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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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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越燃越烈,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火海中弥漫的烟雾,仿佛浸透了乌烟的乌云突然坠落了一样,深蓝的天空被照亮了一片黑暗,夜色的树间的轮廓随着浓烟的聚散忽隐忽现,火焰时而像一朵盛开的妖冶的花,又像一只飞舞的火凤。
莫桑感觉到炙热的温度,他突然想要看看这场火,是否与他曾经见过的一样,那场他七岁见过的,残忍又绝美的火的盛宴。
他想起了许多人,他的爸妈,他的母妃,他温柔的父皇,还有青青,逸云,宴灵等等,实在是太多了,但他想的最多的还是莫释,想他们的初遇,想他们的童年,甚至是他们一起夺嫡时的日子。
泪,落得太安静了,莫桑甚至没有发觉,他觉得太累了,他等了他太久,他好累,累的已经没有精力再等下去了,累的已经撑不起心的跳动了,所以,便这样结束吧,还可以圆了他的目的,不是吗?
他该休息了。
莫桑将手中紧握的瓶子打开,一颗药丸被倒在莫桑的手中,他握紧拳头,无声落泪突然变成了放声大哭,为什么要他承受这样的人生?他就想简简单单的生活,可他还是失去了太多的人,他爱的,他拥有的。
莫桑狠狠的将手中的药丸吞下,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泪水被火焰蒸干,他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呆呆的坐着,仿佛这不是一个大火燃烧的房子,而是他安静的卧房。
突然,莫桑神情一个恍惚,彻底的晕了过去,在丧失意识之前,他听到有人喊他。
那一刹那,他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愿望,他想见莫释,他想见他……
“碰!”皇宫里,莫释端茶的手一软,手中的茶杯瞬间坠落,滚烫的茶水浸湿了他的下摆,一旁的宫人慌忙下跪,颤抖着求饶。
莫释厌烦的皱了皱眉头,出声赶走了所有的宫女太监。
他看着破碎的茶杯碎片,神情恍惚。他的心在刚刚那一刻充满了慌乱和恐惧,他仿佛将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他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紧闭的殿门被打开,穆茹萱穿着厚重的华服走进,莫释没有看她,他还陷在刚刚的慌乱中。
穆茹萱皱皱眉头,扬起一个温柔的浅笑,优雅的走到莫释身边,柔声问他:“怎么了?”
莫释猛地回神,看到穆茹萱温和的笑意,心头小小的慌乱瞬间散去,他回了一个笑容:“无事。”穆茹萱低声与他说笑,冰冷的眼神却仿佛透过宫门望向远方。
宴青今天晚上来军营完全是个意外。温瑾本是来军营帮忙的,谁知一个不注意被一名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士兵给伤了,当然这对于温瑾来说并不是大事,但是不知怎的传到了宴青那里,然后,宴青就来了。
宴青来的时候,温瑾正在研究怎么解莫桑的母蛊,他写了许多药方和方法,都被他一一否决。宴青看着温瑾眼下浓重的黑眼圈,皱了皱眉,走过去劝他:“你该去好好休息。”
温瑾没有抬头看他,道:“我不累。”
宴青气恼,脸色冷了下来,走过去伸手握住温瑾写字的手,怒道:“够了!你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
温瑾因为没有想到方法又连带几天没有休息正是焦虑的时候,这次被宴青一点,彻底爆发了出来,他将笔一摔,吼道:“我说了我不累!”
宴青冷眼看他,温瑾毫不示弱的怒瞪回去。宴青看着温瑾的样子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了许多:“去休息一会儿吧。”
温瑾的气一下子散了个干净,挫败的坐回到椅子上,温瑾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抬头看着宴青:“我不能,我一定要快点解了莫桑的母蛊,可是我对蛊虫本就了解不多,到现在还没有想到更安全的办法,我怎么这么无用,还妄称神医,我算什么神医。”说完一拳打在桌子上,牙齿咬的吱吱响。
宴青走近他,手刚放上温瑾的肩膀,便被外面骚乱的声音给吸引住。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出帐篷。
“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这匹马不知怎么的突然发起疯来。”
宴青顺势望去,只见一匹棕色的马焦躁的四蹄翻腾,突然,它冲到宴青身边打了个响鼻,猛地挣脱了牵着它的士兵,向落霞山奔去。
宴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的马旁一个翻身跨上,追着前面的马而去,温瑾甚至来不及喊他。看着宴青越来越远的背影,温瑾焦急的抢过一匹马骑上,追在宴青后面。身后一众士兵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匹马跑的飞快,宴青紧跟在它的身后,不出一刻,便到了落霞山山脚下,还没等宴青反应过来,山上突然刮出一阵风,那马长鸣一身,竟往山上跑去。
宴青一惊,也不敢再想,急忙跟了上去。他的心里有着浓浓的不安,山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行至半山腰,宴青便看见不远处的火光,心里一凝,加快了速度。
到了一处空地,映入宴青眼睛的便是大火蔓延的房屋,那匹怪异的马正围绕着燃烧的房子嘶鸣,不断的想要靠近,却又忌惮熊熊燃烧的烈火不敢向前而焦躁的不停踱步。
宴青奇怪那匹马的怪异,又朝着房中仔细一看,透过浓厚的烟雾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宴青心里咯噔一下,立刻下马冲进正在燃烧的茅草屋里。
刚进入,宴青终于看清了那人,正坐在桌边的人突然一个晃身,昏倒在桌上,宴青不由的喊了一声:“莫桑!”
他眉头一皱,躲开不断掉落的着火的残屑,走到桌边,扛起莫桑,一个提身破开屋顶冲出火光冲天的房屋。
温瑾刚到便看见宴青扛着一个人破开屋顶冲了出来,温瑾条件反射的跑过去就要给昏迷的人把脉,待看清那人是谁,他心里的怒火突然涌了上来,就像他身后不断攀升的火焰一样。温瑾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冷着脸查看莫桑的情况。
一旁站着的宴青脸色也不好看,冷声问:“怎么样?”
“没事,吃了迷药,吸了一点烟。”说完温瑾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拔开木塞在莫桑的鼻子晃荡了一下,又重新将木塞塞紧放回怀里。
温瑾看了一眼幽幽转醒的莫桑,突然伸进莫桑怀里摸索了一阵,从中掏出一个瓷瓶。那个瓷瓶证实了他的猜想,温瑾彻底怒了,他把瓷瓶一扔,拽着莫桑的衣领把他拉起,猛地揍了一拳,将莫桑打倒在地。一旁的宴青冷眼旁观,既不出手阻止,也不上去再补一拳。
刚刚转醒的莫桑,被这一拳彻底打懵了,他抬起头“望”着温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像一个无知的孩子。
温瑾蹲下身子,紧盯着莫桑的眼睛,一字一字的从牙缝中挤出:“莫桑,你就这么不信我!”
听到温瑾的声音,莫桑终于明白了。他被发现了,被他最不想的人发现了。
莫桑自嘲一笑:“我没有不信你,只是没有时间了,你知道吗?温瑾。”
温瑾的怒气突然散去,只剩下无限的悲伤。是了,都怪他,他没有能力解莫桑的母蛊,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会击退敌军。”宴青淡淡道。
莫桑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踉跄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
莫桑笑着笑着眼泪便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眼瞎带来的的黑暗,永远无法触及的光明,经历了战争的痛苦,大军中蛊的压力。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发生的一切,在这一刻彻底的打破了莫桑建立的围墙,击碎了他已经残缺不堪的心。
他跪倒在地,声音嘶哑:“我不能,我不能拿着战士和百姓的命去赌,他们等不起,等不了了!”
“我已经是个瞎子了,我还能做些什么?我回去了还能做些什么?!宴青,他叫我死不是吗?你还来阻止我干什么!”
宴青别过脸,手紧紧的握着配剑的剑柄。
莫桑停下了哭声,泪水从空洞的眼睛里下雨般无声的落着,他坐在冰冷的地面,愣愣的开口:“温瑾,死我一个,便能解了其他人的蛊,这很好,不是吗?”他将泪水擦干,抿了抿唇,平静道:“我一命换这天下,值了!”
温瑾哽咽了一下,单膝跪在莫桑面前,手搭上莫桑的肩膀,低声哀求:“信我一次吧,我一定能在最短时间里想出办法的,信我一次吧,莫桑。”
听到温瑾的哀求,莫桑的心仿佛被重重砸了一锤,有着震惊也有些心痛。他紧握着双手,指甲深深陷入手中,温热的鲜血临摹着骨节分明的手,悄悄滴落,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莫桑刚要开口,突然脖颈一疼,昏了过去。
温瑾接住昏倒的莫桑,猛地抬头,惊叫到:“师父!”
妙徼道人笑着冲他的小徒弟点点头,身上依旧是那套蓝色的道服,手中却夹着宴青刺来的剑。妙徼道人眼睛发亮的看着宴青,看的宴青皱起了眉头,他动了动手中的剑,但那把剑依旧牢牢的锁在妙徼道人的两指间。
妙徼道人推开宴青的剑,“放松,小伙子。”又指了指温瑾道:“我可是他师父。”
宴青立刻用眼神询问温瑾,见温瑾点头,宴青才收回手中的剑。
温瑾皱着眉头看他师父,道:“师父,你怎么来了?为什么要打晕莫桑?”
妙徼道人一指莫桑道:“为了他。”
“莫桑?”
妙徼道人从袖中拿出一朵紫色的小花放到温瑾手中道:“拿着,好好用,会解了那母蛊的。”说完指了指花心,冲着温瑾眨眨眼。
温瑾惊喜的望着那花,花是紫色的,只有四片花瓣,包裹着中心一颗嫩黄的花心。温瑾抬头问:“师父,你怎么……”却发现他师父已经不见了人影,只剩下仿佛被微风吹过般的树叶在黑夜里沙沙作响。
温瑾疑惑的看向宴青,宴青干净利落的走过来将莫桑架起又把温瑾拉起来,边走边道:“你师父走了,他说明天蛮国大军便会攻城,我们必须快点回去做准备。”
温瑾恩了一身,跟在宴青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