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玩》芥末饭团君

66、第 66 章

　　就说这王太子也是个能给自己归拢好事的，这梦是由他做的，当然就难为中原除了正主记忆里重要的人物外全是纸片人般的简略脸谱化。
　　牵扯进来的三位怎么也不能相信流波国反攻中原还打成持久战的不合常理发展，虽说中原本来既定的妖族魔道势力趁虚而入剧情拖住龙宋兵力，然而把光复旗号真插到岸上也是很戏剧化的景象。
　　至于龙宋正统抵抗军的统领，想来也合该新阳侯担着，这位奇人同样是二十五六的年纪，意气风发，原是个风流倜傥的俊秀儿郎，天资卓越，同李雳道君有师徒名分，结识的不是英才便是豪杰，各个都是不久后那场旷世之战的传奇人物，至于新阳侯本身，最后为人谨记的却是个杀神降世、亲朋断绝的形象。
　　自从曈打回中原，流波国就成了后勤背景，好在耐不住无聊的李四喜用老法子拼出傀儡，央两位智谋带去前线看热闹，平日当黄铜宫灯放置，得出空闲就在大后方躺下远程连接意识活跃一二个时辰。
　　前阵子有幸看了一出戏，本来新阳侯主力在剿灭蛮夷上，妖魔外道部分由正道修士逮着，他偶尔领三千精锐配合一番，所以流波国这边同窗老对头攻城掠地一时碰不了面。而王太子曈在沿海放肆久了，新阳侯说什么都要战一回交流交流宣称问题，或许也有私人恩怨一类可以忽视的原因。
　　这一战，曈明明白白输了，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位对头是什么资质，正好落败强撑着站在城外，新阳侯应该能够有机会剪除他，却忧心战机留他一命，要了休战三月的承诺，独自赶回大军。
　　曈定有他的傲气，更不能让老对头看轻，就安分休养生息，顺带打打侵入的妖魔流毒。
　　流波国照理同其他蛮夷不该如此区别，不过实际上这一支也就分出去数十年，同丰这一脉都还沾着断不得。
　　乘人之危固然可恶，奈何此等大劫，尚未得一名雄主统御全境，流波国仗着本土不受影响，挑动人心向背，小战轻战就得了城池，机缘巧合下，民众倒还顺服信任。
　　假以时日，劫后再次封疆必遇顽结，可此时情势危急，实在顾不得当年兄弟阋于墙内的后患。
　　那日李四喜挂在老友手臂上，亲眼瞧瞧千年前这位不可细考的人物，等到两者相诺，黄铜小人双手托腮闲话说：“不曾想仞江王生前倒是忠义，又会顾全大局，我还以为他杀红了眼会结果咱们这位王太子呐。”
　　引无极基本不去思考他话里的意思，只就着表面那些答疑解惑：“一来这位殿下不会委屈自己，二来史上那位杀神也是后来才失去理智让李雳道君封印了。如他这般的人物，又怎会起初就嗜杀如狂。”
　　“嗯，好有道理欸。看来是可惜错生了时代，由不得自主。”李四喜叹了口气，摇头晃脑说：“近的来看，玉河子师兄和大爷他们就与咱们这一代不大一样，你看你先前那样的性子现在也磨了不少，要是境遇不同，估计就是你之前坑死的那个的模样。”
　　提着胳膊的破劫玄孙闻言愣住，就听手臂上借了黄铜宫灯当载体的那只语调中夹了笑意道：“所以我原先与你说的话，有这些参照着便算应验了吧。”
　　应当回应的人半晌无话，最后憋出来闷闷混混地说：“时代和机遇，论因果就再无清闲，受用得好便是。”
　　这下反轮到吊人膀子的那个半天装哑巴，引无极快要翻过此页，李四喜突然心虚地开口：“那个……无极道友，你刚才那话到底啥意思哦？是莫念旧日，莫问前程？还是人生难得糊涂？或者时代和机遇与个人命运间因果关系的相对论证…………啊啊！思考令我崩溃！！”
　　引无极忍不住嘴角一抽，拿他没有办法，知道自己脑子笨还要拼命思考言外之意，抬手弹了一记他后脑勺，阻止他的叫唤：“我没什么意思，随口一句罢了。”
　　“欸？你们这些聪明人不都是话里有话，一句话在不同语境下可以解答出九种意思的吗？”
　　“……没有。”
　　“我不信，你刚才沉默的时候就是在思考，经过思考后讲出的话怎么会没有别的意思，无极道友你快告诉我啦，我想得脑壳疼！”
　　把手臂上的宫灯往城墙砖一放，引无极掷袖大步朝前走，这宫灯虽然头面五官和上肢都能活动，下半截却是做成裙裳一圈的样式，就见他努力蹦着前进，企图跟上老朋友的步子，一边跳一边嚷嚷：“无极道友，你告诉人家嘛！人家难得求你什么事，不要吊人胃口的说，大家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算我李四喜腆着脸也好算是过命的交情，快告诉我好不好啦？”
　　他不依不饶死缠烂打，就像最当初非要牵连关系的样子，引无极不想让他如此聒噪下去，头疼地解释：“我的意思，无论当年你安的什么心思，之后相处还算不错，如此就好。”
　　“……哦~简单来说就是有朋友一起玩真好嘛！嘁，明明心里挺开心非要嘴硬不承认，哼哼哼不坦率。”
　　引无极面子挂不住，三指捏着宫灯的头就提拎起来，“闭嘴！”
　　饰品状态下捧油碗的双手抱住捏牢脑袋的手指，死性不改地继续挑逗：“呐~以前的无极道友，不好，现在的无极道友，喜欢。”
　　“……李四喜你又欠收拾了是不是？嗯？”
　　“哎嘿~反正要是这样的我喜欢的话，剑子应该也不讨厌吧~哦？你觉得呐？”
　　后果就是黄铜宫灯锁在朱漆包铁大箱里小黑屋思过。
　　陪太子爷玩豪华版过家家的几位客人见证了一场场大战，几乎快要脱离真实历史迈向奇特的未来。不过梦境中也有基于现实的地方，所以按照逻辑推算应当苦战的时候依旧尸横遍野，让出生在和平年代的两位不禁沉默，他们将来要继承的责任，显然不适合挑起好战主义，资源消耗实在过于巨大。
　　在降低敌人难度，刷声望值洗脑民心，后方军备开速建的情况之下还呈现出如此久战疲靡的态势，放到现实中早就被高人或者党羽“劝退”了吧。
　　客串军火头子的人从大后方本体跑来实践观察，明淳毓略感不适更早些时候就回去歇息，引无极见他立在墙头，视线平直地弥漫至天地尽处，硝烟四起、烈火成海。
　　静静走上前同他站在一处，放眼望去却不知览何入目，引无极右手在他左肩一落，并无言辞。
　　“我不是战士，也不是谋士。”李四喜在他把手放下后淡漠着说道：“我总记得，死亡从天上落下，从阴影中浮现，从大地间升起，没有一处能够躲避……”
　　他望着远方笑了笑，低语到：“呵……像我这种懦夫，没有地方逃避可真是糟糕…”
　　“我并非恐惧死亡，我恐惧痛苦，恐惧恐惧本身……”
　　“你说，绝望是什么样子？是最深的痛苦还是将痛苦也吞噬殆尽，我感觉我还是怀揣希望的，因为我自认为我还能感觉到，从定义上论述，没有达到真正的绝望，所以……我是不是还挺幸运的。”
　　“呵呵，你看，笨蛋思考起来就是这样胡说八道。”
　　“…………对不起，又招人讨厌了。”李四喜转脸看他，神情不是很自然，“其实战争也有好处，淘汰不适宜生存的弱者，嗯，像我以前那样，还有，将来那样。”
　　他歪了歪头，自嘲着笑道：“哎呀，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强者与弱者是不能互相理解的，存在的本质便不相同。”
　　“现在的距离，够了。”又在矫情的人留下一个平淡无奇的背影。
　　所以，引无极才会在心底念着剑子的好，像李四喜这样满心怨恨的撒谎精，虽然平日没有利益危害，勉强可以抛开许多顾忌相处，但实质上谁会有耐心面面俱到关怀自怨自艾的玻璃心，尤其是如此捉摸不透的程度。
　　再说情绪差又不是他引无极的错。
　　七道黑影成人字形从头顶呼啸而过，引无极回首见到王太子徐徐拾阶而上，宫无咎紧随其后，认真汇报新武器的检验结果与改进之处。
　　“所以无人机轰炸应该注重消耗敌军防御力量，即使有拦截，我们也能以数量取得优势，目前研发的弹头种类……”
　　“殿下，鉴于如今的形势，臣希望能够在陆上试作发射井……”
　　引无极料他是下城墙时迎面遇上王太子，生闷气刚开头就强行憋回去，现在旁边左一句右一句，渐渐又心态恢复了些，没听他语气都活泼了点。
　　见过礼后，因为察觉到宫念似乎很关注上大夫，王太子不愿他们之前的恶劣关系影响到自己的大事，瞥眼点名宫念，说他莫非许久不见叔父故而频频侧目。
　　“……臣下只是不知叔父今日有何喜事。”引无极言毕心中一片尴尬，好在李四喜敏感归敏感，大多数时候都算通情达理审时度势。
　　宫无咎露出有些阴险玩味的微笑，毫不在乎爆料自己邪恶的里子，乃至有点洋洋自得的成就骄傲感：“乖侄儿果然是好眼力。”
　　知道他在口头占便宜，引无极眼神中透出些微鄙夷。
　　“因为报复社会什么的，好开心啊~”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反正过段时间还会长出来，这种掌控生死的感觉，难道乖侄儿继承城主之位这么久后还没理解到精髓吗？”
　　王太子听他这样丧心病狂的话，却是稍稍皱了眉。
　　宫无咎却是伶俐得很，转而谄媚笑着：“殿下仁慈，人丁兴旺是国之根本。不过恕臣直言，那些贱民留多了，岂不委屈我国子民。”
　　曈仔细看了看他，说道：“上大夫真是一片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