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上一只傲娇鬼》鹿于也

6、身体

　　包里原来鼓鼓囊囊的放着的，原来全是一些折好的纸元宝。

　　闻欢在桌子上随便拿了一个烧水用的缸子，把元宝捧进去一些，然后拿起打火机开始点，一边点还一边嘟嘟囔囔的念着什么。

　　这一群各种各样鬼魂此时已经围成了一个圈，眼神直直的盯着正中间的闻欢，场面看上去有些恐怖。

　　但是说来也怪，元宝点着后，他们身上的黑气开始消散，渐渐的，这些鬼魂一个接一个的都消失了。

　　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女人站在屋子中央——就是闻欢之前在男人肩膀上看到的那个。

　　见所有的鬼魂都走光了，小白有些神奇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操作？”

　　闻欢深呼出一口气：“这些鬼魂都是在人世间流连不愿离去的无主魂魄，他们没有自主的意识，也不会害人，只是因为在附近所以不小心被我招了过来。为了以防万一出差错，我提前就准备好了这些元宝，给他们烧了后，也能消解他们的执念，助他们早日轮回。”

　　这时站在屋里的那个女人说话了：“是你招我过来的？”

　　闻欢看着她，她此时已经恢复了生前的样子，看起来很朴素，扎着一个马尾辫。

　　“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你不仅会害死他，连你也不会有好结果的。”闻欢语气有些严厉。

　　女人流下了两行泪：“我恨！是他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我就算下地狱，也要拉他一起去！”

　　闻欢有些疑惑：“到底怎么回事？”

　　女人娓娓道来。

　　原来她是那个男人的妻子，结婚后男人经常酗酒，回到家就对她非打即骂。一开始，女人还默默的忍受着，但后来男人变本加厉，在某一次小争吵中，他失手把她推倒，女人脑袋碰到桌子角上当场就死了。

　　男人叫来了她的妈妈当证人，母女俩一直强调说是女人自己不小心跌倒的,不关他们什么事。

　　就这样女人不明不白的死了，而男人最后竟没有接受到任何惩罚。

　　闻欢听完了，有些悲哀的看了她一眼：“我对你的遭遇感到很悲伤，但是如果你用这种方式把他也害死了，你的下场也不会很好的。”

　　女人态度很坚决：“就算我不好过，他也别想这样逍遥自在下去!除非……”

　　“除非什么？”闻欢和小白异口同声的问。

　　女人咬牙切齿的说：“除非他去警察局自首！如果我没有办法亲手解决他，那么也必然要让他收到人世间最严厉的惩罚！”
　　第二天清晨,男人如约来到了学校后门，闻欢早已经站在那里等着。

　　见了闻欢，男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大师，她……她走了吗？”

　　闻欢面无表情的拿出那枚戒指：“你为什么没告诉我，那个缠着你的女鬼，其实是你的老婆？”

　　男人瑟缩了一下，没说话。

　　闻欢叹了口气，还是将女人的要求了出来：“她说只要你去自首，她就不会再缠着你了。”

　　男人听完皱了皱眉头，像是在犹豫什么，又偷偷看了眼面前的这个年轻的女孩，面上浮起一层戾色：“大师，您要是帮我把她解决了，我可以给你钱！”

　　闻欢：“解决？”

　　男人点点头：“你们没有什么……就是那种法器，可以打的她魂飞魄散那种？”

　　闻欢皱起眉头：“你想要她魂飞魄散永远不入轮回？”

　　男人的脸变得越发狰狞：“那我能怎么办？！我还要活着！我不能去坐牢！”

　　闻欢露出一丝无奈：“抱歉，我没办法做到。”

　　男人浑浊的眼睛上下扫了闻欢一圈，语气突然变了：“小姑娘，你……该不会是故意诳我的吧！告诉你！我可不吃这一套！原本以为你能看在我们都是人的份上帮帮我，哼，现在看来，你倒是站在鬼的那一边的……”

　　闻欢想说些什么，小白却抬手制止了她：“你确定要在这里，跟一个丧失了理智的杀人犯理论吗？”

　　闻欢听了心里一哆嗦——刚才为了避免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她还特意选了个很偏僻的位置……

　　“你究竟能不能帮我？！”男人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恨恨的看了她一眼。

　　闻欢慢慢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

　　男人冷哼一声，抬手把闻欢手里的戒指抢过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闻欢皱着眉头，看着远去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男人的后背，好像又渐渐的浮现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小白在一边幽幽地说：“不用自责，这都是他该受的。”

　　闻欢叹了口气。

　　再之后的某一天，闻欢在学校后门又看到了这个男人，他浑身破破烂烂的，手里拿着个空空的酒瓶子，头发像是半个月没洗了，结成一绺一绺的，目光呆滞，嘴里流着哈喇子，正在垃圾桶里翻东西吃。而那个女鬼，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走了，反正再也没有在闻欢面前出现过。

　　不过，这都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现在的闻欢，还在为替小白找家的事情到处奔波呢。

　　“这个是第几家了？”小白抱着手臂飘在闻欢头顶上，有些烦躁的问。

　　已经十月份了，头顶上的太阳还是特别毒辣，小白虽然还可以现形，但是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第……我看看，第四家！”闻欢瞅了眼手里的纸条——他们花了三天的时间，也才刚刚找到第四家而已。

　　小白有些蔫蔫的：“去问问吧。”

　　闻欢掏出小白的素描画像，走上前敲了敲门卫室的玻璃，一个40来岁穿着保安服的圆脸男人打开窗户探出了头：“怎么事？”

　　闻欢换上一副笑脸，把画像递上前去：“请问，您在这个小区见过他吗？”

　　圆脸男人瞅了眼画像，然后抬起头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有直接说没见过，那就是有戏！闻欢这么想着，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是这样的，这是我一个朋友，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他电话总不接。”她表情变得殷切，“听他以前说过住这个小区里，所以就想来问问发生什么事了。”

　　圆脸大叔眯着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画，叹了两口气。

　　闻欢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他信没信她的话。正当她要放弃时，圆脸大叔开口说话了：“唉，这孩子是真可怜啊！”

　　闻欢：“啊？您认识他？”

　　圆脸大叔指了指小区里的一栋楼：“认识，就那个楼上的，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整天开个跑车晃来晃去的，长得也好看，我们物业的小姑娘天天发花痴，怎么不认识？”

　　“那他现在……”闻欢有些激动的问，终于找对地方了。

　　大叔继续说：“好像是上个月吧，就在前面那个路口，跟一辆大卡车撞了！哎哟喂，当时我们都跑出去看了，那辆小跑车直接被撞飞了，啧啧啧……”

　　闻欢悄悄看了一眼脸色很差劲的小白，有些不忍的问出口：“那他葬在哪您知道吗？”

　　圆脸大叔一听这话乐了：“谁跟你说他死了？”

　　“啊？没死啊？”闻欢脱口而出，忽又觉得这话不太对劲，换了个语气问：“他没死吗？太好了，他现在在哪啊？”

　　圆脸大叔微眯着眼，好像在回忆着什么：“死虽然是没死，但是听说成植物人了。在哪个医院不清楚，不过像他这种有钱人，估计会住的医院也差不到哪去吧？”

　　闻欢连声道谢，然后步履轻快的离开了那里。

　　这个小区附近没有公交车站牌，也不太容易打到车，但幸亏他们的目的地——甫兰市中心医院离这里不是很远，走路半个小时就能到，于是闻欢干脆决定走路过去了。

　　“原来你没死啊，小白！”闻欢有些高兴的说。

　　小白看起来也是很开心，一副激动的快要昏过去的表情：“是不是找到我的身体，我就能醒过来了？”

　　闻欢有些不确定的说：“应该……吧。”

　　小白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整个鬼都看起来轻松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一路上不停的跟闻欢聊天。也幸亏大中午的路上人也不多，否则到了医院闻欢可能会被直接扭送精神科了。

　　小白：“没想到你还是有点本事的，等我醒了，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对了，不如你以后就干这一行吧，赚钱又多，还不浪费你能看见鬼的天赋。”

　　闻欢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要。”

　　小白疑惑：“你不是说你爸就是干这个的吗？子承父业，不是正好？”

　　闻欢听了苦笑道：“虽然我爸干这一行赚钱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家就是攒不下钱，稍微有点积蓄就出事，逼着你把钱都花光……所以即使我爸干了几十年，我们一家四口依然挤在靠近郊区的一间小房子里……”

　　小白啧啧嘴：“这一行里不是讲究什么阴阳平衡因果报应吗？依我看，你爸肯定是做了什么违反道德的坏事，所以一直……”

　　闻欢停下脚步，瞪着他：“闭嘴，不准污蔑我爸！”

　　小白有些尴尬的做了一个拉上嘴的动作。

　　闻欢脸色不虞的继续往前走，小白沉默了两分钟，又憋不住问：“既然你知道你家在哪，为什么不回家啊？你爸在这一行干了这么久，应该对这种事……接受能力比较高吧？”

　　闻欢沮丧的低声说：“我回去了……可是他们都搬家了，电话也换了。”

　　小白诧异：“你……你真身死了多久啦？不会已经好几年了吧？”

　　闻欢：“……我原来的身体出事的第二天，就在这具身体上醒过来了，你也知道的，就你第一次吓我那天。”

　　小白心里默默道，我才没有吓你。

　　闻欢把她当时回家的遭遇给小白复述了一遍，小白闻言皱了皱眉：“你出事的当天晚上你爸妈还有你行动不便的哥哥就连夜搬走了？”

　　闻欢点点头。

　　小白托腮：“这事不对劲儿啊……是不是……”

　　闻欢：“是不是什么？”

　　小白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把剩下的话说完，是不是你的意外跟你的家人……有关？

　　“啊，到了。”闻欢说。

　　不经意间，他们已经到了医院门口。

　　小白眼睛一亮，刚想往里冲，又想起了什么，问跟在后面的闻欢：“你眼睛……现在能看得到那些东西吗？”

　　闻欢低着头盯着脚下的一块砖，痛苦的点了点头。

　　小白声音突然柔和了不少：“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吧，反正他们看不到我，我去一间间找。”

　　闻欢点点头，问道：“那你找到了之后呢？就直接回到身体里去了吗？那你还能再出来找我吗？”

　　小白一愣，随即笑了出来：“我当然会出来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闻欢默默的蹲坐在医院门口的花坛边上，低着头，像是一颗安静的石头。她心里很乱，既为小白还活着而感到开心，又怕小白回到身体里之后，会把她忘记了。

　　这么多天的相处，说一点也舍不得是假的。

　　天渐渐黑了下来。

　　闻欢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有些丧气的想：大概小白已经醒过来了吧，也许回到身体里的他，已经把她忘了也说不定……

　　她还是趁着天没有完全黑掉，赶紧回学校吧!

　　刚准备起身走人，闻欢不经意的往医院看了一眼，却惊讶的看到小白垂头丧气的从病房楼里慢慢飘了出来。

　　“小白？”闻欢惊讶的喊了一声，也顾不得在别人看来是不是对着空气说话的神经病了，“你……你怎么出来了？”

　　小白慢腾腾的飘到闻欢身边，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抱腿蹲下：“我回不去。”

　　闻欢：“什么意思？”

　　小白抬起头，脸上尽是失落：“我是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回不到我的身体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