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易老执念更深》之徐

11、第 11 章

　　苏白离开那天，贠江送她去机场。7点的飞机，苏白四点多起来收拾。贠江还在睡，摸摸发现身边没有人。眼皮抬不起来，想起来苏白大概在收拾。昨晚两人都有点末日前的狂欢的感觉。他起来从后面抱着苏白，苏白收拾差不多了，依在他的怀里，眼神温柔。
　　“快点收拾，我要出发啦。”
　　苏白怕吵醒贠江，开的小灯，暖黄色的一束光就在苏白收拾的地方，其他地方还是暗的。他们抱在一起的影子长长地拉在墙上，贠江蹭蹭苏白的脖子，苏白有点痒，笑着躲开。四点多人的意识和天亮以后也是不同的，苏白也累，想着一会上了飞机要好好睡一会。贠江又过来抱苏白。“你再这样我可就走不了了”，贠江也不回答，静静地靠在苏白身上，苏白想过很多种异地以后两人的状态，有好有坏，她没办法去要求贠江如何如何，她的爱要努力要小心翼翼。她才19岁，有时也会提任性的要求，贠江也不拒绝，摸着她的脸，低低地说“乖。”听不出他的情绪，苏白却都自觉地闭了嘴。所以你要天天给我打电话，要来看我这些她都说不出口，她真的变得很乖。此刻两个人还抱在一起，贠江细细地吻她，她庆幸贠江爱她的身体，她又何尝不贪恋。最后苏白推着他结束这个吻。“要迟了”，她的声音都是情动。贠江笑着摸摸她的头，“我去洗洗，马上就好。”
　　苏白细细地看贠江的公寓，她想记下它所有的样子，它所有的气味。贠江喜欢穿白色的袜子，白色的内裤，白色的短袖。他的衣服多数是黑白灰，他总是吃的很节制。他每天要花两个小时运动。他也很臭美，常常在苏白面前秀他的肌肉，他高兴的时候把她放在肩膀上转圈，看苏白笑得花枝乱颤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苏白一寸寸抚摸这里的一切，沙发上，厨房里，阳台上，衣柜前，餐厅，落地窗前，都是他们拥抱亲吻的影子。她觉得自己遇见贠江太早，她才19岁，以后的人生那么长，如果没了贠江，她没办法和其他人在一起，怎么办。不，她要牢牢抓着他。29岁，39岁要身边都是他。
　　贠江收拾好出来看苏白发愣的样子，知道小姑娘又在胡思乱想。
　　他过来提好她的行李，拉着她说走吧。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她看过宿舍里女生跟男朋友道别的样子，有说不完的话，有撒娇，有亲吻。她觉得自己懂事过了头。她努力做到最好，不让任何一个行为最后被他诟病，说不爱她因为她不够乖巧，不够懂事，太胖太瘦，这些她都不接受。苏白把这些对贠江都一字一句认真说过，她说你不爱我了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贠江摸她的头说傻气。
　　苏白最后再抱抱贠江，她始终是淡淡笑着的，贠江拍拍她，说要照顾好自己，苏白点头。“我走了”，她眼里千万种不舍浓地要化开，偏偏又拼命忍着。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贠江站在原地，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苏白上了飞机挡不住困意睡去了，睡的不安稳，周围的细微响动都在她脑海里放大，她分不清梦境现实，在家的时候，父亲喜欢看电视，她躺在沙发上补觉，醒来发现做的梦都是电视里的内容。这一刻便是这样的感受，周围低低的说话声交织在一起成了她的梦境。
　　两座城市离的不远，苏白到学校的时候时间还早，她一刻也不停地只想去宿舍蒙头大睡。这个时间点，大家大概都在上课，她觉得和贠江在一起的时光太美好，这一刻她又像脱了华丽裙子的灰姑娘，来到真正属于她的世界，这里的学校破破烂烂，周围的人都让人提不起兴趣，她要应付课业，应付人际交往，应付一个人的漫漫长夜。
　　03年的时候，苏白喜欢给贠江写信，那时候大家都写信，她一个人待在自习室里，一页一页地往下写，都是琐碎的事情，她今天和蔡子欣吃的什么，上的什么课，写她的室友们，除了蔡子欣，写阿焦，也写社长，同乡的小姑娘和阿雯，社长上铺的阿许，一学期的相处大家都算熟悉，只有一个张亦然，名字起的美，人也美，英气的眉，一汪眼睛像永远盛着星河，又挺又精致的鼻子，嘴巴上有性感的唇珠，一头秀发让苏白羡慕地不行。大家都叫她小祖贤。个子高，身材也好，腰肢纤细，走起路来都带着诱人的风，苏白写起张亦然都是羡慕。大家都有一双眼睛，看得到张亦然的美。可是她太冷，跟宿舍的人也都不同班，苏白跟她说过的话不到十句。可这丝毫不妨碍苏白搞个人崇拜。
　　学校表白张亦然的人多，她却总是冷冷地拒绝，时间长了，当然遭人诟病，她却不以为然，依然是我行我素的样子。苏白觉得她活得洒脱，有时候去模仿她的神态，过后又觉得自己真是傻气。
　　苏白每周五晚上都要给贠江打电话，在学校的电话亭排长长的队，好容易到她，她的心跳得极快，熟练地按下他的号码，听到那段沉沉的一声苏白，身体像通电似的一激灵。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贠江却猜得到，她必定是一脸娇羞的样子，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里有光，有些小心翼翼，说的多了，又会露出19岁少女的娇憨。贠江的话不多，苏白也不是很会聊的人，为了不冷场，常常都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贠江冷不丁哑哑地说一句“想你……想吻你……”，苏白跟做贼一样怕后面的同学听见，小声嗔怪他“流氓！”，她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匆匆挂断往宿舍跑。宿舍的人看见她这幅模样开始开她玩笑，她也不恼，爬上床躲在被子里，心跳是真实的，想念也是。
　　她对张亦然崇拜，却从没想过跟她有交集。这天苏白有点感冒，请了假在宿舍里休息，她勉强爬起来想去校医那里打针，星期一的校园人少，苏白觉得昏昏沉沉，脚底像踩在棉花上，远处的电话亭好像有个人，苏白走近才发现是张亦然，她在侧面看见她在流泪，女神流泪也是美的，只有无声的泪，电话那端是谁，说的什么话，苏白都好奇到不行。她以为女神永远都只有一种表情，没想到她会哭，会哭想必也是会笑的。苏白走近一点，她无意探听别人的隐私，可是这条路是校医必经，她有点做贼心虚，想赶紧过去，却听见张亦然冷冷一句，“你再说一句，我就去死”，她的脸上全是泪，表情还是冷的，说出的话更冷，苏白一个激灵，感觉感冒好了一大半。她看见张亦然木然地挂断电话，然后转身走了。苏白像定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她想她大概只是说说，可是她又怕她真的去做，她不了解女神，现在听见了却不能装作没听见。她在后面鬼鬼祟祟地跟着，那个人周身的气场比平常冷了不是一星半点。苏白几次想退却，最终还是躲不过自己的瞎善良。张亦然去了宿舍，她像个木偶，上床盖着被子，眼睛还睁着，苏白推开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张亦然根本没发觉她的存在，苏白轻轻地关上门，她走到张亦然床边，怯怯地问她“你……没事……吧”张亦然转过头，像在看她。又像在透过她看其他东西。苏白被盯地心里发慌，只见张亦然又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盯着床板，像要看出个洞似的。苏白看她这样子，更不放心她一个人待着，她拿了板凳坐在她床边。苏白也困，感冒药吃一直是昏昏沉沉的。用手托着脸不一会就睡着了。睡了一会胳膊觉得麻又醒了，胳膊麻了顶难受，苏白又不敢出声，只能轻轻揉，龇牙咧嘴的，张亦然已经睡下了，她小心翼翼地去探她的呼吸，感觉到她的气息，她的手指痒痒的，然后又觉得自己真蠢，一直守在这里，她肯定没事呀。她看她睡得沉，打算去食堂买点饭，估计她也一直没吃饭。宿舍的人今天都默契地不回来，苏白觉得奇怪。她顺路去校医那里打了针，校医交代了几句，她听话地点头。最后又去买了饭心里还惦记着张亦然，走路都比平常快。推开门看见她还是刚才的姿势松了一口气。
　　她拿出饭坐在桌子上轻轻地吃，不敢叫醒她，吃完又吃了药，还是坐在她床边，什么时候睡去的都不知道。最后被一阵说话声吵醒，她睁开眼看到床上没人，吓得赶紧站起来，看到阿焦和蔡子欣都回来了，赶紧问张亦然呢，阿焦说上自习去了，刚走。苏白刚打算追出去，蔡子欣在后面喊:“哎你干嘛去，张亦然说谢谢你的粥。”苏白一溜烟又跑回来，抱着蔡子欣说你说啥再重复一遍，蔡子欣觉得苏白今天反常，摸摸她的头，烧糊涂啦。苏白也不生气，坐在板凳上眼里都是笑。张亦然一直没理她，她都怀疑她根本没看见她，没想到她还吃了她的粥。想着她应该是去上自习了。才放下心来。
　　这件事之后。苏白觉得和张亦然之间有了一种隐秘的联系，而这是属于她们之间的秘密，觉得张亦然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多了一点温柔。苏白也变得热情，她把这件事详详细细地写进信里。足足有十来张，她很好奇那通电话的内容，她一直觉得张亦然神秘，这件事让她变得更神秘，她猜那个人是她喜欢的人，所以她才会拒绝所有人的追求。但是看女神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象不到谁任性伤害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她完全忘记这些信贠江都是要一字一句地看的，把自己的想法全写出来了，贠江收到看着这么厚的信都是写那个张亦然的，有点哭笑不得。
　　这天宿舍剩苏白和张亦然的时候，张亦然主动开口邀请苏白一起去上自习。苏白有点受宠若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看见张亦然收拾好书站在门口等她，才赶紧跟上。张亦然一路上都不说话，苏白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这样两人沉默地到自习室，沉默地摊开书，女神开始沉默地自习了。苏白全程都是懵的，她看到张亦然已经进入学习状态才反应过来她是来自习的。张亦然学习很好，跟她平常的学习习惯有关。她很专注，从翻开书一直不停地在写写画画，有时眉头紧锁，有时又舒展开，反观苏白，就完全一副学渣的样子。她注意力不能持续在一件事上，写一会又翻来小说看，一会又拿着笔在本子上乱涂乱画，一会觉得累了又趴下睡了。睡梦里感觉有人在敲她的头，抬起头看到张亦然放大的脸:“好好自习”，苏白的脸刷地红了，原来她的不专注女神都看在眼里。苏白尴尬地挠挠头，终于开始认真自习。苏白遇到不会的还会请教张亦然，她的解题思路很不一样，苏白一直觉得理科是男生的强项，尤其到了大学，没想到张亦然的理性思维很好，她又想到她打电话说的那句话，简直不像她。九点多的时候张亦然说我们回去吧。苏白收拾了东西跟在张亦然旁边。
　　“你很爱看小说吗？”开口的是张亦然。
　　苏白愣了一下，没想到张亦然会开口。“嗯……对……偶尔……不，我很爱看”苏白说的结巴，前后逻辑也不一致。顿时脸又红了，张亦然笑了，觉得这个女孩真有意思。苏白看到张亦然笑，有点呆，她只想到两个字:好看！
　　贠江最近收到的信都是写张亦然的，她和张亦然一起上自习了，她和张亦然一起吃饭了，她陪张亦然买衣服了，她身材真好，她长的真好，她声音真好听……贠江不打开信已经知道里面的内容了。他觉得，跟苏白谈恋爱的那个人大概是张亦然吧。