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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真实 ...

  •   本世纪初,连港还是一片荒凉的港口,当地人捕鱼为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后来英国人来了,然后是荷兰人...再后来,硝烟四起,是谁的土地已经辨不真切。

      故国到底算是哪里?当地人从来都说自己是连港人。英国佬、美国佬又怎样?赌场里骰子一摇,谁还记得故土何方?

      赌场业的兴盛和复杂的历史遗留问题令整个连港从小渔村变成了如今的豪华大都市。最巅峰时刻,整个连港涌入的游客和赌客甚至比本地人的五倍还多。满目都是纸醉金迷和奢靡旖旎。

      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挺好的。”

      孙向阳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来的不多,对连港这地方印象非常浅薄,仅限于到处揽客的赌场服务生。而她也从未涉足过赌场。

      “要准备什么吗?”孙向阳问,偌大的红木书桌上只有一盏小小的台灯,姜沉的脸庞都隐在黑暗里,“我以前没有来过这里。听人说,这边的圈子比较传统。”

      连港的上层圈子都非常西式,但却保留着奇怪的传统。住豪宅喝下午茶与信风水进庙烧香毫不冲突,孙向阳第一次听说的时候觉得非常魔幻。也许是迁徙过来避难的豪门大户在妥协之余保留了一丁点对故土的留恋。

      不过孙向阳从前很少露面,也没什么机会到连港的圈子去,倒是无从验证自己的想法。

      “不用管这些。你去看看画就好。明天的竞拍之后还会有拍卖会。去买点你喜欢的东西吧。”姜沉说。

      “什么都可以买?”孙向阳有了点兴趣。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连港的拍卖会盛名在外,时常有些出人意料的好东西。不过...“能带的回去吗?”

      这并不是出于体积的考量。连港算是特区,本地的许多东西都与国外同俗,只怕买回来容易却过不了申市的海关。

      “不用担心,这次是政府牵线的拍卖会。”姜沉说,“算是官方背景。不会有麻烦,放心。”

      姜沉背景不是不干净吗?怎么敢出席这样的场合,不怕有人惩奸除恶吗?

      “你能出席拍卖会吗?”孙向阳含蓄地问,目光停在姜沉的腰间,那里有一处残留的伤疤,是热武器的杰作。

      “薇薇...”姜沉轻笑起来,他走到孙向阳身前,口吻似乎有些愉悦,“你是担心我...是吗?”

      “不用怕,你看严将军不是也对我很客气吗?这些人不敢动我的。”

      孙向阳想起自己在佛罗伦萨撞见过的场面,再看看轻描淡写的姜沉,不由得有些惊悚。

      “那...这些人不敢,有人敢吗?”孙向阳心跳的有些快,她觉得自己在做危险的事情。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但以姜沉的高调,也许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孙向阳是姜夫人了吧。

      这种情况下,没人会认为孙向阳一无所知,即使她真的一无所知。这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也许有,但我不知道。”姜沉说,“活着的我比死后更有价值。他们不会舍得的。”

      “不用担心,薇薇。你是安全的。”姜沉低头吻住孙向阳的发心,轻柔地抱住她。

      这是他的薇薇。他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孙向阳手不自觉地一缩,像是被姜沉突然的动作惊到。红木书桌上铺好的生宣被这动作带的一动,发出窸窣的声响。

      “是要画画吗?”姜沉侧头看见镇纸和研磨好的墨,手从孙向阳的肩头落了下去。再远一点,书桌前的空地上有一团团撕碎的布条卷在一起。

      那是孙向阳刚撕完的画。

      “怎么又开始撕画了?”

      “不是跟你说过吗?不喜欢就丢到地下室去,家里难道没有地方给你存吗?”姜沉躬身开始捡起孙向阳刚刚丢掉的画布,他一团团的展开,试图把这些碎布条拼凑到一起。可尝试了几次,却是徒劳。孙向阳撕的太碎,几乎是满地碎屑。

      姜沉好不容易找到比较大块的碎屑,勉强在桌上凑出轮廓来。大块的暗沉颜色的碰撞再加上孙向阳的随意令这项工作很不顺利,姜沉凝视片刻,问:“画的是星空吗?”

      “还能看出来吗?”孙向阳凑近一点,“我撕的很碎了。”

      姜沉面前几乎只有几小块破碎的画布,勉强令人能辨认出是画的样子。

      姜沉指着右上方一点晕开的黄色,说:“这里跟《破晓》里的星星很像。”

      那算是毕竟完整的一块了,但依旧模糊。孙向阳看了会儿,不知道姜沉是从哪里认出来像的。

      两人并肩看着桌上的残画,桌上一灯如豆,窗外月上中天,银霜似的月光洒在空荡荡的贵妃榻上,空气中弥漫着酒香。

      “为什么把《破晓》要回来?”孙向阳忽然侧头问姜沉。

      “是你的东西为什么要留给外人?”姜沉举步到窗前,贵妃榻上的两个小酒杯随意歪倒在榻上。榻前的空地上有两瓶残酒。

      姜沉端详一会儿,俯身捡起左手边那瓶,随意摇摇,晃荡的酒声传来。他回头问,“再喝点吗?”

      “酒多伤身。”孙向阳说,“我已经喝过了。下次吧。”

      姜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仰脖灌了口酒。

      “太淡了。”姜沉皱皱眉,“你喜欢这样的酒吗?”

      “我喜欢淡点的酒,太浓烈不会持久。这样清淡一点喝下去很久还能闻到余味。”孙向阳说,“而且很香不是吗?”

      的确。姜沉不用刻意去闻就能嗅见室内浮动的酒香。

      “你为什么回来?”孙向阳埋头摆弄着姜沉捡回来的画布残片,似乎不经意地问。

      “怕你伤心。”姜沉说,“也怕我自己后悔。”

      “后悔?”

      “也许你这时候正喝醉了偷偷躲起来哭,我可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姜沉像是个风度翩翩的花花公子,说着撩人的烂话,想骗女孩的芳心。如果手里灌的是威士忌或香槟之类,看起来会更像个贵公子一点。喝着花雕的他像是一个失意的落拓剑客,太没有“二爷”的逼格了。

      “说真的,我回来的路上以为我会见到一个酒鬼。”

      孙向阳失笑,“你以前没有跟我开过这种玩笑。心情很好吗?”

      “好不起来。刚和自己的妻子吵完架,气到半夜出门。”姜沉说,“接到电话还要顾及她的心情回来。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

      孙向阳笑了起来,她弯腰和姜沉并肩靠坐在贵妃榻前的空地上,月光给他们撒上一层银霜。

      “你出门的时候才不是半夜。”

      “那你就是承认你是我的妻子了?”姜沉转头专注地盯着孙向阳,语带调侃,“是吗?姜夫人?”

      “...你喝醉了。”

      “是吗?”姜沉不置可否,眼神亮的惊人,“有人告诉我,世界上没有不吵架的夫妻。所以,你和我吵架也没什么。总比你去找其他人要好。”

      “只有前半句正确。并且,”孙向阳忍不住给自己到了杯酒,“不是夫妻也可以吵架。”

      “那倒没错。”姜沉说,“但我很喜欢你,我们是夫妻我会很开心。”

      “为什么喜欢我?”孙向阳忽然探身去摇姜沉手里的酒坛,怔忪道:“你喝了这么多?!”

      孙向阳剩下的那大半坛已经全部落入姜沉的腹中了。他喝的太急了,自己却没有察觉。难怪今天的姜沉似乎很不一样。

      姜沉放下所剩无几的酒坛,炽热的手把玩着孙向阳的手腕,眼神认真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想和你在一起。”

      “像是喜欢翁佩那些人一样吗?”孙向阳的话平和,不带半分攻击性,像是单纯的好奇。但孙向阳的好奇心从不会留给不相干的人。

      这是个不错的开始,姜沉心想,只要在意,总会有更多。

      “不一样。我不喜欢那些人。我只喜欢你。”

      姜沉眉目俊朗,在月光下越发出色,轮廓分明的脸上并无很多表情。孙向阳看着这张脸,忽然发现姜沉的相貌其实非常出色。不过人们往往被他的威势所挟,没有人敢细细地评鉴他的相貌。

      “我以为跟我结婚你会开心。”姜沉冷嘲地弯了弯唇角,像是在说自己的自负。

      “我在心里没有把你当做那些人。但其实是一样对你。”姜沉说,“我以为女人只需要珠宝、承诺、爱情之类的鬼东西。”

      “我没有爱情,但是假装我有,如果婚姻可以让你留在我身边,那给你也很好。除你之外我也不会娶其他人。”

      “我以为你不会揭穿我。”

      谁会想到囚笼中的鸟也会奋力啄伤主人?

      “你说的对,我不爱你。我对你和对翁佩本质上没有分别。”姜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坦诚,也许四下无人的深夜最适合袒露心扉,“哪怕我说我爱你也不是真的。你很清醒,这很难得。”

      “谢谢夸奖。”孙向阳不以为意,“很容易看出来的,是你太不用心了。”

      “你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取悦你自己。你看,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会喜欢什么。”

      “送我去申美是你不想我继续反抗,适当的自由会让我不那么快的失望。我‘二叔’...我也不知道他能帮到你什么。很好理解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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