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上一只傲娇鬼》鹿于也

7、植物人

　　甫兰市地处北方，秋天短的可怜，好像才刚刚脱下短袖，就要穿上棉服了。这时候的温度也是变幻莫测，中午还热的让人冒汗，傍晚就感到凉飕飕的了。
　　小白失落的蹲在闻欢之前蹲过的花坛边上，瞪大眼睛略带期待的问：“你有什么办法吗？”
　　闻欢望了望医院里影影绰绰的人影和鬼影，咬了咬牙：“我好像在书上看过关于喊魂的一些东西，你这种情况虽然有些特别，但应该也能算得上掉魂吧。”
　　小白表示你懂你说了算。
　　闻欢看了看天色，压抑住内心涌上来恐惧，狠狠心道：“我去准备些东西，等会儿你带我去病房，我姑且试一下。”
　　医院的周围倒是很繁华，卖什么的都有，闻欢很快就买好了需要的道具：一盒香、一个打火机、一个碗、一小兜大米，还有一张红纸。
　　东西容易买，但是进入医院的过程却是痛苦的。自从上次墨镜被踩碎，闻欢还没来得及准备一副新的，如今只能低头紧紧盯着脚底下的那一方地，听着小白的指挥走，倒也一路无事的走到了小白的病房门口。
　　“我看过了，护工刚走，里面现在没人。”小白催促道。
　　闻欢打开门走进去，怕被人打扰还悄悄的上了锁。
　　这是一间独立的豪华单人病房，一进门右手边就是独立的卫生间，左手边则是一个高大的衣橱。阳台靠窗的地方摆了两个沙发和茶几，病房正中间则放着一张床，正对着墙上的电视机——虽然对于一个昏迷的人来说，有没有电视机都是一样的。
　　闻欢走进两步，看清了床上躺着的人——面色苍白，眼睛紧闭，带着呼吸机，穿着医院统一的病号服，显得既柔弱又单薄。
　　这还是闻欢第一次看见这种风格的小白。
　　“你确定这是你？”闻欢有些怀疑的问。
　　小白没好气道：“虽然我失忆了，但我难不成连自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再说了，就算我不知道，你跟我相处这么多天还认不出躺床上的这个人是我吗？”
　　闻欢摇摇头：“你比床上这个可聒噪多了。”
　　小白：“……”
　　“先来看看你叫什么名字……萧白奇？”闻欢低头看了看床尾的病号卡，“这么说我叫你小白还算是蒙对了？我好厉害啊。”
　　小白冷哼一声：“快点开始吧。”
　　闻欢点点头，也不再多说话，先从包里拿出一支香点燃，然后插进米里面放在床头，然后将红纸沾湿了以后封在碗口上，倒扣拿着绕床一边走一边低声说：“慧元江边玩，金刚列两边，千里魂灵至，急急入窍来。”
　　喊完两遍，闻欢看向呆呆立在半空看着“自己”的小白，问：“有什么感觉？”
　　“一点感觉也没有。”小白如实的答道。
　　闻欢皱眉，凑上去仔细的看了一下床头插在大米上的香——一缕香烟袅袅的飘起，升腾到2厘米不到的地方便便被什么挡了一下似的，向四周毫无规律的四散开来。
　　“奇怪……”闻欢不解的说：“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你回去的路。”
　　小白紧张的问：“什么？”
　　闻欢皱眉想了半晌，有些惭愧的说：“我……我水平不够，看不出来。”
　　小白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眼睛，随即又恢复了之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抬起下巴睨着闻欢道：“呵，早就料到你也没办法了，你还非得进来试试，以后出去可别再自称什么幽山老道了啊,让人笑话。”
　　闻欢看他明明很失落，却强装无所谓的笑容，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突然，门外传来转动门把手的声音，但是因为闻欢锁了门，外面的人转了两下没打开，不由得疑惑道：“咦？怎么锁上了？”
　　闻欢和小白对视一眼，赶紧把道具都收拾进包里，而小白则出去飘了一圈，回来提醒她道：“是护工来了。”
　　敢在护工拿钥匙开门之前，闻欢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你是谁？你怎么在里面？”门外的护工是个看上去50来岁的大妈，此时正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闻欢笑了笑：“我是小白……奇的朋友，来看看他。”
　　护工先是怀疑的盯了她两眼，然后走进去看了看里面的病人，见他还好好的躺在床上，也就放下了心：“来看病号还锁什么门啊？”
　　闻欢尴尬的转移到了话题：“呃……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探望他吗？”
　　护工一边忙一边不在意的说：“头几个星期来的人还算多，后面就没什么人了，你是这两天唯一来看他的。”
　　闻欢看了眼小白，见他没什么反应，继续问：“阿姨，您在这呆的久，你知道他的父母经常会过来看他吗？”
　　护工回答：“来过几次……这孩子的爹妈，看那穿着就知道是成功人士，西装笔挺的。不过，他们就算来了也是电话不断，呆不了一会就得走。这不，雇了我做一对一陪护，平时就我照料着。”
　　“哦……”闻欢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他……现在是植物人？”
　　护工可惜的叹了两声：“可不是么，来医院之后一直就没醒过来，平时得靠呼吸机和营养液维持生命。也就是他家能出的起钱，要搁普通人家里……啧啧。”
　　“是啊……”闻欢跟着护工感叹了下，偷偷看了眼小白。他不知道在想什么，静静的看着床上的“自己”一动不动。
　　护工忙活了一阵，看闻欢依旧冷冷的站着，催促道：“哎，你在这站着也没用，人也看了，没什么事的话赶紧回家吧哈！”
　　闻欢回神，哦了两声，乖巧的走了。走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病房的门关上。
　　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小白才从里面慢悠悠的飘出来。
　　“你……准备怎么办？”闻欢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心里对小白有些怜悯：任何人知道自己植物人一般躺在床上，还死活醒不过来，心里都会很挫败的吧。
　　小白摆出他的经典动作，抱着臂，从上往下看着她说：“当然是跟着你了，直到你想办法让我回到身体里为止。”
　　闻欢：“……”可以把怜悯收回来吗？
　　不管怎么样，闻欢还是先回到了学校，至于小白，她的态度是爱跟不跟，只要别在晚上突然出现在她的宿舍就好了。
　　没想到的是，刚回到学校，闻欢就收到了班长的短信，要她有空的时候给辅导员打个电话。
　　闻欢有些忐忑不安的拨出了辅导员的电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注意到自己这个存在感已经很低的学生。
　　“老师，我是唐小欢，听班长说您找我？”电话接通时，闻欢正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哦，小欢啊。”辅导员的声音很年轻，“是这样的，有同学跟我反应……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会打扰同宿舍的同学休息，而且白天有时会自言自语影响她们学习，所以……”
　　闻欢有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她们提出想换宿舍，但是吧，我们学院的宿舍都已经安排满了，不能随意的更换，再说了，我觉得这事儿可能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女生嘛，比较敏感，有时候多沟通一下可能就会融洽很多……”辅导员继续顾左右而言他的说着。
　　但闻欢听出了他的意思，她平静的打断道：“是不是她们觉得我精神不太正常，所以才提出换宿舍的？”
　　这厢辅导员猛地听到她这么直白的话，噎了一下，咳了两声说：“同学之间有点摩擦和误会是难免的……”
　　闻欢知道其实她的舍友们也没什么错，毕竟对于她这样一个猛地变成阴阳眼的人来说，时时刻刻保持和平常人一样的镇定是不可能的。
　　想了想，闻欢对辅导员说：“老师，其实我忘了跟你说了，我有个亲戚最近搬家来甫兰市了，为了省一些住宿费，我已经决定下个月就搬到我亲戚家里去住了，您也不用纠结换宿舍的事了，我会跟宿舍的同学们沟通好的，放心吧。”
　　“啊？哦……”辅导员此时有些懵，怎么事情转瞬间就变化了呢？
　　“那就这样，我还有点事，先挂了，老师再见。”闻欢非常有礼貌的结束了这通电话。
　　辅导员愣愣的挂了电话后，才发觉出什么地方不对劲：唐小欢在他印象里一直是个沉默不善言辞的农村女孩，什么时候语言逻辑变得这么好了？
　　挂了电话后，闻欢长叹一口气——看来学校宿舍是待不下去了。不过这样也好，越跟同学们保持距离，就越不容易被发现她是个“冒牌货”。
　　不过，当务之急是，在下个月之前，她要在学校外面找到一处容身之地才行。
　　闻欢虽然是土生土长的甫兰市人，但是她对这个城市的了解却不是很足。
　　从小学开始，她的初、高中都是在离家十站路以内的地方，平时学业重，没什么时间出去玩，就算是放了假，家里也不太愿意让她跟同学们一起出去。作为一个听话的孩子，闻欢一直都默默地呆在家里复习功课、跟出门不便的哥哥一起玩。
　　直到高考后，她考上了外地的大学，才有机会去外面见识更大的世界。
　　不过父母很显然不想让她在外地生活，一毕业就叫她回了甫兰市，说一家人就得待在一起才是家。
　　可是现在……家人不知道去哪了，而她也快沦落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