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等我知晓》习习清歌

50、争夺

　　投在墙上的光影，明明灭灭。

　　记忆从斑驳老旧的胡同走向永远没有黑夜的城市

　　你说，你一直是一个人，所以习惯了寂寞

　　然后一个人撑着伞从热闹的街头走到寂静街角

　　一个人趴在窗台上看着月亮想着一个人傻傻地许愿

　　一个人去看电影也同样津津有味

　　什么时候才可以不是一个人？

　　知晓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真正想过的是明明可以变成两个人的，但她等到的却不是自己想等到的那个人，微微有点失落。

　　可包君年扬着笑脸朝自己走来的时候，知晓没有走开。

　　包君年不笑的时候，眼睛其实挺大的，但他笑的时候两只大眼睛都眯成了弯弯的月亮，住着皎洁温暖的月光，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只一次，包君年摸着正在发傻的知晓的头发说：傻孩子，你该不会一直暗恋我吧

　　知晓“......”您想多了吧

　　嘿，知晓，下个月的校运会你参加跑步吗？

　　知晓不知道怎么回答包君年这样有些愚蠢的问题，明明之前刚巧上体育课被他撞见的时候，还被某人嘲笑腿短来着，说看知晓跑步就像是在看柯基跑步，太搞笑了。

　　那时知晓正在测跑800米，大学每一个学期，每个学生都要体检一次，身高，体重，仰卧起坐，立定跳远，肺活量......还有让无数女学生闻风丧胆的800米。

　　知晓依稀记得大一时候第一次跑完800米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瘫痪了。胸腔感觉渐渐失去了机能，被风扼住了的喉咙，在红色土壤里长了根的双腿，不断随着步伐乱窜蹦跳的浑浊的空气，鼻腔里充斥着的塑胶道焦灼的味道。

　　跑经起跑线的时候，监管跑步的高年级师兄会挥舞着那面小红旗在每一个灰白着脸跑过的女生面前一遍遍地喊“还有最后一圈了，不不要停下来，快点跑”，知晓总觉得自己这句话已经听了一百遍，但抬头望却看不到那最后一圈的终点在哪里。她的眼睛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大雾，太阳的火苗遇上红色的跑道仿佛有了旺盛的生命力，从地底下冒出一颗颗嫩绿色的芽，然后以惊人的速度长成比巨蟒还要长几十倍的藤蔓，知晓觉得那些藤蔓在追赶着自己，所以她只能拼命地跑，好像下一刻就会缺氧暴亡，被藤蔓张开白森森的牙吞噬掉，真是不愿回想的噩梦啊。

　　“我去争最后一名吗”知晓气笑，现在她都还记得自己那次跑800米跑了最后一名的事，想想就觉得丢脸

　　偏偏那时候包君年还大发慈悲地在她旁边陪跑了。

　　陪跑的后果是，她在拼命地涨红了脸地跑，大长腿的某人在旁边却像是在散步.....

　　知晓的舍友也就是从那时候闻到了他们两个都“奸情”，还极力地鼓励她发展，知晓有时候都怀疑她们是不是收了包君年的什么好处。

　　包君年假装没有感觉到知晓话语里微微地刺。也许带刺的玫瑰捧在手心里感觉到疼痛才会更珍惜它的美丽吧，但他在她面前笑着说自己参加了3000米赛跑，问她到时候可不可以去给他加油的时候，知晓简单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嗯”，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考试考了100分渴望得到父母夸奖却最后被父母质疑作弊的受伤的孩子。

　　知晓不知道这些，包君年也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其实在随范老师去田园放风的那一天，队伍随后也进行了一次烧烤活动，那时候包君年就堵着知晓说过：“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知晓也只是有些气恼又有些失落地回他“我知道，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随后端着洗干净的烤肉走开了。

　　包君年觉得追女孩子就是要脸皮厚才行，那时候他一直以为知晓是不想和他谈朋友才说自己有喜欢的人，所以他一直没有放弃。再说，哪有追女孩子一次就成功的，告白也必须三次以上才行。

　　包君年都快忘记自己以前是被人倒追的那一个了。

　　校运会真正举行的那天，没有如天气预报里面预期的天气晴朗。

　　一大片的乌云遮挡了本该晴朗的天空，操场上的红旗耸着脑袋聚精会神地看着彩旗如鲜花般朵朵盛放，天空里，偶尔地会有几束光线透过云层窥探这片到了秋天依旧绿树成荫的世界，知晓以为会下雨的，所以已经享受了“师姐”荣誉称号的她打算这一天都躲在宿舍里追最近新出的一部剧，她不太喜欢和舍友同学拿着彩旗扎堆在某个比赛场地嘶声呐喊“加油”的场面，她宁愿带上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啃一本书，但可惜的是雨一直都没有下，校运会依旧如火如荼地展开着，知晓回忆着包君年望向她时期待的小眼神，都有点不忍心辜负那孩子的期望。

　　广播里已经在一遍遍地播报某级某班某同学请到比赛场地参加3000米赛跑的通知，知晓磨磨蹭蹭到达比赛场地的时候，包君年刚好随着那一枪炮声，像离弦的箭射出。

　　所以他没有看到正从人堆里挤到前面的知晓，知晓被那汹涌澎湃的加油声淹没在了人海里，说不清楚居然会觉得有些对不起包君年，他说那天知晓你一定要多带两瓶水来，知晓说要是她不去给他送水，是不是他就真的不喝水渴死了，包君年又一次弹了知晓的脑门，从鼻腔里发出的那一声“嗯”，也不知道在捂着疼痛的脑门骂“暴君”的某人又没有听到。

　　知晓抱着两瓶水，看着依旧在跑道里奔跑的包君年，心里满是歉意。

　　3000米赛跑拼的从来都是耐力，知晓已经不只一次地幻想后果。

　　明天电视上可能就会播报这样一则新闻:

　　某某大学校运会上某男生因长期缺水，最终英勇倒在3000米跑道上...

　　想想罪魁祸首就是她知晓，真可怕0_0。

　　好在老天爷给了她送水的机会。

　　当知晓拧开瓶盖跑着把水递给了正在匀速奔跑中的包君年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快要哭了，包君年看见她却笑了，因为长跑的关系，包君年白净的脸难得可见的红透，余光里，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倒映着灰蒙蒙地天空，看见穿着运动服抱着两瓶水正朝他跑来的知晓时，那双眼睛的迷雾才逐渐散去，那盘结在心底肆意生长的青苔一颗颗凋零，化成尘埃，又随滴答作响的汗液流逝。

　　其实包君年已经做好了知晓不来的准备，毕竟她也不是他的女朋友，她没有来为他加油的理由。

　　可是说不失落才是奇怪的，他想让她看他奋力地在跑道上奔跑时的英姿飒爽，他想要看她为他嘶声呐喊助威的模样，他还想要看她那柯基小短腿为他再一次奔跑，好吧，包君年承认自己有时间有些自私，但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

　　知晓还没从包君年的笑里领悟到什么，那人却已经继续跑远了。

　　知晓望着包君年奔跑的背影直发愣，突然感到有些口渴，就把剩下的一瓶水也拧开来喝了一小口。

　　心想：自己为什么来送水？

　　不喜欢就不应该暧昧不清才是，真苦恼......

　　所以知晓没有等包君年跑完3000米就离开了。知晓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偶然路过的拾荒者，把校运会上那彼起彼伏的非凡热闹一点点地丢弃在身后，周围慢慢安静起来，只剩下墨绿的榕叶不甘寂寞哼着旧时不知名的曲调哗啦啦地作响。

　　校园两旁新种的白桦已经长得有一层楼那么高了，大片的乌云不知在什么时候被风吹散，露出蓝澈的天空，嫩绿的叶招摇地立在细细地枝丫上遥望，阳光像雪花一样抖落下来，葱翠的枝叶随一圈圈的光晕盘旋，被几座宿舍楼隔绝了喧嚣的校园某一个角落，时光美丽得像要生出芽来，开出一朵朵太阳的花。

　　邓晨光看见知晓的时候，知晓正站在一棵树下发呆。他不知道她在望什么，望得那么痴迷，那个小女孩原来已经不知不觉地长成了这样子，她的眼睫毛在微漪的阳光里扑闪，她微微弯起的眼睛像看到了全世界最美的风景。她的头发已经不是他初见时的模样，今天她把头发扎成了高马尾，发尾微卷，在清风中荡起好看的弧度。

　　邓晨光说不清楚自己对知晓是什么感觉，他看见她时，心脏不像某本书里说的那样怦怦跳，只是他好像把什么东西遗落在了她那里，他总是会不经意地想起关于她。

　　小曦曾问他，是不是喜欢知晓姐姐啊，他说他也不知道，只是也不排斥她的靠近，他看见她时，竟然会生出这个小女孩还挺有趣的感慨。

　　知晓从一开始出现，就是作为清子的朋友，所以他起初对她的感觉也仅是妹妹的好朋友。他们之间很少有单独相处的机会，难得的单独的交流也不过是几句寒暄。其实他记得她们的那一次在胡同里的遇见，那时候的她就像是一个受了伤又迷了路的小孩，所以他走上次对她笑了笑，尝试和她说话。

　　那一次遇见，知晓却一句话也没有说，邓晨光几乎都以为这个女孩是不会说话的，所以看见她背着双大大的翅膀站在舞台上颤颤巍巍地唱歌的时候，他有些被她惊讶到了。

　　他一直知道这是一个容易害羞的女孩子，果不其然上次他自己教她小提琴的时候，看见她微红的耳朵。渐渐地，他们见面的机会好像也多了起来，可她在他面前总是不自然的模样，就像这次的遇见，知晓遇上他探寻的目光时，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然后躲闪着不在敢看他的眼睛。

　　知晓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邓晨光，明明只有每周末去范老师那里练习小提琴的时候才会有机会见着他，这种偶然的遇见让她慌张。

　　而在心底，慢慢地就有些快乐从砰砰跳动的心脏里流泻出来。

　　晨光，我为何如此贪恋你的温暖，

　　晨光，我为何如此喜爱你抚摸我脸庞时的温柔，

　　僵硬的石头蹦出汁液滋养干枯的小草

　　红色的彼岸花盛放成了天空璀璨的星，

　　你看呐，阴翳的天空有大片的芦苇在晃荡

　　然后秋雁遗留嘶哑的礼赞

　　我将自己落在你的眼睛里

　　再也不想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