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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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呢，还能再见到你。”
“……”
“……坐下来聊聊天吧？”
“……”
带着特里奇过来的金发男子，见他们一言一句地聊开了，挠了挠头，朝旁边自家妹妹的仆从摆了摆手，跟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莱尔森大人，那位先生是……”一位仆从在关门的时候犹疑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悄无声息地合上了门，朝望着窗外的金发男子问道。
“我父母朋友的孩子，以前就住在我家附近，不过他们家之后搬到帝国去了，……不然前几年跟妹妹结婚的，大概就是那家伙了吧。”
莱尔森回头朝下仆笑了笑，颇为怀念地继续说道，“要知道，上一辈的人总爱说些娃娃亲来证明他们的关系很好。”
下仆顿了顿：“……但是，大小姐她……”
“所以说这些都是小时候的事情。……这些陈年旧事也就在茶余饭后能拿出来消磨时间了吧，她现在可是一股脑扑在那个小儿子身上啊。”莱尔森摆了摆手，收回了落在窗外庭院的目光，转口问道：“说起来，你们看见翁尔了吗？”
“……翁尔大人方才不是替那位客人存放行李去了吗？”一位下仆不解地问道。
“如果看到他的话，让他……”
莱尔森话音未落，远远地见到跟自己妹妹从娘家而来的侍女面色慌张地从楼梯口闪了出来。她刚刚在楼梯边站稳脚步，马上便看见了这边穿着不菲的莱尔森，镇定了一下呼吸后迅速就迅速地靠了过来：
“莱尔森大人，请问夫人现在在哪里？！”
“怎么了？”莱尔森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反问道。
侍女深呼吸了两口气：“小少爷……原本在庭院里玩耍的小少爷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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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似乎是一处废弃的房子。
抬起头来，还能由开在高处的小窗中瞥见外面裹着一层薄薄的云的天空。往前走几步便是一片绿叶闪过，而后又因为步子的缓慢前进而马上消失在了视野当中。小女孩停下步子盯着外面出神了一阵子，马上被身旁驻留的信徒驱赶着向前走去。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快点走！”
“……”
她木然地动了动脖子，小步子加快了一些，看了眼不远处跟随在一位年迈的神官身旁的翁尔，乖巧地小跑着跟了上去。
房间不大，虽然经过了打理，可废弃的本质还是没有丝毫变化。老旧的木桌上堆放着厚重的几本书，压得桌角发出了尖锐的警告声。砖头铺成的地面早已开裂，一些人避开了那危险的地方，而在屋内的一角、木桌的一边低声交流着。
偶尔会有几声争吵漏出来：
“……现在的数量还不够！必须还得再抓几个小孩……”
“上头的大神官已经等不住了！原本预定的祭祀再过一周就要开始，必须得先把你这里的眼睛送过去！”
“你忘了吗，如今高塔里的心脏下落不明……所有的东西都能用数量填补上，除了那颗心脏！……没有它，祭祀根本无法进行！”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无论如何，今天晚上必须把眼睛送走！”
到最后，争吵声变为了生硬的命令。些许是受制于地位高差，被命令的一方虽有口气难以咽下，可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了看在门口便停下来的神官，又扭头望向了将脚步停在门口没有进入的翁尔。后者正微笑着垂眸向下，仿佛没有在听屋内的争吵，而是在默默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
她低下头看了眼手中紧紧捏住的兔子耳朵，尽管兔子的后腿一震一震地想要挣脱，她却没有丝毫松手的念头。
里面的话题被强硬的命令结束后，他们又开始了另外的话题。只是在开口的瞬间便被大步走进的神官给打断了。神官皱着眉头警告地看着他们两个，偶尔回头瞄一眼门口仿佛心思不在屋内的翁尔，犹豫了一阵子，还是开口遣走了他：
“看样子我也遇到了一点麻烦。翁尔先生，能请您先把这个小鬼带走吗？一层的楼梯口有位信徒，他很清楚该怎么处理这些小鬼。”
“当然。”
大概之后的谈话是不能给他这种外人听走的——翁尔应下了对方略显谦逊的话，朝已经一脚踏入屋内的小女孩伸出了手，轻轻地拽着对方的衣领，把她拽了出来。
顺便关上了门。
翁尔对屋内的对话似乎没有丝毫兴趣，马上拉着她离开了屋门前。留在一个拐角外的信徒见状，因为不敢踏入眼前那片被神官严令禁止的区域，只能在几步开外的距离问道：“请问神官大人……”
“他有点事，让我把这位小姑娘带走。”
“……让阁下？”信徒皱眉疑问道。这种事情随便找他们一个人去做就可以了，没必要让翁尔——让这样一个外人来，“……还是交给我……”
“不必了，”翁尔轻声回绝道，“你们之后似乎会很忙碌，这点举手之劳罢了。”
他不等信徒回答，就带着身旁无声无息的小女孩快步走离了此处。略显仓促的步伐让这头的信徒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刚想跟上去追问些什么——方才被翁尔关上的门被人从里面突然打开，走出了屋内争吵的其中一人。
他满面愤懑，不情不愿地叫住了信徒：“喂！你现在带上一些人去联系一下海岸的商船。上头的家伙要我们今天晚上把眼睛送走……还有现在已经抓到的小孩也全都扔上去。”
他瞄了眼窗外的天空，又催促了一声：“马上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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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尔的脚步不是很快，相较于方才神官的步伐，这种速度已经是照顾到身旁的小孩子了。他沿着走廊找到了楼梯的位置，果不其然，有三两位穿着灰白色衬衫的信徒守在那儿。
翁尔若有所思地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随后回身从路过的餐桌上撤下一块满是灰尘的桌布，简单拍了拍后，将她整个人都包了起来。
灰尘明显没抖干净，挠得她鼻子痒，小声地打了两个喷嚏，又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胳膊。
“……不舒服。”
“忍一忍。”翁尔说道。仿佛他跟这伙诱拐小孩的犯人不是同一伙的，“还有，这个放了吧。”
他瞄了眼一直被她抓在手上的那只兔子幼崽。灰白色的毛发沾上了不少的泥巴，看上去脏兮兮的。在刚抓到手时它还会蹬一蹬后腿挣扎一番，如今已经泄气了似的一动不动，那对黑漆漆的小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里，总给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翁尔突然愣了一下。
这附近的野兔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灰色毛发跟漂亮的红色眼睛，是少见的品种，……刚刚他没怎么注意，可似乎，也是一对红色的眼珠子？
小女孩没注意到他的沉思，恋恋不舍地看着手上刚抓回来的兔子，松开了手，任由它在原地抖抖小尾巴，迅速跑走了。
“大叔，特里奇在哪里？”
“……”
翁尔还在心里琢磨着什么，衣角突然被扯了扯，随后飘来的称呼让他动作一顿，唇边的微笑也变得僵硬了许多：“叫哥哥。”
“特里奇在哪里？”她仿佛没有听见，继续追问道。
“……那位客人的话，在方才的宅邸里休息吧。”翁尔将她脑袋上的桌布往下拉了点，盖住了她的面容，赶在对方提问前继续交代道，“本来要抓的不是你……可是你太调皮了。”
“……”
“现在乖乖听话，说不定还有机会把你带回去。跟你同行的那位先生不是很好惹，无论是我的主人还是神殿，应该都不会想惹上他这样一个麻烦。”
“……”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翁尔见状满意地直起了身，四下扫了眼后，朝楼梯口的信徒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愣愣地跟在对方的脚步后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跟那位信徒越走越远——直到对方的身影完全被拐角的柱子遮挡。
翁尔似乎另有所图。
他的步伐走向的方向不是这幢废弃的宅子之外，而是越走越至深处。开在墙体高处的小窗在这条内廊上都消失不见了，偶尔会踩到几级向下的阶梯，多走了几次后，已经下降到地面之下一定的高度了。
“……怕黑吗？”
黑暗同老旧的气味一起扑面而来。翁尔感觉到身旁的人小心的步伐，低头问了句，“这里是前两朝一位贵族的房子。……那时候奴隶制还没有废除，这下面就是奴隶的住所。”
翁尔似乎在口袋里掏出了什么，突然一阵黄光在眼前一闪，照亮了墙纸上牡丹被划断的根茎。这儿相较地面上还要显得狼藉一些——不是古旧，而是狼藉。
仿佛经过了什么激烈的争吵留下了累累伤痕。
翁尔将那散发着黄光的小玩意扔到了她的手上。小玩意外面被一圈淡黄色的水晶保护着，透过透明的外壳，能看见最里面那一点点黑色的瑕疵——也正是那一点点黑色的瑕疵，仿佛有生命似的，让人心底升起些许恐惧的感觉。
她拿在手上看了许久：“这是什么？”
“神术制成的一种工具。”翁尔低声说道，“看到里面那一点点黑色的东西了吗？那是黑金，……一种在神明手下诞生的稀有矿物。”
“……”
“它能够储存人的愿望。通过它跟其他矿石的结合，创造出不同用处的工具，……这样说你也不是很清楚吧？就像你手上的东西能给人带来黑暗中的光明，……现在还有其他的神术在市面上流通，不过数量已经非常稀少了。”
翁尔仿佛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呼出了一口气，无力感从他的无奈语气中深深地泄露了出来。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身旁的只是个小孩，大概听不太懂他在说些什么——又或者刚刚好是小孩，听不懂才正合他意。
地下不算很安静，越往里走，一些悉悉索索的哭啼声越发清晰，有的甚至盖过了翁尔低声说话的声音。她透过一扇开敞的门缝往里望了一眼，在一间普通的卧室当中，稀稀拉拉地扔下了三两个跟她体型相当的小孩。
蒙上了眼与口，捆住了手与脚。在偏暖的黄光照耀下，面色还是显得异常的苍白。
翁尔将房门掩上，带着她离开了门前。
“神殿每隔一段时间会进行一场祭祀，利用人类的身体五感将神明请至人间。……可惜的是，他们之前确认为能够传递神明声音的祭品在战乱中被军队杀害了，现在为了填补上那个空当，四处搜集与神术切合的小孩。”
翁尔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喜恶偏好，仿佛只是单纯地陈述着一件事情，也不管身旁的小孩能不能理解，“不过，祭祀中最重要的东西——圣女的心脏，现在正下落不明。”
“……”听见了有些熟悉的东西，她脑袋晃了晃，“下落不明？”
“嗯，那个圣女不见了。因为一直关着，除了神殿高层外也没人知道她的样貌，……搜索似乎遇到了不少的困难。”
翁尔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幸灾乐祸。他走过两旁关着小孩的房间，又绕了两个弯后，来到了一扇巨大的门前。
虽说是门，可事实上其中只剩下了门洞。屋门只留下了钉在两旁墙上的合叶，而不见其踪迹。翁尔在门外的位置停了下来，方才的幸灾乐祸蓦地被门内的黑暗吞噬，一对灰褐色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漆黑的深处，就连她手中的光源也难以进入他的眼中。
她意识到屋内可能有些什么，便转过脑袋往里望去。
手上的水晶昏暗的光线都不能照到这个巨大空间的每一个角落——这里似乎曾经是用作宴会大堂使用的。许多桌子被立起来放在了一旁，椅子也有顺序地倒扣在它们之上。一排整整齐齐，唯独在最靠近的地方缺了一把。
而在光线的尽头，她能隐约看见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人的影子。从脚开始，到曲着的膝盖——对方穿着一身白色长袍，款式与方才的神官几乎一样，却因为弓着身子而狼狈了许多。两只手没有搭在膝上，而是被反扣到了身后。没有经过打理的头发有些凌乱，从落在额前的发梢缝隙中还能看见一对映出昏暗黄光的眼睛。
翁尔没有走进屋内，而是站在不存在的门扉外安静地看着对方。一旁的她不满足于这样模糊的印象，握着手上的光源便向对方靠近了。
靠近了之后，才发现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狼狈许多。双唇干涸泛白、眼睛只是无力地张开，就连呼吸的气息也异常微弱，让人忍不住怀疑他一旦闭上了眼，就会在这片黑暗中死去。
“他快死了吗？”
她打量着对方那对漂亮的眼睛。靠近了看才知道，他的眼中并不是倒映着自己手上的昏暗黄光，而是本来就是那副耀眼的色彩——也许缺少了几分生气，可仍旧是一对摄人的金色眸子。
“神殿不会让他死的。……他的眼睛是属于神明的眼睛。”
翁尔语气有些奇怪，灰褐色的眼中倒映着对方的模样，却始终不敢望向那对金色的眼睛，“神明能够通过他的眼睛看见世间万物……神殿是这样认为的。”
——“不是这样认为。神殿几百年来的祭祀，都是这样进行下去的。”
一道苍老的声音蓦地划破了黑暗。
属于外人的音色足够让人升起警惕心理了，奈何她的反应总是慢了三四拍，……加上，翁尔也没什么特别激烈的反应。
偏黄的光线由摇曳的蜡烛火光中散开，由他们对面的另一头缓慢走来。方才那位年迈的神官面色严肃地瞥了眼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语气激烈：“翁尔先生，我不是让您同我们的信徒一同前来吗？！”
“你们似乎很忙碌，我也不好打扰你们……只是不小心走过头了，还希望您能原谅。”
翁尔耸耸肩，示意了一下他一直处在的门外的位置，不以为然。
特里奇是最后一位进入高塔的人，听闻这个小女孩是他带来的之后，面前的神官就起了疑心。奈何他实在没法从这个小女孩身上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加上根据翁尔所言，她似乎是那位将军在外的私生女——虽然看上去年纪略大了些。
神官咬牙切齿道：“……那个将军是最有可能知道圣女下落的人！把这小鬼带下去单独关起来，去跟那个将军交涉——”
“可是神官大人，我们今天晚上必须将眼睛与小孩送上商船……”
“那就把她一起送上去！”神官语气暴躁，“大神官不是也一直想找到那个将军吗？——让他自己跟那个将军交涉去！”
“……”
这吃了火药似的态度让旁边的信徒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点头应是。方才与大神官遣来的使者交流过后，神官大人就一直是这种语气，……似乎在还没有成果的时候回去，让他很是不满。
神官交代后就踏着重重的步子处理其他事情去了。留下的信徒与那边门外的翁尔相望无言，最后干笑两声，上前抓住了一直没有动静的小女孩。
甚至没有反抗。
“……小丫头，以后记住，”翁尔望见了她紧贴着自己不放的目光，微笑着走上前，拍了拍她被桌布蒙住的脑袋，“不要太相信一直笑着的男人。”
“……”
她嘟囔了两句什么，抬脚用力踹了一脚对方的小腿。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