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争》哭泣的瓶子

8、第八章

　　迷蒙中，邓玲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连忙半闭着眼爬起身。她先摸了摸孩子的小屁屁，确定没尿后，就下意识的躺下，撩起衣服开始喂奶。背后的火堆让她有些觉得热，但却并没有想要动弹的意思，她太累了，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原本躺在孩子旁边的男人其实已经醒过来了。她现在就躺在男人旁边，面对着男人给孩子喂奶。

　　男人眨了眨眼，微皱起眉头，他注意到从女人身后印射过来的火光，四周也没了那剧烈的狂风，只剩下身下柔软的兽皮和被兽皮裹着身体的温暖。而后，他盯着面前这个女人看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醒了。火光中，越过小崽子的脑袋，那片雪白的胸脯暴露在他的视线里。甚至，小崽子的一只肉手正放在上面，让他有些细微的不悦。这样胖的孩子，还真是没见过呢。这个女人真是个好生养的，孩子照顾的这样好。男人眯着眼想了会儿，而后注意到女人干的有些脱皮的嘴唇，这才轻轻地坐起身。他掀开裹在身上的兽皮，仔细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身上的伤口都被精心处理过，甚至在有些深的伤口上还用兽皮缠着，揭开后就看到上面敷着一层细细的粉末，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看女人这样处理，就又把兽皮重新缠上了。

　　这一次，还真是差点死掉呢。男人心里想着，而后把自己身上的兽皮盖在那母子身上。他身上的伤，除了伤口深的，其他都已经不碍事，他该出去打猎了。

　　看了眼四周大变的环境，男人越过两道兽皮圈，手脚麻利的跳出了洞穴。

　　山洞内的火光摇晃了一下，很快安定下来。夜色慢慢褪去，微熹的晨光透过缝隙照亮了洞穴。

　　深沉的睡梦中，邓玲听到婴儿欢快的嬉笑声，下意识勾起嘴角，抬手摸了摸自身边。下一刻她猛然惊醒过来，原本睡在她怀里的孩子不见了，连睡在墙角的男人也不见了。

　　邓玲立马站起身，双手应为剧烈的动作而剧痛，却也让她瞬间清醒过来。抬眼望去，就看到一个男人背对着她，蹲在火堆旁不知道在干啥。而听到动静的男人也终于回过头，邓玲就看到自己的孩子整坐在对方的大腿上，撕扯着对方的胡子，好不开心的样子。

　　“你···”看着眼前的一幕，邓玲僵硬的抽了抽嘴角，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男人突然站起身，一手拎着宝宝的兽皮走了过来，然后把孩子直接扔进了邓玲的怀中。

　　邓玲下意识接住孩子，却在下一刻痛呼出声。瞬间，原本刚刚接住的孩子再次被拎走了。男人放下孩子，伸手扯过邓玲的双手仔细查看起来。他本就凶悍的脸，现在显得更是可怕。

　　邓玲的双手应为生活，手掌和指肚上的皮都已经脱落，一个个伤口还在渗水，看起来格外可怕。男人是见过她的手的，那是一双连个茧子都没有的手，可现在却伤的这样深。

　　“没事，很快就会好了。”邓玲看着男人仿佛试图张嘴说什么，努力想要抽回自己的双手。

　　男人对此不予回答，而是放下孩子，快速回头走到火堆旁，从一堆野草中翻出一种草药。他先是把草药放进嘴里咬烂，然后拉住邓玲的手就往上糊。邓玲一时间挣扎不了，只能看着自己的手变的和糊了泥巴一样。她自然是认识这种草药的，看起来很不起眼，但止血消炎的效果是不错的。但是男人的处理方式也未免太粗暴，不过在这里她也没啥好说的，只能叹息。

　　男人很快处理好了邓玲手上的伤口，然后拉着她坐到火堆旁，先是捧着一个石碗送到邓玲嘴边，里面装着水。邓玲看了看自己糊满了药渣的手，无奈低头快速的喝了几口，她太渴了根本顾不过来现在的情形。而后又是食物，烤的外脆里嫩的烤肉，虽然没有盐，但是对于饿了将近两天的人来说，已经是极为美味的了。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喂的人耐心十足，吃的人饿极了什么也顾不上。等邓玲腹中饥饿缓解了一些后，已经是羞红了脸。还好被忽视了好一会儿的宝宝爬了过来，这才缓解了她的尴尬。因为手上全是药，她也没法抱孩子，宝宝自给自足，自己掀衣服找奶吃。

　　看着趴在怀里自己吃奶的孩子，邓玲刚刚好不容易缓解的尴尬瞬间上涌，连脖子都跟着一起红了。但男人好似没看到一样，只是举着烤肉往前送，好似还要邓玲再吃一些。

　　“不，不用了。”邓玲抬手用胳膊轻轻推开男人的手，下意识微微侧身拥着孩子避开男人的视线。

　　男人貌似迟疑了一会，这才转身蹲坐在火堆旁，开始撒开腮帮子吃肉。那凶狠的样子，好似和肉有仇似的。但又好像曾经差点被饿死过一样，吃东西才这样的凶狠。

　　邓玲想着之前肥说的话，这个男人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大概还真有可能。他能够活下来，真是不易，可肥他们到底是怎样看出来的，难道还有啥标记？

　　想着这些，邓玲小心翼翼的看着男人，怎么也看不出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可能是邓玲的视线太过于专注，正在进食的男人顿了顿，整个人好似想要蜷缩起来，但瞬间止住了动作，只是吃东西的动作明显放慢了。

　　两人之间安静了下来，邓玲也不好看盯着人家看。只是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孩子，心里考虑着以后的事情。她和孩子大概是回不去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而这个世界对女人的恶意太深，环境也不好。现在貌似已经开始入冬，部落里都开始积攒食物了，可看这个男人的样子，之前洞穴中可是一点吃的都没有啊。

　　而在邓玲思考的时候，男人也在看着她。那只原本通红的眼睛已经恢复，现在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怕了。

　　过了好一会儿，孩子都睡着了。男人才再次走了过来，身后拖着一头野兽的尸体。他把尸体放在邓玲的面前，看她一脸疑惑的表情，下意识的再往前推了推。

　　“你，你是什么意思？”邓玲一脸懵逼的看着男人，完全不知道对方想干啥。可这种进献猎物的行为，和肥他们没啥不一样。她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想要自己给他生个娃。

　　看着邓玲，男人紧紧地抿着嘴唇，可就是不开口说话，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把猎物推向邓玲。

　　邓玲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猎物，有些确定了对方的想法。大概的意思就是他能够为她提供食物，是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可看着眼前这个毁容毁的满脸疤痕的男人，她倒是不在意男人的样貌，只是这个男人看起来未免有点凶，会家暴的男人谁也不想要。不过，从始至终，这个男人除了表情可怕了点，貌似也没对她做过什么无礼的事情。而且她有孩子，部落里的男人们不可能接受别人的孩子，为了孩子她貌似没有后路可退。

　　“你必须帮我养大我的孩子。”邓玲紧盯着面前的男人，开口说道。

　　男人貌似迟疑了一下，还盯着邓玲的孩子看了一会，这才点头。

　　“我会给你生崽，但你不能逼我。”

　　男人继续点头。

　　“···你就没要求？”男人未免太好说话了，搞得邓玲都有些不安心了。

　　男人啥也没说，只是盯着邓玲看。

　　“你不会说话？！”邓玲惊到了，要知道从她见到这个男人开始，对方就啥声音都没发出来过，虽然有几次想要开口，但最后都是一个音都没发出来。可她喂药的时候明明看到舌头还在的，也就是说他的声带被破坏了。

　　邓玲的话让男人全身紧绷了起来，刚刚还只是有些吓人，现在才是看起来真的可怕。邓玲被吓了一跳，很明显这说到了男人的痛处。

　　等等，为什么肥他们能够分辨出这个男人是被母亲抛弃的，不会是因为不能说话吧。难道，这里的人在扔掉自己不要的孩子的时候，还会弄哑这些可爱的孩子？我曹，太凶残了好吗。

　　“你，你凶什么凶，我又不知道，只是问问吗。以后我们是要一起生活的，问都不行啊。”邓玲看着男人那可怕的表情，下意识就开始回嘴。

　　话一说完，男人的表情就像被戳了针的气球，瞬间歇菜了。说起来，邓玲也知道自己的性格，说好听点是敢爱敢恨，说难听点是嘴贱。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好在对方也没有再生气下去，而是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回头开始处理那头猎物。而邓玲自己也松了口气，低着头，轻咬着嘴唇，暗自打嘴。

　　“我叫邓玲。”过了好一会，邓玲才再次开口。“我该怎么称呼你？”不可能每次都喂喂喂吧，邓玲心里琢磨着。

　　男人听到邓玲的话，连忙回头，原本不高兴的脸，表情都舒缓了不少，眼神都变得亮晶晶的，但看起来还是好可怕。

　　邓玲暗自叹息，这男人貌似天生自带生气脸，即使高兴，看起来也是凶巴巴的。

　　等了好半天，男人都不发出一点声音。好吧，声带坏了就是这样。可到底要怎么称呼，这个问题真的很严重。

　　“那你有名字吗？”邓玲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想了一会后略微迟疑道：“要是没有，我就给你取一个名字。”

　　男人貌似沉思了一下，然后指了指邓玲，这是要让她来取名字了。

　　“廉贞，我以后就叫你廉贞。”思考了好一会儿，邓玲才开口道。

　　男人一点拒绝的意思也没有，很干脆的点头了，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名字中的含义。

　　而后男人就开始一门心思的折腾猎物，他把肉一条条的割下来，然后就那样放在兽皮上，一点要处理的意思都没有。邓玲看着不禁皱眉，就算是没有盐，但肉也不是只有这一种保存方法的，这样放着，即使是这样越发寒冷的天气，也是保存不了多久的。她看到原本空旷的山洞内，出现了很多枯树枝，连忙把孩子放下，起身走了过去。

　　廉贞下意识抬头，紧跟了过去，抬手阻止邓玲拿那些树枝。

　　“你能弄一些石头来吗，我们架一个灶，最好把洞口堵起来。再弄一些木头，存着冬天用，还能做些家具。”

　　廉贞点头，闪身就跳了出去。邓玲第一次看到，差点吓死，连忙探出头看向外面。一抬头就看到廉贞攀附在岩壁上，快速向上爬去。这一刻，邓玲只觉得自己两眼都快被闪瞎了。那兽皮裙本就遮不住什么，现在角度其他，更是让她一眼把对方私密处全看光了。

　　邓玲连忙收回视线回到洞内，她看了看满地的兽皮，赶紧挑了几块，拿出弹簧刀就开始剪裁起来。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最好是每人做几身衣服，架个炉灶把肉都烤干，顺便积攒一些木炭。这些东西虽然做起来困难，但却能让他们安然度过寒冬。她刚到这个史前世界，也不知道这时候的冬天到底有多冷，只能衣服做厚实些，宁愿热了也别冷着。

　　虽然手上有伤口，疼得厉害，但邓玲的手脚也利落，虽然没有针线，可弹簧刀上有钻口的。先是裁剪好一块块的前片后片，然后钻出洞，再用兽皮绳串联起来，因为担心不够厚会漏风，还裁剪了不同位置的接缝。很快，宝宝的一套就做好了，邓玲连忙把儿子从兽皮堆里抱出来，一件件的穿好。虽然不好看，但暖和就行。

　　很快，一天几乎就过去了，邓玲给廉贞做了好几条内裤，连带两件无袖的马甲和两条五分裤，他因为要打猎，穿太厚不好活动，而且现在天气还没冷到那种程度，先这么穿着还是可以的。期间，廉贞搬回了一堆的石头和枯木，两人都是到了天要擦黑才停下手头的工作。廉贞因为邓玲做衣服再次伤了手，很是不高兴的样子，因此没收了她的弹簧刀，晚饭都是廉贞做的。

　　晚边上，吃完饭以后。廉贞在邓玲的指挥下，用石头在洞口堆了一堆，然后铺上兽皮，在留作出入口的地方用枯木在石堆上方架起了架子，再把兽皮一挂，挡风效果还不错。现在材料有限，只能一点点来。而后又在洞内架起了炉灶，架的高高的，里面挂着兽肉，用夜里的火一点点烤干，山洞中也能暖和些。

　　直到深夜，这两样工作才算做完。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才勉强像个家的样子。之前那个空荡荡的山洞，邓玲都怀疑廉贞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天天这么吹着不会生病吗。

　　夜里，两人睡在铺了兽皮的地上。邓玲心里琢磨着，明天把床架起来，天天睡地上，以后还不得得风湿病。因为陷入沉思，她好一会儿才发现廉贞正在看着她。被人用那样炙热的眼神盯着，邓玲心里有些羞涩，但更多的是害怕。

　　“你赶紧睡觉。”邓玲有些害怕的抱紧儿子，死命的往墙角缩。

　　廉贞那只独眼在温黄的火光中眯了眯，而后突然伸出手，不顾邓玲的挣扎，把她死死压在自己的怀里。因为前不久刚刚被邓玲清理过身体，他身上的异味已经很淡，反而因为白天的大量体力劳动，有一种浓厚的汗味。

　　邓玲背靠在廉贞怀中，肩膀和腰都被对方死死抱着，刚开始她还很害怕，可慢慢的廉贞并没有做什么其他动作，她这才放心。嘟嘟小小的一个人，反而占据了整张床一半的位置，整个人睡得四仰八叉的，刚刚用兽皮做的五角星睡袋整个被撑开，看起来可爱极了。

　　炉灶还在烧着，山洞里也变得温暖起来。现在邓玲被廉贞这样紧拥着，很快就感觉到有些热。

　　“快松开，热死了。”邓玲用力地推了推廉贞靠在自己脸上的脸颊，只觉得汗都快憋出来了。

　　廉贞不为所动，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只是微微掀开了兽皮，让两人的肩膀和胸口露在外面。

　　廉贞不能说话，也不知道表达，只能用这样的行动来让邓玲知道自己对她的重视。邓玲无奈只能作罢，今天一天折腾的，她早没了力气，没过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