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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波澜 ...

  •   “郡主怎么会来这里?”

      “来替弟弟收拾摊子的吧。”

      “那可不是。推了登闻鼓,若是案情坐实的话,小王爷可就身败名裂咯。”

      “过了初审还有殿审,就那贫农的怂包样,见了陛下,不是吓得腿都软了...嘿嘿。”

      东辽国风开明,女子可以抛头露面,无伤大雅,因此叶敛到了这里并不会有太多人评头论足。再者,叶敛也不会去在意旁观者的这些窃窃私语,她只是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给判官视了个意,判官也就继续开始审讯。

      一切爆发于前几日......

      东辽京城,城郊的草木极深,几乎漫过人膝。因为无人居住的原因,城郊一直被荒废。这里离西梁京城繁华地段距离很远,那些靡丽喧嚣也是传不过来。有些枯黄的杂草堆里,有一块区域明显草比别处低,离近才发现草是被什么东西压了下去才显得突兀。

      再近些,这压出的形状竟像个人形。有个闾左打扮的正像那区域走过去,不巧地一阵风吹得诡异,本就褴褛的着装被风一折腾,补丁上的线便不承其重地裂开,他便好奇地拨开那堆野草......

      如若没拨还好,这一拨竟是个死人。

      虽然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死者面目全非,京兆尹也根据报案查到了此人的来历。前段时间京城通缉过此人——明州政使周肇。不过通缉归通缉,几年来一直没被转到,慢慢此事也就搁置。可谁曾想到,周肇的尸体竟然出现在城郊。

      当年周肇因为贪墨一事被革职待审,却在押派上京途中畏罪潜逃。虽然贪墨一事常有,但周肇贪的,却是朝廷给明州灾民的拨款,不治罪,难平民愤......

      叶敛原本脸上还挂着礼貌得体的笑容再也忍不下去,刷的把一碟杯盏摔在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她怒道:“大胆!五年前周肇贪墨的事怎么会一个一个十多岁的郡王搭上关系!你莫在这里大放厥词!简直无中生有,颠倒黑白!”

      一旁的判官也被叶敛此举吓了一跳,但很快回复,他拍拍手中沉木,道:“啼竹郡主。坐下。”

      江忿为了救场,想给似乎根本不愿坐下去的叶敛脑子清醒几秒中,便起身作揖,道:“大人。请您细想,如若常安王真的在五年前让周肇替他背了黑锅,你试想,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心机,又因为什么如此处心积虑?”

      “这......”判官为难了一会,看向那男子,问道,“你倒是解释,缘何?”

      那男子瞬间慌了,一个劲在地上磕着头,嘴上不停地道:“请大人相信草民!草民,草民不过一介贫农,只是在城郊发现了大人的尸体,联想起案件想要悬赏而已,草民什么都不知道!”

      “你放屁!那你凭什么推登闻鼓?又凭什么告常安王!是,告谁那是你的自由,你的权利我们无从干涉。但是,权利不是应该你这样被肆意践踏,随意蹂躏的!举报告状,随便随便找个人,你真当民生治国理政安邦都是儿戏?”

      判官道:“郡主!请谨言慎行!”

      叶敛哪里理他,她根本不把判官放在眼里,没好气道: “我在说话的时候还请大人闭嘴。”接着,她继续骂那贫农,“希望你清楚,即使国靠民安,民生重中之重,但是没了国,民间歪风邪气,有你们狗屁的家。我告诉你,贫穷,不是你无理取闹,撒泼打滚的理由。少在这里给真正贫苦的百姓抹黑了...”

      判官忍无可忍,怒道: “郡主!”

      叶敛骂也骂完了,不管判官现在拦不拦,反正她都已经说完了。她俯身道歉道:“失礼了。不过这些东西,还希望你听着。”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似睨非睨地看着那男子一眼。

      江忿终于又站起来说话了,他静静地看着判官道:“大人,如果没有什么事,便不必向陛下报告了吧。依忿之见,上书应该还在翰林院审批,现在你理论上还可以撤回...那么...”江忿故意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知道对方会有这个脑子的,用不着他说得太明。

      果然,“下官也是这个打算,今日多谢江大人来次镇场。”

      陆则隐约觉得似乎朝堂上真有什么事为难住了皇帝,但是没有接触到核心的人似乎都不知道...比如说他和叶敛,还有薛仲估计是被自家老爹瞒着了。从他认识江忿的这几天看来,江忿开口一个闭口一个暗指皇帝为某事焦虑万分,但却一次都没戳破。

      想了一会,陆则知道自己猜不出来的,就只能在那看戏。他听完了朝堂上的审讯,除了因为觉得叶敛发了一次火,功力丝毫未减当年而发出了一阵感慨外,没什么别的感觉。

      况且,周肇这个人,他压根不认识。

      两天后。

      陆则和薛仲约在瑾瑜阁见面,此时正等着薛仲的到来。结果人没等到,只见一只信鸽慢悠悠地飞进。江忿正好也在瑾瑜阁,就顺便在陆则旁边陪他等薛仲。

      白鸽从窗外飞到了楼阁里一个中年妇人的手上,陆则被白鸽吸引,便朝那边看过去,只见那妇人消瘦得惊人,整个人像根木棍子一样立着,偏偏长得矮,便更让人觉得跟张纸片似的,轻轻一撕就碎了。她那双手却糙得不像个样子,皱巴巴得呈灰黄色,像干裂的树皮。
      她颤巍巍地打开那传来的信笺,转而就交给了身边的另一个人——似乎是瑾瑜阁的侍卫。那妇人面色暗黄,因为太瘦的关系,眼珠子格外突出,眼眶周围又深深陷下去,加上颧骨突出,绝对不像个讨喜的模样,就连声音也是尖锐得吓人:“徐大人死了。”

      那侍卫闻言,沉默地接过信笺,确定了那妇人所说的话,然后手一抖,欲把信笺投入远处的灯炉烧毁。

      江忿不动声色地拿了过来,虽然他嘴里还念着“等等”二字,但手却准确迅敏,无误地接住。见江忿已经接住了信笺在览阅了,陆则也就没好奇凑上去看,只是问:“徐大人?”

      江忿漫不经心地道:“就是那天初审的那个判官。”

      陆则觉得奇怪,继续问:“怎么...我看他两天前审那个贫农的时候不是挺活蹦乱跳的么?”

      江忿抬眼看了看他,没有对陆则说的“活蹦乱跳”这个形容词做出评价。
      过了一小会,江忿看完信中的内容,答道:“说是积劳成疾,猝死的。”

      陆则嘴角抽搐,感慨道:“那他死得还真是时候。”

      江忿点头赞同:“的确如此。”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刚说要撤回上书后,说死就死了。

      陆则掉了掉头,发现那妇人和侍卫都不见了,不免问:“那刚刚那个妇人是谁?你同她认识?”

      江忿看完信后,不紧不慢把纸撕成两半,一边把一半递给陆则,一边语气平淡地看着他道:“那个是沙妇罗瑶。”

      陆则稍微懂一些武林江湖上上的传说轶事,但听到沙妇罗瑶的名字,还是有些吃惊地道:“她是沙妇吗?”看江忿点头,陆则肯定了答案,便想去看手里的信笺,他看完就想把纸放火里烧了,至于另一半,江忿都没给她,直接放入火里烧成了灰。

      陆则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不能看的,郁闷了一小会儿。然后他处理那半张纸时,江忿抢先接过去,陆则一惊,满脸莫名其妙地盯着江忿,不明所以。

      纸张被烧毁后,一股有些呛人地烟味缓缓弥漫开来,江忿一直在思考一件事,他现在总算是想通了,于是捏着陆则的手腕,有些怀疑地问着:“你故意的?”

      陆则失笑:“什么故意的?”

      江忿继续道:“陆吟逞,你清醒一点。薛家的情况你不是比谁都清楚的么?薛成薛翰林是一个薛家撑下去的支柱。”

      陆则微顿,扶了扶额,问:“我为什么会动薛家?”这个问题乍一看真的十分奇怪,他竟然问别人自己为了什么。

      江忿不急不恼,继续静静地对陆则说着:“你知道薛成是重要的文官,做翰林文职。他的实权并不小,你和他儿子薛仲关系...也不错,所以你是想通过他吞了这份绝笔?”

      陆则一怔,把手从江忿那里挣脱开,咬了咬下唇,道:“吞上书这种翰林院做过,但是......”
      “我只是这么想过,但是想到薛明德如果真的不成器,薛翰林也不能死得不瞑目,也就觉得不应该冒着危险。你放心,薛家,我必须要护着。”

      江忿看着陆则,不想继续谈这个问题了,先说着:“是我多心了。不应该怀疑你。说起来上次初颐姐似乎没认出你来?”

      初颐是叶敛的字,长公主生前绞尽脑汁脑汁想了半年才定下来的。陆则笑意吟吟地道:“那就是你手艺好的功劳。”许久,陆则继续道,“江忿,其实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吧,而且,你能不能告诉我,辽明帝那边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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