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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抬进屋!”崔氏气得头发晕,硬撑着给叶深棠请了大夫,那大夫一堆话说得云里雾里,大意便是叶深棠要进补,什么人参灵芝燕窝虫草、只要是能进补的都给叶深棠添上。

      崔氏本是再小气不过的,若是年前,她至多只给叶深棠炖碗鸡汤,那鸡汤说不定还只是个鸡骨架炖的,可有了成哥儿那件事,崔氏不敢再糊弄了,咬着牙从药房搬出好些人参鹿茸燕窝虫草来给叶深棠进补。好不容易,几碗药灌下去叶深棠总算醒了过来,奈何请神容易送神难,叶深棠一坐起来便喊着头晕不肯下床,足足在瑞萱堂正房里住了有三四日之多,崔氏被逼得只好挤在叶温芍的屋里,却也拿她没法子。

      第四日,面色红润的叶深棠在丫鬟的搀扶下才勉强下了床,崔氏见状大喜过望,当即派了一顶软轿将她送回了海棠苑,还特意叮嘱说身子要金,让叶深棠以后不必请安了。

      然则,崔氏虽送走了叶深棠,可她刻薄继女的名声不知为何却传遍了整个京城,偏偏三人成虎,第一个人说的时候,还只是说叶府三小姐过去给继母请安,却因着继母晚起,在院子里站了一个多时辰,晕了过去。

      轮到第二个人的时候,就传成了:崔氏刻薄继女,让继女在寅时请安,自己却不起床,害得继女晕了过去。

      传到第三个人的时候,又成了:叶府正房崔氏让继女寅时请安,自己却起不来床,还嫌弃继女扰了她睡觉,将继女狠狠打了一顿,打得叶府三小姐整整十天都下不来床。

      深棠在海棠苑,一边数着房中的补品,一边乐得不可开支。崔氏这几日但凡老医说可用的补品都可劲儿的往深棠的嘴里送,生怕深棠死在她屋里,这倒便宜了深棠。深棠本就没病,便一边让药房的管事偷偷将东西送去海棠苑,一边只让那药房的婆子炖了几盅凉茶来喝,崔氏看着补品从库房拿了出去,却没工夫一动不动的盯着后厨的婆子煎药,是以不过才短短几日,海棠苑里便多了好几盒子的补品。

      崔氏坐实了刻薄的骂名,也让人怀疑起先前她害死庶子一事,风言风语传到崔氏的耳朵里,崔氏经不住惊吓,加之在大理寺昭狱里呆了好些日子,身子本就不如从前了,竟病了好几日。

      叶老夫人知道此事后也觉着崔氏行事太过,亲自去瑞萱堂将崔氏教育了一番,并说:“成哥儿已经没了,如今三丫头照顾着明哥儿,若三丫头病了,耽误了明哥儿什么事,老身就算为着叶家的子嗣,也绝不会再留着你。”

      叶老夫人这番话让崔氏闹了个脸红,却也让崔氏想起,如今明哥儿可是府里唯一的男丁了,她不能生育,为何不将明哥儿抱过来养着?横竖明哥儿的生母、一个青楼女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崔氏想到这儿便琢磨起来如何将明哥儿抱来身边养着这件事,崔氏想得很简单,她想,她既然是正房夫人,明哥儿是她的庶子,养在她身边总归是没错的。况且,即便是叶老爷也没得由头阻拦她,毕竟她这也是怜悯明哥儿孤若无依、为着明哥儿好。

      可还没等崔氏对着明哥儿有什么动作,深棠给叶老爷找来的另一个二房——欧阳氏,便到了过门的日子。

      虽然都是做妾,可哪个在前头进门、哪个在后头进门,那中间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后进门的,论着规矩,可还得叫先进门的一声姐姐。虽说欧阳氏和贞娘都是贵妾,可欧阳氏到底有个当礼部侍郎的兄长,不比贞娘的兄弟只是个七品小官还不在京中。是以深棠有意让欧阳氏比贞娘晚些进门,便叮嘱媒人定日子的时候想法子拖一拖,那媒人也是个厉害的主儿,虽没有舌战群儒的本事,却也是个口齿伶俐的,对着欧阳侍郎夫妻俩胡诌八扯起来。

      “这叶家打算纳进门的另一个贵妾虽说只是个七品小官的长姊、年纪又十分大了,可听说相貌那叫个可人儿。俗话说得好,男人哪个不喜新厌旧的?若她在欧阳姑娘之后进门,那叶老爷和欧阳姑娘的热乎劲儿还没上来呢,就被那贞娘给抢走了。还是晚些进门好,晚些进门,等叶老爷同那贞娘待腻了,还不独宠咱们姑娘?”

      媒人说这话的时候,欧阳侍郎的夫人还有些许犹豫,对那媒人道:“可……若妹妹晚进门,那便得叫那个贞娘一声姐姐了。”

      媒人眼珠子一转,笑道:“夫人有所不知,那贞娘已经二十七八了,可比咱们姑娘大了八九岁呢!那样的年纪,又和姑娘同是贵妾,就算是比姑娘晚进门,姑娘又怎好叫她一声妹妹?况且,贞娘的弟弟不过只是个七品小官,娘家在京城又没人,甭管进门早晚,她哪儿比得上咱们姑娘?”

      媒婆此言一出,欧阳侍郎夫妻俩并着欧阳氏都被说动了,就这样,欧阳家将欧阳氏过门的日子定得比贞娘进门那日晚了足足近一个月。

      深棠自是欢喜,便比照着着普通人家娶妻的旧例,取了四匹茧绸和两提盒的六合饼并着鸡鸭鱼鹅送去了欧阳府。娶二房不比娶妻,虽说为了抬一抬二房的身价,都会用上一个“娶”字,但实则终究不过是纳个妾室而已,是以欧阳家见着叶府以娶妻之礼相待,还是有几分欢喜的。

      可深棠欢喜了、欧阳家欢喜了,崔氏却不见得会欢喜。崔氏这几日本已打算安生过日子,却又听说了欧阳氏进门的消息,拧着帕子险些气得晕厥,抓起一个青瓷茶盏狠狠摔在地上,“一个二房,居然也要给聘礼,还真把自个儿当正房夫人了!”

      凤芝劝慰崔氏:“夫人别生气,她左右不过是个二房,日后还能越过您不成?等她进门了,有的是法子去收拾她!”

      崔氏想想也对,便道:“什么法子?”

      凤芝附耳对崔氏道:“奴婢打听过,那欧阳氏自小被兄嫂像女儿一样带大,在府里的辈分又大,是以根本对家宅之事一窍不通。咱们等她过来了,夫人先忍她几日,之后……”

      崔氏听着凤芝的话,频频点头,二人又窃窃聊了一会儿,翌日崔氏便亲自去了欧阳府。

      “你说什么?”海棠苑里,深棠正搂着明哥儿玩,忽而停住了,皱起了眉。

      彩兰便又重复了一遍之前说的话:“大夫人去了欧阳府,听说,还带着好些个东西。”

      深棠低头对明哥儿道:“明儿跟着夭姐姐去外头看鲤鱼好吗?”

      明哥儿却摇了摇小脑袋,撇嘴道:“我不,我要在三姐姐身边玩。”

      深棠笑道:“你先去那荷塘边上,姐姐去准备两个馒头,咱们等会儿去喂鲤鱼。”

      明哥儿听了,这才展颜,拍着一双肉呼呼、白面馒头似的小手,嚷着要去喂鲤鱼。夭夭将他抱去后,深棠复又严肃道:“这就奇怪了,崔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怎么会带着东西去看欧阳氏?这事情还真是蹊跷,可知道她是去干什么的?”

      彩兰摇头,“铭心说,昨日大夫人和凤芝悄悄在屋子里聊了好一会儿,这中间大夫人还不许别的下人进去。第二日大夫人一起来就让丫鬟从箱子里拿出来一对上好的玉镯子,还从库房里拿出来了两匹御赐的料子,说是要给欧阳姑娘送过去。”

      深棠嗤笑,“这便奇怪了,这可不像是崔氏做出来的事情,想来……”

      深棠摇摇头,没有说下去,对彩兰道:“告诉屋子里的小丫头们,欧阳进门这段日子,都少出去,更尽量别同欧阳夫人的人有什么牵扯。”

      彼时崔氏已经到了欧阳府大门口,彩兰扶着崔氏下了马车,对着看门的两个小厮道:“叶尚书家大夫人来看欧阳倩姑娘了。”

      那小厮不明就里,去报了后便见欧阳府大夫人李氏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错愕之色,不过,李氏到底是欧阳府的正房夫人,也算是久经历练,虽惊讶,却也还是以礼相待,为表敬意,亲自出门迎了崔氏进府。

      李氏出门一看,只见那崔氏发髻斜斜倾在右耳后方,发髻上斜插了一支素银簪子,上身白绫掐银线的琵琶襟上衣,下身月白绸裙。浑身上下素净得不像是闲来无事出门闲逛,倒像是来吊丧的,饶是一向温稳持重的欧阳夫人也皱了皱眉。

      那边,崔氏却也皱起了眉,只因着她原是听说欧阳倩并不如贞娘冒昧、又是个庶出,可如今看着那欧阳倩虽不甚貌美,可肌肤胜雪却也勉强算得上清秀佳人,举止间也颇有气度,站在欧阳夫人身边也不像是个庶出的小姑子,倒像是欧阳夫人嫡出的女儿。崔氏一想到这欧阳倩入门后不知又要将叶老爷勾引到什么温柔乡里去,外一欧阳倩再生了儿子……崔氏心里一窒,强压着不悦,拉着欧阳倩的手客套起来。

      崔氏的神色一个不落的都被欧阳夫人李氏看在了眼里,李氏更是笃定这崔氏来者不善,可欧阳倩却不这样看,她只觉着这崔夫人虽是面色泛黄、又长了一副三角眼乍一看有些刻薄,但一见面就拉着她的手笑得十分和蔼,还同她道:“妹妹日后来了叶府,需得什么就尽管同我说,我待你和待我亲妹子那是一样的。我早已将东厢房洒扫干净了,就等着妹妹你过来和我同住。”

      李氏听到这儿又皱了皱眉,李氏当了二十来年的主母、她生的两个女儿又都嫁了人,自然清楚若是为妾还是离老爷近些、离正房夫人远着些。但碍着来者是客,且又是小姑的主母,她总不好直接出言反对,便道:“正房夫人住的地方怎么好让她住?况且,我听说府里还有两位嫡出的姐儿,这两位姐儿一人一间,您那正院里哪还有地方?我总不好让嫡出的姑娘搬出去,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李氏说这话,本是想到前几日那媒婆说了,叶府的三小姐已经着人收拾出了一个离叶老爷书房极近的院子,岂料这话落在欧阳倩的耳朵里却变了味。李氏虽对欧阳倩颇为厚待,可欧阳倩到底顶着个庶出的身份,生母又在父亲死后便离开了欧阳府,因此心中总归不是滋味。

      如今李氏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她不配,更让她想起李氏的次女只比她大了半岁,却嫁给了兵部侍郎的嫡子作正房,那嫡子年青健壮、哪儿像叶老爷已近迟暮之年,且到底是正房夫人,比她这个二房不知强上多少。欧阳倩心道,我难不成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作二房还不够,连正房夫人的东厢房都住不得了吗?

      欧阳倩正那样想着,又听得崔氏道:“这有什么?妹妹可是我叶府的二夫人,莫说东厢房,就是和我住在一个屋子里都没得说。”

      崔氏刚才险些没忍住要说出叶深棠并非嫡出,可想到她在大理寺吃的那些苦头,生生忍住了,按着先前凤芝同她讲的,又道:“况且,深棠因着是柏夫人亲生的,柏夫人过世后,她便一直留在了柏夫人住的院子里为母亲守孝。我好几次想着让她过来我院子里同我一起住,她都没答应。温芍那孩子,一直在老夫人跟前长大,我这院子一直空着呢,我早就盼着妹妹你能过来与我做个伴也好。”

      说着,崔氏从手上退下来一对上好的羊脂玉镯子,给欧阳倩戴了上去,对她道:“这还是当年我嫁人的时候,我娘家给我准备的嫁妆,这十几年来我从未离过身,今儿我便把它送给妹妹当见面礼了。”

      那玉镯子当日不是崔氏的嫁妆,崔氏嫁人的时候,因着和嫂子不和,嫁妆多半都是虚抬。不过,若非她父母早已病故,又怎么会嫁给一个父亲早逝、在朝中毫无根基的男人作继室?

      这镯子本是她嫁入叶府最初的那几年攒下来的,后来得了一对成色更好的镯子后,便被压在了箱子里。可这镯子虽说成色没有她平日里戴着的那对玉镯成色好,却也是个上品,如今要她将这对镯子拿出来,对向来惜财如命的崔氏来说,还真是要了她的命了。奈何凤芝说得头头是道,更说日后还能将这镯子拿回来,崔氏这才忍着痛从箱子里翻出来这么一对镯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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