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玩》芥末饭团君

193、第 193 章

　　老大哥借了引无极离去，留下方小心紧张地布置法坛，不知是否因为走得匆忙，李四喜在新城兜了一圈留下类似图腾柱的东西就撒手不管。
　　他紧张地额头冒汗，忽而余光撇到一席黑漆漆的领着十好几深蓝米白的快步走来，仔细一瞧真是李家那些同辈，至于谁有这威信被那双鹰隼似的眼一扫自然不言而喻。
　　“前、前辈？”小方有些没反应过来，话到嘴边想搬出挑唆这办法的正主出来顶锅，不料威严长辈几步上前，拿起最大最繁复的主法器上下看了看，沉着脸色挥臂吩咐道：“准备祭天大礼。”
　　然后木愣愣的小方就莫名其妙看着李克定驾轻就熟置办法坛最核心的一切，恍然记起这位是打小系统培养的天师流传人，身份又完全不用顾忌学习主祭各科是否会逾越，本来就是该和张大天师争风头事国君的李氏嫡长子。
　　这得怪前辈拳头底下打名号的种种事迹，还要怨有个不正形的回回拿唠嗑语气叫大爷玩称谓双关，他方小心一大好青年就这么被洗脑习惯了。
　　有更专业的前辈上场他自然跑去旁边跟同辈道友们画符挂幡，如此大约过了一刻左右，就听到李前辈喊他的名字，回头看看正在桌案边向他招手示意。
　　一脸努力保持认真严肃表情却还是露出困惑的小方随叫随到，李克定在他还没走进五米内就道：“我与你说些紧要的步骤细节，你要牢牢记住。”
　　这完全是严厉先生的语气让在陈元理身边当徒弟的小方一阵哆嗦，可脑筋比较直的单纯青年还是畏畏缩缩地问出疑惑：“如此大的祭礼，不是前辈您来才妥当吗？”
　　李克定并不恼他，面部管理失调而已，于是还是有点凶巴巴的模样说：“我要去城外迎战。你且安心，既然有了这套法器，仪式中许多繁琐修饰的东西不必深究，关键在于祈愿之力的多寡和坚定。”
　　他果然是认得这东西的，小方听他话里还算有耐心，便抬起眼问：“前辈，这真的有用？”
　　“……这是古王时的东西，日落之劫后已经失传。”李克定微微皱眉略有思索之色：“据记载古王麾下以此加强提升六丁六甲之术威力，为军中重器之一，故而几乎全部折损在大战之中……”
　　“那李大哥他是怎么……哦哦……”小方后知后觉地掐断了话，这种细思恐极的烧脑事情还是缓缓再理，他打量左右，终究有些忧虑地表达想法说：“前辈信任我的能力我很荣幸，但是以晚辈拙见还是让前辈家的道友们也一同听听更为妥当。”
　　“嗯……也好，你们能够互相照应点。”李克定历来是个行事利落的人，当即将自家的小辈们唤了过来嘱咐。
　　讲解完关键所在，李克定又把方小心喊去一旁谈话，他眉宇间似乎有些很是稀奇的欲言又止，“李四喜这次回来都对你说了什么？”
　　小方凭着记忆里把对话情景一五一十照搬还原，最后总结性地说道：“我瞧李大哥的模样像是压了很大的担子，都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可按他话里的意思秘密说不得。”
　　他的神态中很有善解人意的体贴意味，李克定只是垂着眼睑默不作声，小半会儿后才同他说：“你是元理的徒弟，论情分能算世侄一辈，初见之时我对你太刻薄了些，但你有那份保护平民站出来息事宁人的胆魄很不错。”
　　小方让他夸得耳朵发红，有些结巴地连连摆手澄清：“不、不是的，我、我只是恰好看见前辈面相气态不是奸恶之辈才敢冒险的……”
　　“你不必妄自菲薄。”李克定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像是要往年轻后生的眼瞳里注入力量：“你出身微寒能有今日，勤修不缺，天资亦未必像你自己认为的那般平凡，更重要的是你这样的心性，我们这些老人才能放心交付未来。”
　　李克定拍了拍他的肩头，叹道：“他虽平日胡闹，眼光向来独到，此地交予你们了。”
　　高手说走就走，一个两个都是这德行，小方呆了半晌，而后苦笑不迭，眼下看来唯有与年龄辈分相差不大的这些道友们守望相助了。
　　他转身过来已是另一副神态，眼见道友们被战争的阴云晦暗了神情，自个儿镇定打气，朗声说：“道友们，你们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法器，若我们这些修行者都不相信我们能够胜利，又怎么要求那些百姓振奋精神。我们的师长前辈们在外迎战妖族大军，而现在，有这样的法器在我们面前，告诉我们坚定的信念和愿望一样具有力量，那么我们能做的是什么？我们能为我们所敬所爱之人奉献的是什么！唯有我们坚定的心，才能为他们增添多一点、再多一点、更多一点的力量！！”
　　希望的火光在一双双眼里点亮。
　　仰晟侯深知自己的能力在之前处理日常和小冲突上还能游刃有余，而现在决战将近简直要压垮他这身骨头，在知天命的岁数遇上如此劫难，除了唏嘘便是迷茫，他不过是个还算熟练行政管理的凡人，勉强有些养生功夫延年益寿而已。
　　“大人！破劫城派来使者！”跑腿报信的青壮士卒面露惊喜地喊道，此时可没有呵斥下属大声喧哗的计较，事实上仰晟侯在听到这句嚷嚷后整张脸都亮了几分，一捋山羊须自己快步走出迎接贵人去。
　　破劫城独善其身到现在，终于有所行动表示，莫非他们沾了引无极的光，老仙着实不舍好不容易培养出的卓越后辈才遣人来接应？
　　寻常人可能没好眼力，哪怕是那些年轻修士也顶多感觉这位来使修为高深，而仰晟侯却记得破劫城衣装纹饰上的细节讲究，这位竟是长老级别的人物。
　　元婴期！竟是派了元婴期来！
　　新城并非没有元婴镇守，多多益善谁会拒绝？仰晟侯心底的喜悦比脸上更甚，恭敬行礼问候，生怕哪里怠慢惹贵客不悦而错失强援。
　　“我无极侄儿何在？”
　　这位是引无极那一支的本家，单论此时神态应当有几分血亲情义，再不济自家后生得到老祖赏识，光凭给他们一族长的脸都要好好拉拢如此麟才。
　　仰晟侯一瞬尴尬，硬着头皮将引无极的决定去向如实告知，只见这位引鸿长老微微错愕，而后一副恨其不知自保的烦恼神情：“哎！真如老祖所言，无极侄儿太信得过那人！太自恃仙甲！”
　　他就这么一句抱怨，反正已经来不及追回，再者凭引无极的脾气，作出选择后他们可劝不住。在一堆人精里活了百多年，引鸿怎能看不懂仰晟侯的眼神表情，直接把话敞亮了道：“侯爷，实不相瞒老祖不只遣了我一人，其他人估计多半也到达了各自的目的地，我们并非是为了相助尔等。”
　　听闻实情仰晟侯满目惊诧，瞪圆了眼看着他，“那？那又是为何？”
　　“老祖命令我等若形势回天乏力便拣选少数修行人带回破劫城，以此存续火种另谋出路。”
　　这话光是听着就遍体生寒，分明是破劫老仙并不看好人族能得胜的意思，拜某人搞事公放的那出，仰晟侯脑海里关于乱世家族遁逃深山保全的逻辑很快演变成破劫老仙带着极少数幸存者离开昀司世界的悲戚场面。
　　引鸿见他失魂落魄似的模样，叹息道：“日落之劫何其惨烈，如今虽不及彼时，即便是老祖这样的五劫散仙亦有不可为之事。当然，老祖安排谨慎，只是怕万一有不测之力的准备而已。你等切莫自乱阵脚，心若不争又怎能不败。”
　　仰晟侯深深吸了一长气，说道：“也罢，但愿没有劳烦贵使的机会。”
　　毕竟不是铁石心肠，笼统两百年左右的人依然有故土难离的情结，因此引鸿见仰晟侯这般神情，略带恻隐地劝道：“我需保持良好的状态以应对那个可能，不过只要不损耗灵力，当然愿为同袍。”
　　青溪道人收到老仙的传讯，得知火种计划后找不出更好的补救办法，他在复原的古传送阵旁凌风而立，脚下清气腾云，那些妖王大将之流在周围立下其余阵法养精蓄锐。莫说妖族如此气焰汹汹便是稳操胜券，青溪道人能从他们的神态中分析出这场决战对于他们一样是生死存亡的关键。
　　李纶蓝俯瞰着整个预热状态的战场，他心中并无仇恨，反倒有种无奈的悲悯，然而他不能将这份情绪表现出来，他终究是人族，他必须背负如此沉重的使命。
　　那清雅淡泊的面容像是被寒冰所困，竟透出一种冷酷的气息，那是他压制心绪杂念后的外在表现，是人们所期望的神情，也是妖族所愿意接受的立场态度。
　　当青溪道人望着古阵的时候，不知为何有种怅然踯躅，仿佛他能从中了断些什么，或许用不合时宜的观点而言，逆凡登仙中天、地、人三劫除了已经渡过的明账其余都在此时找上他清算了吧。
　　“前辈，我等已列阵完毕。”张大天师亲自向他报告，除了职责使然或许还有一丝敬仰所趋。
　　“好。思衡，你与牧海他们还记得之前应对妖族滋扰的那些操练吗？”
　　“历历在目。”
　　青溪道人赞许地点点头，又说：“此战我方贵在精与锐，然那些杂流爪牙若是与妖王妖将成联合之势仍是不小的麻烦，你等必须尽力清缴歼灭，腾出充裕的空间让我们无后顾之忧，此战万万不可有所差池。”
　　“我等定不辱命，为人族存亡，死亦为鬼雄。”
　　这一句铿锵有力绝非简单誓言，李纶蓝知道他们真的存了身死亦化鬼而战的决心，如是轻叹着浅浅一笑：“倘若要你们走到如此地步，我这个大乘修士成什么了？”
　　若他应这时代而生，便好在应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