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花归处》天末

3、出逃（下）

　　第二章逃出（下）

　　接下来的几天，我老实的躺在床上养病，瑶儿每天都帮我端来各种补品荷汤药，

　　说起这瑶儿，也就十五六岁，却已在暖春苑挂牌挂了三年了，听说，她是被父母亲手

　　卖进来的，因为她哥哥娶妻没钱，所以把她卖掉好换聘礼 。

　　唉，早知古代重男轻女，却没想到古代女子竟可怜到如此地步。

　　瑶儿个性温和，心地也很不错，就算被卖到这来，也从未怨过，她说这都是她的命，

　　我对她很有好感，因为她很像以前的我，善良却懦弱，由于这种好感，所以我待她很亲切，

　　她也一口一个姐姐叫的甜，她让我空荡的心灵感到了一丝温暖，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

　　带她出去。

　　不过，现在的我也是自身难保了，又怎么能帮得了她。

　　在这几天里，老鸨也来过几次，她看我乖乖的吃药养病，很是高兴，对我的警惕

　　也放下了几分，又过了两天，把我门口的看守也给撤了下去。这样，我的活动范围就大了，

　　推开房门抬脚迈了出去，仰头望了望久违的天空，湛蓝湛蓝的，不由心情好了几分，伸开

　　双臂拥抱一下大自然，舒服极了。

　　唉，如果现在我是自由之身，那么一切就完美了。

　　向前几步，手扶住身前的栏杆。

　　原来我一直被关在一座小阁楼上，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院中有一棵高大的银桂树，

　　开满乳白色的花朵，浓郁的香气散了满院。这桂花香让我想起小时候母亲给我做的桂花糕，

　　眼睛不禁有些酸涩，唉，也许再也回不去了吧。

　　抚着雕花木栏缓步向楼下走去，看来这里就我一个人住，可见老鸨对我的重视，桂

　　树下有石桌凳，我坐在一边的石凳上假装赏花，用余光偷偷向那小院的供月门扫去，果然看到

　　了两个影子，原来我那房门口的岗哨并没被撤消，只是被移到了院门外罢了。

　　老鸨还是不相信我，看来我一天不挂牌接客，她就一天不会安下心来。

　　起身在院里转了几圈，这墙也不算太高，换身方便点的衣服应该还是能爬上去的，打

　　探完地形，转身回房，在外头待太久可能又会加重老鸨的疑心，这时可万万不能打草惊蛇，

　　刚要关上房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胭脂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拉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迎上前去恭敬的俯下身开口道：“妈妈，您来了。”

　　老鸨喜滋滋的扶我起身，手拉手的与我进屋，她身后跟了三四个丫头，每个手中都

　　端着红木托盘，上面放满了各种珠宝首饰，还有丝绸锦缎，老鸨招呼丫头们把东西都摆放

　　到桌上，然后笑盈盈的对我开口，

　　“玥汐呀，再过个四五天就挂牌了，这些东西是我特意为你挑的，打扮一下，到时候

　　好伺候张公子，只要你能绑住张公子，你可就富贵了。”

　　富贵？还能富贵到哪去？再怎么说还不是妓女罢了，想是这么想，嘴上还是忙向老鸨

　　道谢。

　　还剩四天。

　　皎洁的月光洒在院内，映的那株银桂树格外刺眼。斜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望着夜

　　空发呆，想起一句话，“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污泥中。”想来

　　这身体的前主应该是个烈性女子，宁死也不愿堕落。

　　可她一定想不到，即使死了，也未必能摆脱这可怜的宿命，如今我接管了这具躯

　　体，本应努力完成她的心愿，只可惜能力有限。一直没找到机会逃离这里，今儿个已是

　　四月初一，这是最后的机会，我只好孤注一掷，

　　拼一次了。“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一股浓重的脂粉味飘来，我心中默叹一口气，

　　便起身迎了上去，笑道：“妈妈，您来了。”

　　老鸨烂笑如花的执起我的手说到：“玥汐呀，一会儿张公子来了可要小心伺候，

　　我特意带了几个丫头，让她们帮你准备准备。”

　　说罢，便看向门外，示意侯在门外的丫头进来，“好好给玥汐姑娘打扮打扮。”

　　几个丫头应了声“是”，就把我推坐到铜镜前，仔细的给我描眉涂唇，我也很是配

　　合，只乖乖坐着，任她们忙活。不一会儿，镜中便映出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倩影。

　　我大惊，丫头儿们都一时愣怔，老鸨最先醒过神来，拍手笑道：“真是个妙人儿啊！

　　玥汐，你先在房里歇歇，等张公子到了，我会派人知会你的。”

　　我起身笑道“是，妈妈，不过，能否先给玥汐一些吃的，玥汐还未吃过晚饭。”

　　老鸨听了我的话，笑得更开心了，“好好好，翠儿，快去给玥汐寻些吃的来。”

　　“是”刚为我梳妆的丫头应到。退出门去，只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各色佳肴，老鸨

　　还亲切的陪我坐了一会儿，又嘱咐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才带着那几个丫头离开。

　　我坐在桌前安静的吃东西，只有填饱肚子，才有力气逃走，水足饭饱，我起身向外

　　望，确定四下无人，便关上门窗，换上柜中那套月白色锦袍，快速卸下脸上的妆，把长发

　　散开，随意的梳成一根辫子，照照镜子，俨然一个翩翩少年虽眉目仍有些妩媚，但我特意

　　把眉描粗后也看不出是个女儿之身。说起这套男装的来历，还真要感谢那老鸨，前个儿她

　　特地命人给我送来这几套白色锦袍，说都是张公子喜欢的样式，让我这备上几套，日后也

　　比较方便。

　　呵，真是帮了大忙，不过那张公子如果喜欢的是黑色，我想我会更感激他吧。

　　轻悄的推门出去，把自己隐入阴影中，小心的摸下楼，转身走到墙角的隐蔽处，伏下

　　身观察四周动静，小院的月亮门外依旧是那两个影子，说也奇怪，他们成天守在门外，却一

　　次也没进过那院儿

　　收回目光，向前几天被我偷偷垫高的那个墙角移去，双手抵住墙头，两三下就爬了

　　上去，我倒也不急着下去，观察了一下环境，这小院是被一个环形树林围绕，其间有条小

　　径直通向院门外，小院后方是一圈高墙，我目测了一下高度，便放弃了直接翻出去的想法，

　　再仔细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后门，结果让人大失所望，看来想要出去，只能从大门走了，

　　可大门在哪？

　　正苦恼着，忽听见一阵脚步，闻声望去，看见瑶儿正引着三两个丫头由那条小径

　　过来，我悄悄压低身子，等她们进门时，便一个纵身从墙上跳了下去，顾不上被磕痛的膝

　　盖，赶忙把身子隐在树林中，也不敢太靠近那条小径，只得往树较密的地方走去，可没想

　　到这片林子竟还挺大，七拐八拐，就失了方向，竟再也找不到那条小径，走累了，我找了

　　块石头坐下，老鸨应该已经发现我不见了吧，没准已派人来寻了。

　　唉，这要是被抓回去，以后再想逃，恐怕是比登天还难。

　　正瞎想着，似有一阵箫声从远处飘来，曲调虽清雅高远，却又有一丝悲凉。

　　明明是没听过的曲子，却使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不自主地站起身来寻声而去，声

　　音越来越近，林子却越来越密。

　　走几步，豁然开朗。想不到在这片林间竟有一个小湖，一位身着暗色长袍的男子正背

　　靠着湖旁的榕树，凝望着湖面吹箫。由于距离较远，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仅看侧影，就已让

　　我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不会的，我强自镇定下来，缓步向那人走去，每靠近一步，心跳便落下一拍，

　　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颤抖的再也迈不出脚，是梦吗，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泪水开始模糊我的双眼，不会错的，这样精致的侧脸轮廓，世上怎能找到第二张？

　　我颤声轻唤：“萧玥。”轻的几乎微不可闻。

　　我好怕，怕这只是一场梦，那人似是听到了我的声音，箫声赫然而止，他慢转过身看

　　向我。在他转过身来望着我的那一刻，我听到了心跳停止的声音，泪水夺眶而出。

　　是他！真的是他！

　　急步上前，我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怔在那里无声的哭泣，我想大声地骂他混蛋，向大

　　声的质问他，为何那么狠心的对我，想伸手抽他两巴掌泄愤，可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却都变

　　成了同一个名字，“萧玥...萧玥。”

　　我不停的喃咛着这两个字，而得到的回答却只有一个冰冷的声音，

　　“你认错人了。”

　　说罢。那人便一抬手，把衣袖从我手中抽走，我愣在那，疑惑的望着那人，想从他

　　的表情中找出什么，可什么都没有，从他的眼中我找不出一丝熟悉的光芒，明明是同一张

　　脸，给人截然相反的感觉，这个人身上，有着萧玥没有的气质，比萧玥多出了一分冷俊，

　　也多了分漠然。我低下头自嘲的笑笑，刚才还真是昏了头，萧玥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

　　抬手抚干脸上的泪水，整理了一下不稳的情绪，退开一步，向身前这位抱了一下拳，

　　特意把声音放粗，俯身歉声道“这位仁兄，恕在下刚才失礼了。只是您的样貌与在下的一位

　　故友非常相似，所以一时恍神，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那人听话，条挑眉瞧了我一眼，收了箫，转身离去。

　　我又忙出声道，“那个...在下一时迷了方向，不知仁兄是否方便指点一下方向。”

　　听到我的话，他脚步慢了一下，却没回头，直接向林中走去，我一咬牙，跟在他的身

　　后，心想跟着他应该就能出去，边走边留心周围的动静，还好，一路上没什么人。

　　走了一段，便出了树林，顺着一条小径向前，已可看见灯光我犹豫了一下该不该继续

　　向前，但望着在前面的背影，就不自主的跟了上去，往前走，看到了一座三层的阁楼，人来

　　人往，欢声笑语，柳艳花香，见了此景，突然明白为何这种地方会被称为花街柳巷。

　　我悄悄的四下张望，见没有老鸨他们的身影，才暂时安下心来，前面那人也停了步，转

　　过身看我。

　　我忙上前道谢，“多谢兄台，小弟我姓杜名萧，不知公子贵姓。”

　　他并不回答，转身就走。

　　我心中叹了口气，再次认证了一个事实—他不是萧玥，萧玥虽绝情，却不冷酷。

　　既然不是，那就没必要多做停留，还是先逃出这鬼地方吧，正欲转身，无意看到了老

　　鸨领着几个奴役从楼里出来。

　　糟了。

　　我闪身躲到人多的地方，但愿他们别往这看。

　　我光顾者注意老鸨他们，却忘了看前面，匆忙之下竟撞倒了人。

　　我脸面把人扶起道歉，可看到撞倒的人是谁时，我连大气都不敢喘。

　　“玥汐姐！！”

　　瑶儿低声惊呼。

　　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嘘！”我示意她安静，她点点头表示合作。

　　我松了手，然后就是漫长的对视，我在赌，赌她会帮我。

　　“哎，”瑶儿轻叹一声，然后一把拉住我向一个角落跑去。我跟着她绕到了楼后，七拐

　　八拐拐到了一堵矮墙前，

　　“玥汐姐，从这翻出去，你便自由了。”

　　我看了眼那矮墙，要翻出去是很轻松的。我有开了眼瑶儿，

　　“瑶儿，跟我一起走吧。”

　　她听了我的话，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我没姐姐那样的骨气，除了这儿，我没有可

　　安身的地方了”

　　“瑶儿，天下之大，总能找到安身的地方，但我可以肯定决不是这儿！你还是跟我一

　　起走吧。”

　　“可是。。。”见她犹豫，我忙打断她。

　　“别可是了，走就对了。”

　　不由分说地拉她翻过了矮墙。

　　终于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