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章七十三 霜刃初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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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三霜刃初开
禁中，垂拱殿。
九月初一。
垂拱殿殿外值房之中，云川往椅子里一靠，双手高举垫在脑后，两只脚蹬在面前的桌上，整个人无比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鼻子哼着市井艳俗的小曲儿，嘴里却叼着块儿不知从宫内哪个衙门里摸来的点心，吃吃哼哼，好不惬意。
展昭推门而入之时，所见到的，就是本朝以来头一个一月之内连升两级、炙手可热的朝堂新秀此时正在将士大夫风骨全部喂狗。展昭打量四周，见被自己调开的侍卫与内侍们一个都不在，房内的摆饰器物一样都没少，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雁回，官家在垂拱殿召你。”
“哦！啊……”云川闻言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拍拍屁股，“走吧！”
展昭站在她身前，看着她嘴角还沾着刚吃完的点心渣，无奈又好笑的抬手，替她将嘴角抹干净，训道：“云大人，偷吃完记得把嘴擦干净。”
“哼哈？！”云川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怀好意的挑眉看他一眼。展昭脑中立刻警铃大作，却终究是晚了一步。云川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趁他不备一把揽住他的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吻上他的唇，在展昭来得及推开她之前，她狡猾又可恶的舌引诱的舔过他的唇，点心香甜浓郁的味道立刻随着她的舌头与气息充满他的唇齿鼻息。就在他的冷静理智与心神大乱挣扎交替的一瞬间，她突然贝齿用力“吭”地一咬他的唇，随即无情无义的一把将他推开，“嘿嘿”两声贼笑道：“展大人，偷吃完记得把嘴擦干净。”
他抬手一抹自己的嘴，果然点心渣上还沾了几点被她咬出血的血迹来。
被她这一下瞬间逼得身体灼热气息紊乱却又转眼间被弃若敝履的展昭不忿的瞪着她：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不知检点不成体统有辱斯文胆大包天，谁还能比得过她？！
而显然，那个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家伙根本没有半点歉意，随行的挥了挥手，转身往外而去。
展昭此时此刻却也拿她没有半点办法，顿了一顿，长叹一声，追了上去，“雁回，眼下种将军、范大人、韩大人都在垂拱殿上，方才官家垂询三位大人前线将领任免一事，待会问到你你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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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拱殿上。
赵祯、范仲淹、韩琦同时看向云川，脸上各自皆是带着十分的惊诧。唯有种世衡神情平静，声色不露，目光深邃的打量着身侧的年轻人。
她的身上，带着一种无形的锋利与杀气，那是唯有久经沙场生死的人们之间，才能相互体会到的意态。
云川见三人同时看向她满脸惊诧，眨了眨眼，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给三人重复了一遍：“陛下既然垂问臣欲求西军何职，臣不敢相瞒，臣愿赴鄜延路前线军中听用。”
云川先后清清楚楚的说了两次，赵祯终于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他几乎是立刻反对道：“不可，云卿乃是国朝东华门唱名的探花郎，朕的集英殿修撰，绝不可轻涉险地。”
云川却看向赵祯，“陛下，臣在任集英殿修撰之前，乃是长定军卢帅帐下郑将军手上的陪戎副尉，自景祐四年以来，积功被屡次提拔，最后为宣节校尉。”她说着挑眉一笑，“陛下，臣并非东华门唱名的探花郎，臣原本就出身西军行伍。”
她这一句话，连赵祯都被噎了个倒仰。
本朝太.宗以来，重文抑武便是祖宗之法，以文驾武更是根本立国之策。太.宗以后，每有战事，主帅宣台的帅臣必为文臣，而武将不过是听命供其驱策。
赵祯原本是打算借这个机会，再擢升云川一级，将她从正六品的集英殿修撰转为枢密都承旨，随范仲淹参赞宣台。只要不犯错，待得回朝，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擢升谏议大夫，算是不动声色的摸到两府的门槛了。
却不成想，他家这位集英殿修撰压根没打算安安稳稳在宣台里出谋划策，而是直接打算提刀上阵砍人！
东华门唱名的探花郎，上阵提刀砍人的活计干得比馆阁修撰都更流利、更积极，除了她也真是再没谁了！赵祯心中叹息，不知是气是笑。
范仲淹此时开口道：“雁回胸有甲兵韬略，参赞宣台，将雁回那篇策论淋漓发挥，方好男儿沙场用武之地。”
范仲淹这话说得却是明白，他身主帅，这便是允诺云川，此次西征云川那篇名字毫无体统的策论便会是宣台治军克敌之策。只要云川从他宣台随征，必是宣台重臣、功绩显赫。
这几乎是皇帝和宣台主帅在联手为她铺就一条青云之路。
云川看向范仲淹，拱手为礼。就在殿内众人皆以为她要应允之时，却听她开口道：“可是陛下、范大人，云川却想让世人知道，不仅东华门下唱名的探花郎是好男儿，崛起行伍的束甲之士，亦可以是朝廷栋梁。”
她说这话，明明是对赵祯与范仲淹，但是她的双目却看向韩琦，目光炯炯，深意无限。
韩琦不明所以，却毫不避讳的回视着她。
就在赵祯与范仲淹俱是头痛不已，蹙眉想着如何能拉住大宋开国以来第一位打算亲自提刀去前线砍人的文臣不要自己作死的时候，所有人中真正的沙场经年大将种世衡站了出来，“陛下，既然云修撰欲往前线领军，那便让她在臣帐下听命吧。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云修撰安危。”
云川愣住了。
她看向种世衡。
沙场老将饱含深意的目光，向她点头微笑，带着七分的沧桑睿智，三分的红尘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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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二。
皇帝赵祯任原知永兴军州事范仲淹为判永兴军事、陕西马步军都部署兼经略安抚沿边招讨使，统制宣台；任枢密直学士、权知制诰韩琦，枢密直学士、环庆路马步军都总管种世衡为经略安抚沿边招讨副使，统辖天武、云翼、龙卫、雄武、振武、宣毅、骁翼、保捷等禁军十万，抗击入寇西夏。
原殿中侍御史文彦博为河东路转运使，原知制诰富弼为河东路提举平常使，原集贤阁校理、户部提举公事曾公亮为永兴军路提举平常使。原经略判官尹洙为泾原路经略公事。
敕令河东路马步军都总管、经略安抚使兼忻州知州杨文广率麾下云骑、广锐、龙骑三军五万步骑即日开赴绥德。敕令彰化军节度使，马步军都总管狄青帅麾下威远、威盛、横塞三军五万步骑即日开赴环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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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三。
朱雀门。
秋雁疾空，长风大旗。
皇帝赵祯率两府与文武百官亲送出征王师于朱雀门外。
天武军两军六个指挥共一万五千骑兵，于开封城外列开。
京师最精锐的禁军，金刀长枪、红辔烈马。
天武军前，肃立着的，是禁军十八位军级指挥使与都虞候。
明光战铠，红底战旗。天武、骁胜、云翼、龙卫、雄武、振武、宣毅、保捷，骁翼一一烈烈而展。
这是整个大宋禁军中能抽调出的最精锐的武官编制。
禁军指挥使前，是整个宣台与军都统，为首正是经略安抚沿边招讨使范仲淹。
范仲淹的左侧，是副使韩琦与种世衡，而范仲淹的右侧，却是刚刚被赵祯派人从禁军武官行列中召唤前来的云川。
赵祯看向云川，她身穿红底战袍、外披玄色麒麟甲，发髻高束，额间一条玄色束带，整个人犹如利刃出鞘，锋锐难当。
他只见过她一身文官长衣大袖飘逸风流之态，却不知原来这战袍束甲却似更适合她，仿佛便如天生为此一般，视之令人炫目。
只是，他的目光从她的肩头向上移去，嘴角却不由得一抽。
知道自己这个昨日刚刚走马上任的枢密都承旨、骁翼军都虞候素来行事不同俗流凡响，只是看着她英秀俊朗的身形后，那根近一人高、五大三粗野蛮剽悍的狼牙棒之时，赵祯的额头还是忍不住青筋抽动起来。
正是云川前些日子从殿前司的校场上顺手牵羊来，砸了政事堂西厢房的那一根两府狼牙神棒。
“云卿啊……”赵祯叹了口气，“朕赐予你的那柄芦荻雁翎刀不好吗？如何……云卿独独青睐这……咳咳，狼牙棒？”
云川闻言，忽然嘿嘿咧嘴一笑：“陛下，芦荻，是东华门下探花郎用的。而这狼牙棒，是云川用的。”
赵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竟是哈哈笑出了声！
他被西疆战事压抑月余的心忽然便舒展开来。她目光灼灼，里面的每一缕光华所露出的笃定，都令他不由自主相信，他的西疆，大宋的西疆，必能尽逐夏寇，还土安.邦。
云川似乎感受到了赵祯的想法，眉间眼角昂然一挑：“陛下放心，三年，臣等必能令陛下再次亲率两府百官于此。迎得胜王师归于此地！”
所有朝臣的眼睛，都同时看向她。
谁都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竟然敢给皇帝做三年得胜的保证。
嚣张狂妄，何者能出其右？！
可赵祯却竟然信了。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竟是不顾君臣之别的一手拍了拍云川的肩。
“如卿所言，朕便在这汴京城等着，待王师与诸卿得胜还朝！”
赵祯言罢，最后转向了主帅范仲淹与副帅种世衡、韩琦。
范仲淹容色平和，眼中光华韵敛。
他素来为人细致，叮嘱朝臣不惜言辞。而此时，生平头一次亲送大军出征的他，烈烈晴空之下，看着已经年过五旬引兵出征的范仲淹，竟是许久未能说出一句。
良久，他取过左右递上来的酒水，亲手交给范仲淹一杯。
“爱卿，万里大宋江山、千载家国社稷，朕就全数交托给卿了！”
他说着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
“老臣万死不敢相负陛下！”
年过五旬的范仲淹帅旗之下，拜倒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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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北往，秋雁南归。
开封城外向西疾行的天武军战旗之下，红袍为底，一身明光战铠的展昭策马转身。
但见那人疾风烈马，飒沓流星，向自己飞驰追逐而来。
眉眼意兴，仿若烈烈秋阳。
万卷终绝尽，霜刃始初开。
—— 卷三霜刃开 完——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章七十三 霜刃初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