经心的回答，“在下炎武，见过神帝大人。”
白泽想了想，一时也没想到三界有哪个人物，能在知道他的身份后，还这样不拘小节。忍不住在心底算了一卦，却算出个了不得的结果来。
“原来是烛龙后人。”白泽微微颔首。
炎武被看破了身份，也不吃惊，只是对着梁琅挑了挑眉头。
梁琅简直要崩溃了。
这个叫炎武的家伙居然是上古大神烛龙的后人，难怪他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
现在看这情景，白泽也不会帮他出头了，真是狗生艰难……
“神帝下界，可是为了妖兽蜚而来？”炎武问。
“是。”白泽点头。
“可有线索？”
“西北向，距此一千七百里处。”
炎武眼珠转了一转，“既然神帝大人有要事在身，那炎武就不打扰了，小草儿，我们有缘再见。”
“谁跟你有缘。”梁琅咬牙切齿的说。
炎武听到也装作没听到，轻吐一口气，平地刮起一阵罡风，消失在风眼中。
等炎武消失后，白泽低头看了看扒在他腰间的梁琅，无奈道。
“龙族性yin，你是怎么招惹上他的？”
“我……我，我才没招惹他！”梁琅破天荒的心虚了。
幸好白泽并不喜欢强人所难，见梁琅神情闪烁，也就没再问。
炎武走掉后没多久，梁琅就又蹦跶起来，“对了，那小子醒了没！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梁琅大大咧咧的推开门时，玄九已经梳洗完毕，正坐在床边发呆，被梁琅的闯入吓了一跳，连忙捂着眼睛背过身去。
“喂，叫什么名字？”梁琅抱着手问。
玄九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死死瞪着梁琅，也不答话。
“他叫玄九。”白泽在旁答道。
玄九和梁琅都吃了一惊。
“这也能算出来？”梁琅小心翼翼的问。
白泽轻笑点头，“他名字简单，取名之人又意味明显，并不难算。”
短短交往几次，玄九已经有点被白泽的本事吓到了，所以听闻要离开梧州城，也没有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三人离开梧州城时，正逢晌午。
街道两旁的百姓正在重建家园，行道之上搬着砖石的推车、牛马川流不息，不时有殡车行过，满城飘着白色的纸钱，但哭声已没先前那般压抑绝望。
“雷水解，生机初现。”白泽喃喃道。
“嗯？”梁琅仰着脸，满是不解。
“没什么，想起我来梧州城前时占的那一卦罢了。”白泽幽幽看了梁琅一眼。
梁琅歪歪脑袋，也没多纠结，看到远处有人聚集，马上就转移了注意力。
玄九默不作声的跟在两人身后，看着眼前一高一矮的身影，又红了眼圈。
前面的路旁，一个老乞丐躺在地面上，肚子鼓得像是要临盆，四肢却骨瘦如柴，满脸麻木的抓着地面灰土，一把一把的朝嘴里塞着。
周围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造了什么孽啊这是……”
“听说粮米不进，只吃沙土。”
“看到没，你若不好好读书劳作，就要落得跟他一个下场。”一个妇人拧着儿子的耳朵叱骂道。
人群之外。
梁琅目不斜视走过。
白泽若有所思的望着梁琅，无奈摇了摇头。
不知过了多久，当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梧州城后，那老人突然腹中一阵绞痛，呕出满腹的黑水来，那黑水又腥又臭，如焦油般粘灬稠，熏得围观的百姓纷纷捂鼻跑掉。
傍晚时分，白梁等人到达了目的地。
冬乌镇。
地偏西北，风貌与梧州城大不相同，建筑大多由黄土夯制而成，百姓则身穿贴身短衣，脚踩革靴。镇中百姓没怎么见过像白梁这样的仙人，纷纷侧目。
街道中央，七八个脏兮兮的小孩正聚在一起踢毽子，边踢边唱：
一等儿郎升仙廊；
二等儿郎入朝堂；
三等儿郎招式亮；
四等儿郎做新郎；
还有一种腌臜货，别人下地他闲逛，夜里哭啼满门丧……
“嘿嘿，原来我是一等儿郎。”梁琅得意洋洋的说。
被拽着飞了一路，被狂风吹得脸色青紫的玄九，默默翻了个白眼。
白泽拈指算了算，“道观在镇子东南方。”
仙人们虽然各有神通，但下界办事时，想要知晓更全更详细的信息，还是尽量还是会到附近的道观去。
而且一般来说，道观供奉的仙人是什么，附近的地界就归哪个仙人管，若是其他的仙人一声招呼不打就来办事，就是逾越，若是正好两个仙人看不顺眼，告状告到天帝面前、甚至当场打起来都可能。
当然，白泽贵为神帝，本不需要遵守这一套，但他处事习惯了周全，所以还是要到当地的道馆走个过场，告知负责此地的仙人。
镇上的道观并不大，只有两间土屋，看守的道士也不知哪里去了。
梁琅推门而入，看到里面供奉的老人雕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天吴。”
“此地降水不多，供奉水伯也是理所应当。”白泽打量了下道馆内的装饰。
梁琅走到供桌前，拿起签筒摇了摇，从里面掉出一签来，还没来得及看卦象。
水伯的雕像闪了一阵金光，空中显出一圈涟漪来。
水镜中央，现出一个眉清目秀、衣冠精致的中年男子来，和道观里供奉的那个朴实笨拙的老头子没有半点相像。
水伯天吴透过水镜，朝白泽行了个礼。
“见过白帝大人。”
“天吴免礼。”白泽微微点头。
“水伯大人好。”梁琅把那根签藏进袖子里，也笑眯眯的行了个礼。
“……农正仙人。”天吴看到梁琅时，明显愣了一愣。
“我与农正仙人，是一路追寻妖兽蜚的踪迹到此的，不知天吴可有什么消息？”白泽问。
“哦，天吴正要禀报大人，此地日前曾接连有数次祭祀，好像是当地的水源一夜之间全都干涸了。”
“行水则竭，那蜚兽果然在此。”白泽皱了皱眉头。
“可需要天吴下界协助？”天吴小心翼翼问。
“不必了，已有农正仙人协助我，你事务繁多，还是留在仙界吧。”白泽吩咐。
天吴的表情很明显放松下来，又寒暄几句，获得白泽的允许，才关掉水镜。
水镜刚刚断掉，梁琅就迫不及待的问，“水伯知道他的雕像被塑造成这个样子嘛？”
白泽沉默了一下，看着梁琅那晶晶亮的眼睛，无奈回道，“知道又能如何呢，他总不好在百姓工人面前现身，直接告诉对方塑像错了吧。。”
“嘿嘿，等我有了道观，一定要特别像我，哪家要是塑得不像，我就推翻了让他们重新来。”梁琅得意洋洋的说。
玄九按捺不住，呲了一声。
梁琅当即变了脸色，阴测测的看过去，“你呲什么呲！”
玄九面无表情的撇过脸去，并不回答。
梁琅火起，又碍于身份不好当着白泽的面发作，“你给我出来！”
“怎么？你要杀了我不成？”玄九不嫌事大，继续火上浇油。
“你自己不想活了，就找根绳子吊死，别阴阳怪气的找抽，哦，差点忘记，你是个混种，一根绳子吊不死，还是多找几根挨个吊过去吧！”梁琅毒舌起来真是要多难听就多难听。
“你！你！啊！！！”玄九咆哮着朝梁琅扑过去。
梁琅本就是为了激他来战，二话不说就跳到玄九脖子上，像抓毛球似的把玄九的头发弄成了鸡窝。
白泽叹气，走出门外。
屋外夕阳西下，霞光满目，一股带着决绝的艳丽。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造英雄与毁圣人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