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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第 144 章 ...

  •   强势登场的魔头悬于半空,不着调的平凡面容为冷漠掩盖,即使没有大多数自大张狂者张嘴就来的一句“蝼蚁”,神态上早已展露无遗。奇怪的是平时他那尊荣必定欠打,于此时却直教人心底发寒,想必是认真了。
      这般认真倒不如继续胡闹戏谑来得缓解心头不适。
      他即已顶着土蝼的头面,食人不过是早晚的区别。冤家路窄的血魔气息一滞,想必不曾料到如此快就迎面碰上这厮。赤雾卷涌将他的讶然示于人前。
      魔头之间互相打照面断然不会友好到哪里去,然而这二位还没先开口接话茬子,底下惊惶的妖物们却炸开了锅,相较之前更为惧怕的样子。
      因留在外面这批都没个全乎人形,倒不晓得还有能说话的,听不清楚兽群中何处尖声惊叫,却是道了句“妄魔君”。
      李四喜一愣,怎么还有记得这名号的?紧急回忆了刹那,理顺了其中的关系,那些地母太岁的子体四散奔逃,生怕晚一步就被逮住牵连。
      虽然不清楚妄魔君是什么由来,分析妖物们的回避区域大致能猜到是指龌龊埋伏跳出来的某位。
      聂远臻的视线从刚才就没完全离开过他,挑眉冷笑重复那名号:“妄魔君?”
      这小魔头能猜出,摁在珊瑚丛里那位恐怕反应更快,李四喜僵硬地抽了抽脸皮,干巴巴地回应:“……正是。”
      为什么每次稍微有点好形象就一定会出幺蛾子拉低信任值呐?减少老条子的戒备心本来就很困难了!
      心里恨得牙根发痒,脸上却笑得邪魅轻狂,血魔饶有兴趣地啧舌道:“原来你有名号,不知是哪一时代的枭雄?”
      “啊……不敢不敢。”李四喜客气推诿说:“既然凑巧被说破,你也该明白我确实不是你以为的谁,如此早先过节老人家我就不计较了,怎样?”
      “那么前辈的意思,当真不追究?”聂远臻似乎狐疑了一瞬,又用那张天生劝诱加成的脸摆出息事宁人的神态。
      “啊哈哈,那是当然,因果太多不好躲天劫嘛!”从感应判断李克定那里毫无挣扎抵抗,却正是因为如此才更紧张心虚,原本只想拦住聂小魔头,暗搓搓再争取一点正面评价,而今捅出如此大的隐患,早些糊弄过去才好。
      他一怂,不用高级察言观色就看出这点的聂远臻却发难道:“既然如此,前辈又为何阻拦我收摄妖兽?”
      还在模拟过会儿如何诓骗大爷的那人摸摸鼻尖,神色古怪地说:“那个么……因为我也想要啊?”
      其实有时候魔道沟通还是很直接的,要是正道道友那可能要迎来十万个为什么,而现在哪怕语气听起来像是才想出来的借口,“我就是想要这东西”的自私霸道对于魔头们是最有份量的解释。
      “前辈的意思是……要我给份面子拱手相让是吗?”
      李四喜心中不由大喜,点头应是,就着他的话顺杆爬:“我跟着这些喽啰许久,讲究的乃是先来后到,岂能让人白白废了大把功夫。”
      “前辈言之有理,那么我就告辞了?”
      血魔破天荒似的礼貌作揖,欠人解释的那个顿觉不妙立刻向后急退,果不其然血箭从两侧隐秘伏击,看情形分明早先就摸过来定好位置偷袭。
      “你当真要不死不休?”李四喜也是脾气不小的,当即喝问道:“一而再再而三,你对代价一无所知。”
      “呵呵,不劳你来费心,即便你不是那贱人又怎样?我虽不清楚所谓因果旧怨,但只要见到你在这世上逍遥一日便犹如五内俱焚怒不可遏!”
      他的话倒是起了作用,不知为何当空一怔的李四喜被血影划过左肩,割出几乎露骨的伤口,吃痛的人左右闪避,眨眼间一身黑烟缠绕将魔头之貌暴露无误。
      见他肩头伤口几息便愈合到看不出痕迹,聂远臻攻势一停,讥讽道:“妄魔君真是好功底,不愧是比我资历深厚的前辈。不知这些年月在世面走动有何大计,倘若指点一二,也不叫我这样的后辈坏了好事。”
      “哼,你既然见不得我好过,又说这样的话做什么?”李四喜不吝嘲讽他,蔑视地微微举起双臂在身侧凝聚由他体内散发出的不祥力量,“既然你非要由衷认定不共戴天,我也没什么可以避讳。来吧,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本事。”
      到了这步,方能看出他们身为魔头有共通之处,至少双方都环绕着触须般的邪恶力量,形似海百合争夺地盘,若只把人身当作本体,那么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远程试探,然而进一步观察他们脸上神情,分明已与自身的血气、黑气融为一体成为延伸的真实部分。
      “聂远臻!”讨厌遭遇激烈交战的人隐隐又表现出易碎品的倾向,眼角蛛网般开裂,甚至剥离些微碎片将底胚极暗的漆黑暴露,还不想脱离人形的李四喜向不依不饶的血魔大声喝道:“别逼我下狠手!”
      聂小魔头轻蔑一笑,只当他不过撂狠话,反而激将道:“哦?那就请前辈指教。”
      “……呵呵呵呵,天意啊……”颜色分辨阵营的李四喜似笑似叹,周边属于他的黑气猛然收缩,全部集合在身上,上一刻还在那里,不到眨眼间羊角已经冲到面前。
      既然能够在世间繁衍,必定有一套适应的方法,没有牛马那般强壮矫健,但寻常人被普通羊一脑袋顶上也要痛得发懵半晌,而述异之上土蝼本非柔弱可欺,总有那些故意挂着羊头的上古异兽,眼前这魔头以其为标识,可见本性就是不能当作纯良顺服的。
      他将头颅送来,血魔愣是不敢趁机摘了,因为一对双剑藏匿于将近实质的魔气中,从视线受干扰的角度阴险刺出,毫不在意能否造成致命伤,毕竟对手乃是弱点不以常理推断的血魔。
      以李四喜在昀司世界的履历,只道他嘴皮子麻利又诡计多端,万万没料到会莽上来近战,就算翻出老黄历来,仙宫中不过是拿法剑与列易寒友情切磋以及共舞过,这可比实战差得远了。
      哪怕当年抵抗绑架用的同样是正统法修套路,中规中矩毫无亮点,莫非阴差阳错激出他那宿慧后,前世竟有过擅于与人贴身厮杀的近战资历。
      倘若是个正道修行人,血魔那一身邪肆血气对真元很有干涉抑制之效,且不同于从头积累修炼,本就有高阶生物的血污加成,因此就算是老魔怪也将他的能力评价客观抬高,今日居然丧失长处,对曾得了妄魔君名号的那人不起作用。
      说是不起作用,事实也不尽然,似乎因为邪气过甚让他难以维持人形,只是这又能算什么积极影响?他人形越不稳定,不知俱细的黑色魔气就愈发浓重幽邃逐渐逼迫血气后退自保。
      聂远臻断然不敢空手接白刃,只好唤出妖刀格挡,他的近身功夫绝对不及此时的妄魔君,被震得连连踉跄,妖刀本是上任血魔的重要遗物之一,材质卓越不凡,刀无事虽能姑且算桩好消息,以自身筋骨结实的程度实在放松不了。
      不过来回几下,血魔隐约明白他在烦躁抵触什么,显然他们的通性要比预计中更多,对于如今的修行境界,勉强达到能化为血云的关键一步,然而震碎重组则分外麻烦。
      就是这刹那的神思逸散露出决定性破绽,持双刀的魔头发缕诡异弹射,对着血魔的脸面就是一拳,几乎同时胳膊一轻,回过神却见魔头倒飞而去,早已收了兵器,抓着一截断臂,肘部之下切面平整,何其锋利的刃口。
      李四喜得了他的右手与手中妖刀,满面残忍戏谑笑容,竟然当着血魔的面大口撕咬残肢快速咀嚼吃下肚,骨肉生啖,甚至露出滋味不错的神情。
      恶心变态的举动让聂远臻心底一阵发寒,同时怒火中烧恨意更烈,断手对于他不像表面那样严重,确认没有残留阻碍再生恢复的异己魔气,故而妖刀是绝不能遗失的。
      纤细瑰丽如红色宝石的妖刀响应主人召唤,在包裹它的黑气内不住挣扎颤动,得了上风的魔头顿时不耐烦,拧结眉头嘴角裂开,绝非人类地张口露出完全如浓墨一样的内里,果然只是披着人皮的异类,竟然把将近四尺的吸血妖刀整个吞吃了。
      “噗!!咳!”在法宝中留下的神识瞬间被毁得一干二净,就算是以恢复力和难以杀死著称的血魔也再无逗留之意,他卷着护体血雾落荒而逃,或许是妖刀即便抹去了神识仍然需要时间收服炼化,神秘的妄魔君放任仇家遁逃没有追出一步。
      先前只见同类竞争如何不择手段,原来中枢空缺时还有外御其敌的共识,他正恢复神志和气力,从背后直接一道光线穿胸而过,等的就是一个两虎相争放冷箭的机会。
      李四喜坠落在地,主躯干顽强抵抗溶化的趋势,就这样几个呼吸的时间,魔气裹住朝他跑来的狗砸和后半段完全被挡住观察外界渠道的李克定,正面迎向核心区方向出来的头领,刹那间黑烟爆开,强烈的冲击波将拦路者尽数掀飞。
      发光苔藓如黑暗中指路的鬼魅灯笼,地母太岁子体们有特殊的感应方法,他的夜视能力同样不会让前路难行,核心区听起来不会太大,一旦结合地母太岁的体积就能明白四通八达如经络的地下都属于这个范围。
      特意激活增值的茧子摆明是那位不小心被爆身份的手笔,当然原本就是起一个没有恶意的限制作用,而今跑了七八十里远绕了一堆岔路自然不需要继续捆缚,李克定撕开后欲找他再把话说明白些,见到这厮却是一怔。
      见到熟悉的样貌在视野中放大,李四喜冲单膝跪地低头的大爷扯出一个无声的微笑,安心地倒头就睡。
      该如何形容这魔头现在的形象?就像是马虎手艺人用稠浆糊捡了瓷片意思意思修补起来,李克定有些疑惑,觉得这厮其实很懂进退之道,不知不觉各种打招呼提醒后居然让他对合该落井下石除魔卫道的机会视而不见,更古怪的是见到如此景象并不觉得恐怖,盯住那张四分五裂的脸一会儿,居然能拼出几分孩童般的睡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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