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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宫装的美人醉卧在花丛中的矮榻上,手中的一卷《李太白集》跌落在了泥土中,一旁的小案上摆着笔墨纸砚与两只白玉酒壶。
      “郡主,郡主,”侍女在一旁唤道,“慧织小姐来了。”
      如此唤了几声,赵锦鱼终于不甘心地睁开双眼,目光蒙沌了片刻,便笑着向侍女身后的少女招手道:“慧织妹妹,快过来。”
      “姐姐又喝醉了吗?”梁慧织柔声问道,“这般洒脱豪放,当真比得上李太白了。”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拾起了地上的书卷,轻轻拍打着粘在上面的泥土。
      “我若是李太白,一早对你说‘我醉欲眠君且去’了,还由的你来扰我的清梦吗?”赵锦鱼笑道,斜支起半边身子靠在软枕上。
      梁慧织也轻轻一笑,伸手抽过了放在案上的宣纸来看,是写了一半的《将进酒》,今草的字体笔势力道苍劲,全不似出自女子之手,她捧着纸端详了一会,淡淡叹道:“姐姐若生得男儿身,必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女儿就不可做了不得的人物了吗?”赵锦鱼微睥着光彩盈溢的杏眼,“古有花木兰,孙夫人,卓文君,大唐还出了女皇帝武曌,这比比皆是的风流人物,哪一个不是女儿身?”
      “我争不过姐姐,”梁慧织微笑着道,“亦没有姐姐的胸怀。”她为人一向温婉,说起话来也是缓缓的,一派名门闺秀的风度,举动间皆工工整整,端端正正。
      “何论什么胸怀,妹妹不在心里笑我疯癫就好了。”赵锦鱼笑道,手里抓了空酒盏把玩着,似是感到意犹未尽。她本是寿亲王的独女,当今皇上的堂妹,却自幼父母双亡,便被养在了宫里,跟着太后长大。
      “我哪里敢笑姐姐,我羡慕姐姐的潇洒还来不及呢。”梁慧织乖巧地应道,转眼见了案上的空酒壶,又柔声道:“只是这酒饮多了难免伤身,姐姐也该仔细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慧织好妹妹,”赵锦鱼一手抚玩着她腰上挂的缠锦香囊,嘴角勾着笑意:“也只有妹妹肯关心我了。”
      “这是哪里话?”梁慧织惊讶道,“太后不是一向心疼姐姐的么,这话可莫要叫她老人家听了去。”
      赵锦鱼只微微一哂,转了话头道:“近日梁大人可好?”
      “爹爹忙于朝中之事,又似是有什么不合意的,在家中也难有笑颜,其中的曲折我却也不甚明白。”梁慧织神情略是一敛,淡淡道。
      “梁大人在朝中可是一向笑面迎人,在家里反到端重起来了吗?”赵锦鱼轻笑。
      这话听来已有几分的粉刺之意,梁慧织一楞,抿了嘴不说话,赵锦鱼忙牵了她的手道:“妹妹莫要多心,这朝中自有朝中的规矩,哪个人又脱的了呢?”
      梁慧织低着头,轻叹一声:“爹爹好象与杜大人和严大人都有些宿怨,可我看杜大人为人善和洒逸的很,严大人也是年少才高,才名远播,不知道为什么,爹爹却是恨不得要他们死了才如意似的……”
      “傻妹妹!”赵锦鱼打断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道:“这可乱说不得,你说这话被别人听了去,不知道会传成什么风言风语,若是被人拿作了把柄,更是后悔都来不及。”她素来情思伶俐,只差没生得七窍玲珑之心,在宫中这些年,对于待人接物,处事寒暄的规则更是看的通彻,虽说满朝上下都知道杜梁二人的势力相争,可是计较的再深,也是暗里的,表面上仍旧要称朋唤友,一团和气。
      梁慧织仿佛吓了一跳,许久才轻轻嗫喏道:“这话我也是只同姐姐讲的。”
      赵锦鱼本想再告诫她些说话的道理,又想如此自己也变成了专教人虚伪的可厌之徒了,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两个人便只静默地坐着。
      “听妹妹方才的话,难不成是看上严大人了吗?”赵锦鱼突然调笑道。
      “姐姐又要取笑我了吗?”梁慧织微微红了脸。
      “哪里是取笑,明明是你自己称赞他年少才高,我可头一次听妹妹这般的夸人。”
      “婚姻之事,自来都是该奉父母之命,我们生在皇族权贵之家的,更要恪守礼规,哪里容的自己动心。”梁慧织平静地道,眼中已不见一丝波澜。
      “妹妹真的这样想?”赵锦鱼略皱了眉道。
      “我是真的这样想。”
      赵锦鱼展眉一笑,似是知道她会这样回答,神情中颇有些无奈之意,看着四周的花丛,执了梁慧织的手道:“罢了,别说这些了,这时节花开的好,我陪妹妹四处转转去。”说着两人便起了身,曼曼向那园子深处走去了。

      严非台在家中养息了月余,终于得以起身,然而或是躺了太久,双脚一着地,只觉得软绵绵地使不上力,这样又过了三五天,才能去上朝。
      “爱卿,身上的伤病可全好了么?”赵靖宣高高端坐着,依旧弯着一双水光潋潋的眸子,声音里沁着关心之情,又似还有几分温存的暧昧之意。
      严非台听他说话,心中突然一阵微微异动,想起那天的事,整颗心更是忽地一收,却仍是淡然恭敬道:“谢皇上挂怀,臣如今已是大好了。”
      “如此便好,朕也好放心了。”赵靖宣轻笑道,他与人说话一向温和亲近,众臣子们听在耳中,却也未有过多的疑心。
      下了朝,严非台慢慢踱着向宫门外走,忽听身后有人唤他,他转过身,见是宋宁阁略带忙地正赶过来,心中竟隐隐有些失望。
      “严……严大人,”宋宁阁在他面前站定,却或许是因为赶的急了而气喘,一时说话也有些磕绊。
      “宋大人有何事?”严非台望着他,玉琢似的脸上不见一丝表情。
      “我,我只是想问问,严大人的病可都好了么?”宋宁阁低着头,声线里略带了不安。
      “谢宋大人关心,方才我已对圣上说过全都好了,莫非宋大人没听见么?”严非台微微笑道。
      “是,如此便好,”宋宁阁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严大人日后要小心些,莫要再伤到了自己才好啊。”他说话时虽有些讷讷,语气里却全是近乎急切的关心。
      “宋大人,”严非台顿了片刻,突然一手抚了宋宁阁的手背,“宋大人的情意,严某记下了,我在病中的时候,还要多谢宋大人的探望关询。”
      宋宁阁浑身微微一颤,犹自强作平静道:“大人言重了,宋某愧不敢当。”严非台手上的温度似是传进了他心里,一丝一丝地沁染着,宋宁阁直想反握住那人的手,抛开这僵硬客套的官中作态。
      严非台似是毫不在意,转了身欲要离开,却被宋宁阁猛的扯住了衣袖,不由得略带惊讶地望着他。
      宋宁阁自己也是一惊,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忙松了手,满脸通红,他天性本就淳厚的有些木讷,又是自小只与书卷打交道,为人处事方面生疏的很,现下涉了这个情字,便更是迷糊到家了。
      “宋大人可还有事?”严非台缓缓问道,却已带了三分的冷意,他为人一向是孤傲清冷,如今少年得志,难免有些自重自负,看到宋宁阁那一副欲说还休,嗫喏气短的样子,心中不禁颇为不耐。
      “严大人,”宋宁阁似是鼓起勇气般道:“可否赏光到敝舍一叙,共赏这暮春之色,卑职刚得了些银团好茶,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多谢宋大人美意,只是今日有事务在身,还是日后再行叨扰。”严非台本来便不喜欢与人结交,想也不想便加以拒绝。
      可这话听在宋宁阁耳里却如一把小刀一般,他虽本也没抱什么期望,但听严非台亲口回绝,还是一阵的难受,偏偏嘴上还要客套着:“是,严大人病疾初愈,本应好好休息,是我唐突了。”
      严非台淡淡一笑,便推手告辞而去,只留下宋宁阁一人站在原地,望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久久才长长地轻叹一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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