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手本丸后》琴书倦

14、chapter14

　　【我不明白啊——】

　　【我很努力了，妈妈也很努力。但是为什么——】

　　【我无法理解啊，我真的，没有办法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事后的乱藤四郎回想起来，那大概是审神者对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观点破碎而发出的绝望声响。

　　他还记得他搀扶着喝醉的审神者回房间的时候，已经喝醉神志不清的审神者，不断地呢喃着“对不起。”和“为什么？”

　　乱藤四郎不明白她为什么一个劲的道歉，也无法解答她的问题，他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只有石切丸或者数珠丸能够解答吧。他将审神者带回房间，细心地给她盖好被子，随后看着审神者紧蹙的眉头和滚烫的脸，发出一声叹息。

　　本丸没有人能够解答困住审神者的问题，因为他们自身都被各自的命所束缚。

　　他们自历史洪流中浮浮沉沉，见过了各主的功亏一篑、见过了各主的刚愎自用，他们见过了太多和审神者相似又不同的例子，却始终没有得出答案。

　　本丸没有人能够安抚审神者。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她的情绪、没有人能够体会到她的心情、没有人经历过她的痛苦。

　　她散失至亲的痛苦、坚信不疑的观点破灭的痛苦、被无尽的情绪所折磨的痛苦，整座本丸没有任何一位付丧神能够理解。

　　尽管付丧神们很努力的想要帮助审神者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候，但他们或多或少都有逃避。

　　他们不直面审神者如利刃一般的刺人的负面情绪、不直面她像是服下世间最毒毒药般的痛苦，不直面她昼夜颠倒的作息、不直面她突如其来的酗酒、不直面她虽不突兀却也明显的改变。

　　乱藤四郎站在她床边许久，最终合上双手抵着额头。

　　一直以来都是被贴身携带的短刀，做出了神社供奉的神刀才会做出的举动。他举止虔诚，发自内心的希望审神者能够好起来。

　　可惜事与愿违——

　　在乱藤四郎离去不过两个钟头，本丸的一切开始崩塌。

　　先是蓝黑色的天空一瞬间加重了颜色，变得乌漆麻黑，没有星辰的天空出现裂缝，一块一块剥离下来，露出了火烧一般的颜色。

　　紧接着本丸的花草开始枯萎，樱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凋零，所有付丧神疯了似的朝审神者的房间跑去，随后他们看到的散落在地面的药品，和昏迷的审神者。

　　近侍一期一振慌乱过后冷静下来，吩咐着其他人员想办法通知时间政府。

　　“一期哥！会长来了！”

　　一期一振看向出现在门口的女人，她的打扮和上次有些不同，唯一的相同就是身上挂满的珠宝金银。被称为“会长”的女人，用自身的灵力稳定了正在崩塌的本丸，随后带走了审神者。

　　一期一振还想说些什么，武者的敏锐让他看到了审神者宽大衣袖下、布满了手臂的伤痕。

　　－

　　本丸内的付丧神们再次见到审神者的时候，是在时间政府的病院中。

　　坐在床上发呆的审神者精神不佳，反应木纳，无法表达。

　　她抑郁的时候会有很严重的自杀倾向，医护人员不看着她她就可能寻死。而躁狂的时候情绪亢奋，极具攻击性，不配合治疗，医护人员不得不给她注射镇定剂。

　　——双向情感障碍。

　　一期一振看了看审神者，又看向会长，“那天很感谢您及时赶到，您是怎么发现的？”

　　“那天去了你们本丸后，我就安排了三台监察仪监察你们的本丸。”会长颇为头疼，“我还以为用不上呢。”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那倒没有。”会长摆了摆手，她拿下自己头顶上那顶黑色的宽大圆锥帽，露出了脑袋上粗壮的龙角。一期一振依旧没有看清她的容貌，只看到有个面纱挡住了眼睛的部分。

　　会长收起帽子，捋了捋自己的长发，“她现在这个样子可没办法处理本丸的事务哦，一期君。”

　　“你知道人类病史上有精神疾病这种说法？”会长看向水蓝发色的男子，“医生给我的报告里说，她这段时间酗酒严重，作息混乱，滥用药物，还经常暴饮暴食所以胃不堪重负，手臂上的伤痕就有数十条。”

　　“酒精依赖，药物依赖，暴饮暴食和厌食，自残倾向，甚至到了自杀的地步了。这已经很严重了啊一期君。”会长看向他，“你指望这样的审神者，回去继续处理本丸事务么？她已经是病人了。”

　　是病的很重的病人，他想。

　　一期一振看向病房里时，突然想起了那日陪着审神者去医院看望审神者母亲的时候。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是不是和审神者一样，却清楚自己现在的表情和那日的审神者一样。

　　“我们可以等主公接受完治疗，等她彻底康复后——”

　　“她彻底康复后也不适合本丸那样的环境了。”会长略微烦躁地开口：“你这段时间应该也见识到了情绪是这多么锋利的东西了吧。”

　　由钢铁淬炼出的极钢之刃被至软的、名为情绪的软刃所伤。一期一振轻笑了一声，点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本丸的环境不利于她康复，那种封闭的环境会让她病情复发，时不时发起的战争说不定会刺激到她。她这种情况，只有在康复后回归到人类社会。”

　　“她不适合继续担任审神者的职务了，她也不能继续呆在付丧神的身边了。”

　　“而且她和我辞职过——”

　　会长轻声的安慰一期一振，“付丧神不具备直面情绪的能力。因为你们和审神者绑定契约，甚至会收到其影响。若是本丸里审神者的情绪过于强大，是会导致你们碎刀的。”

　　女人说完拨开一期一振耳边的发，“你看，你们已经被影响了。”

　　“你看，你们已经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